这个阴影一直伴随着他直到现在, 溪尧对上虞西笑眯眯的视线，虽然她现在看上去比之前善良了许多, 但是多年以来的阴影再加上他刚刚做的事情，溪尧很难让自己保持镇定。
但是再怎么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怪, 溪尧很快就想到了开脱之词：“那小狐狸说抓住了一个可疑的人, 非要闻着别人的味去找，我顺手帮了她这个忙, 去后山看了看。”
“哦，所以你找到什么了吗？”虞西真诚地问。
溪尧有一瞬间的气息不稳，他很快调整过来，若无其事道：“就算有什么问题我也解决了。”
这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溪尧在之前被虞西教做人之后跟在她屁股后面当了好长一段时间跟屁虫，早就知道虞西看上去不显, 其实是个很不喜欢麻烦的性子, 偏偏又爱看热闹。所以看完热闹之后的烂摊子基本都是他解决的。
后来若不是鲛人族上一任族长死了, 他也不会不得不离开去继任族长。
说起来当初他还担心过离了他虞西会不会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将修真界一整个毁灭了, 后来证明是她想多了, 上赶着想跟在她屁股后面的人可不少，反而是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虞西便也没有再追问, 甚至还多说了一句：“你办事我向来最放心。”
溪尧：“……”
“嗯？怎么这副表情, 难道你不认可我的话吗？”虞西歪了歪头。
“认、认可, 呵呵呵呵我怎么可能会不认可呢，您真是想多了……”溪尧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称呼都拿出来用了。
虞西满意一笑，随后就进门再关上，她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你走吧，这没你事了。”
吃了个闭门羹，连大门都没能迈进去的溪尧：“……”
果然，她还是她，就算加了好几层伪装，但永远都是那个把他吓得好几天没合眼的魔鬼。
想起自己最开始遇到她时遭遇的一切，再思及刚刚自己做了什么，溪尧有些犹豫。她……后面不会将自己变成鱼干吧？
溪尧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在想自己的后事该如何操办，一道声音将他唤回神：“原来你也不是个什么好的。”
溪尧转身，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谈荣熙。
他刚刚与谈荣熙已经见了一面，知道他就是那个先动手的小子，如今听见他这么说心中倒是有几分奇怪。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溪尧惊奇道，脸上的表情是大写的嘲讽。
谈荣熙一噎，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指责溪尧。在不久前见到溪尧的时候他是真的忐忑过的。那个狐族族长说他是虞西的好友，说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十分亲近。他刚刚躲在一旁偷听，明显看出虞西十分信任他，在知道他将此事接管后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可是他刚刚做了什么呢？
谈荣熙嗤笑一声，“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她如此信任你，你不也背叛了她吗？”他在来之前去埋东西的地方看过，那符咒不仅没有被破坏，反而被加强了。能做到这一切的除了溪尧还有其他人吗。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肚子上遭受了重重一击，谈荣熙只是一个丹修，本来就没什么防御能力，更何况对他出手的还是溪尧这种大妖，他当即就直接被打得嵌在了身后的墙里，墙的周围还蔓延出去裂痕，足以见得溪尧使了多大的力。
他还并没有动用自己的灵气，就谈荣熙这小身板，跟他动真格的连他半招都接不了，溪尧并没有在这里杀人的打算。
“怎么，刚刚在这里偷看之后就觉得我脾气很好？”溪尧其实站在原地并没有动，谈荣熙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能敏感地察觉到自己似乎是激怒他了。
溪尧这种大妖，按照谈荣熙之前的行事作风根本不可能主动去招惹，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指责起他来了。
身体的痛和心里的惶恐让谈荣熙冷汗直冒，他哆嗦着嘴唇，“不、不是……”
在杀气即将迎面而来的时候谈荣熙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但对方的攻势却停下了。
溪尧讥讽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呢。”
谈荣熙睁开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还在发抖，他从来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心跳快得他差点听不清溪尧离开前扔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溪尧说这话或许有其他的意思，但是落在谈荣熙耳中就是对他大大的嘲讽。
简直是杀人诛心，修为比不过也就罢了，离开之前还要贬低他一通。
正好。
谈荣熙低下头，头发遮住了他的脸。
他要让这些人看看，看轻他的后果。
院门外的风波平息不久，虞西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虞西已经做好了这段时间都没有安宁日子的准备，在看见来人的时候也没有惊讶，甚至连话也没有说，十分平静地睁开双眼盯着来人看。
师晓脚步一顿，想好的说辞咽回了肚子里，“师妹这是早就猜到我会来？”他露出一个“师妹果然了解我”的颇为安心的神色。
虞西神色不变，“猜没猜到，你不都来了。”意思是说他来这里也没打招呼，那她知不知道也不重要。
师晓假装没听出来虞西的意思，从善如流道：“许久不见，师妹还是这般的聪明。”
虞西没有反驳他对自己的称呼，“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想你了。”师晓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
“请问可以说人话吗？”虞西盈盈笑道。
“难道在师妹心里我就是这般无利不起早的人吗？”师晓有些伤心地垂眸，看上去低落极了。
虞西没有再接他的话。
师晓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好了好了，师妹还是这般不可爱。”
“我来这里是为了提醒你，宗主似乎是想要对你不利，你自己注意一点。”
“哦？他想做什么。”虞西漫不经心地答道，一听就根本没有把至元仙尊放在心上。
“你将他从太溪山赶走，他定然会想尽办法抢回来。但凌霄宗如今元气大伤，连二流宗门都算不上，他肯定是不会跟你硬碰硬。不过凌霄宗现在的状况其他人不知道，宗主说不定会用其他人来逼你。”
虞西静静地听他说着，依旧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我来的时候听说，谈家派了小师弟的弟弟前来拜访？”师晓突然转移了话题。
虞西抬眼，对上师晓看向她的眼神。师晓面色少见地有些凝重，“师妹，那人我之前见过，他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你自己多注意他。”
这会虞西终于开口了，“知道了。”
师晓放下了心，“既然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那就好，师兄我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对了师妹，这段日子我就住在这里了，宗主派我来监视你，正好我留在太溪山也能帮上你的忙。”他说。
“随便你。”
“那这样的话，我就回我之前的住处了。”师晓笑得十分灿烂。
他之前的住处……虞西突然想到什么，“你那里应该很久没住人了，要我派人去帮你打扫打扫吗？”
师晓笑容不减，“不麻烦师妹，我自己来也可以。”
-
师晓站在自己几十年没有回来过的院门外，院里灰尘倒是没有，不过杂草丛生，远远看上去还以为是一个花园。
他捏了一个法诀，很快院子里的杂草全部消失，而他离开之前在院子里布下的东西也露出了头。
师晓是器修，之前住在凌霄宗的时候他的住所是被他自己布下的阵法给覆盖住的。这个阵法没有防御等其他好处，唯一一点，可以屏蔽一切探视。
换而言之，他这里相当于他自己的单独空间，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模样，有什么东西。
之前凌霄宗还在的时候众人也表示理解，毕竟先他们这种器修一定会有很多独门的法器，若是被别人看去就不好了。
师晓将法阵再次启动，确认法阵没有破损后就将一个小球拿了出来，里面装了一个人。
他平静地对里面的那个人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就算出来也不能做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出去的。”
里面那人使劲地拍了拍小球的内壁，虽然不能对小球造成任何伤害，但是成功地将她的意思传达到了师晓的耳朵里。
她就是要出来，不管能不能出去。
师晓于是顺从她的心意将她放了出来。
那人一落地脸色就不好看，对在场唯一一个可以说话的师晓发脾气似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那个小地方？”知道她有多难受吗？
“这是唯一一种可以将你带进来而不惊动太溪山结界的办法。”师晓脸上没有了笑容，平静地说道。
白薇宁依旧不服气，故意找碴道：“你刚刚跟虞西说了那么多的话，还提醒她，你是不是想当叛徒？”
“叛徒？”师晓觉得这个词有些好笑，“你觉得我背叛了谁？”
“当然是我！”白薇宁突然激动了起来，“我才是气运之子，你们这些配角都是围着我转的，我不准你们去讨好虞西！”
白薇宁运气好，在魔域被掳走之后遭受一番折磨，但还没来得及杀了她就传来了玄武城城主被虞西杀死的消息，她侥幸活了下来。
但她当然不会觉得是虞西救了自己的命，她只会觉得，如果不是虞西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女主就应该是她白薇宁才对，而虞西才是应该躺在这里遭遇这一切的恶毒女配。
这番遭遇让白薇宁心里越来越不平衡，她现在只想赶紧将虞西杀死，这样女主就会变成她！
逐渐走向极端的白薇宁已经忘记了，在她“穿书”之前，书里原本的虞西才是真正的女主，而她一开始就是拿着掠夺者的剧本。
师晓静静地看着她发疯，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师晓能大概猜中她的想法。
“长点脑子吧。”师晓说，“就你这样的，还想当气运之子？”
第112章 天道
白薇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你在骂我？”在白薇宁心中, 师晓虽然是将自己从魔域带回来的人，但是她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告诉她这个人并不重要，而这个二师兄在原书中也的确没有出现过, 所以白薇宁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师晓。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走在路边朝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狗骂了一句之后被那句狗骂了回来, 整个人都有点蒙。
师晓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却并没有为自己刚刚的话解释什么的意思。
而白薇宁却对师晓这明显是摆烂的表情有了其他解读。
在如今的白薇宁心中, 这个世界依旧只是一本书，而没有出场过的师晓是一个并不重要的npc, 所以他的人物设定十分扁平化，那一句话或许也只是他不小心出的一个bug, 师晓本人或许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来。
在找到合理的解释之后, 白薇宁的脸色就好看多了，她朝师晓翻了一个白眼之后就没有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了, “不过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npc，我才不跟你计较呢。”
虽然她的话中有师晓听不懂的词，但他也能猜到自己似乎是被看不起了。
师晓脸上的笑容渐深，白薇宁看在自己说了他是npc之后师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觉得自己刚刚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就像游戏中的npc一样，他们的系统会自动屏蔽npc这种词语, 而师晓作为一个在原书中根本就没有出场过的任务, 或许重要的程度还比不上一个凌霄宗的普通弟子。
师晓若是知道白薇宁居然在心里把他跟那些普通的凌霄宗做比, 说什么都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不过后面这些话白薇宁就没有说出口, 二人之间保持着暂时的平静。
在清楚面前这人只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npc之后, 白薇宁终于开始动脑子判断现在的形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