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那道白色的身影在原地站了一会,重新戴上面具,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很在意?”
“没有。”
路怀雪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殷见寒。
“我有什么好在意。”路怀雪小声道,“师尊,你刚才去哪?”
“确定一件事。”
“确定完了?”
殷见寒应了一声,站起身。“走了。”
“哦。”
路怀雪跟上殷见寒,下楼后那道白色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跟着殷见寒一路来到一家客栈门口,看着殷见寒抬脚走进去,路怀雪诧异地问。
“师尊,我们不回师门吗?”
“不急。”
路怀雪只觉得古怪,以殷见寒的性子办完事绝不拖沓,应该趁着天色尚早回师门,难道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
他没敢多问,总觉得自己在殷见寒面前,马甲岌岌可危,秉着少说话避免说错话的原则。
路怀雪一言不发跟在殷见寒身后。
“不好意思客官,只剩下一间房。”
殷见寒看向路怀雪,路怀雪茫然地同他对试,看他做什么?
“就睡一间吧。”
殷见寒付了钱,店小二带着二人往楼上走,“客官,这边请。”
“就是这一间,这是最大的一间房。”
“贵妃榻其实能睡人,二位若是不习惯和人同床,我再拿一床被子来也行。”
路怀雪还没来记得应下,就听殷见寒道。
“不必。”
路怀雪睡床没什么负担,此前在花楼里,他睡床,殷见寒在贵妃榻上入定,倒是互不干扰。
时间尚早,路怀雪无事可做,殷见寒忙着入定,路怀雪从储物戒戒里拿出了话本。
从书签翻到了未看完的那一页,他翻了几页,很快就投入故事中。
路怀雪也是看了几页才发现这是鲛人的续集。
他立刻就联想到,殷见寒和那道虚影的对话。
“时间回溯,重来一次。”
他隐约觉得,话本里记载的故事就是重来后的故事。
这次小说里的主角是一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参加拜师大典,却又没任何一个仙门愿意收他。
哪怕他愿意当外门杂役弟子,仙门长老们也不为所动,因为他的身份。
他原本出自仙门之家,然其父投诚魔族,后死于魔族之手。事情揭露后,所有人都收拾包袱离开,主角像个烫手山芋被丢来丢去。
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主角离开了亲戚家,独自前往仙门高地。
看到这,路怀雪已经猜出了这个主角便是殷见寒。
且书中描述的这个世界,最接近他现在所在的世界。路怀雪得知的信息都是零散的,但是拼凑起来,就对上了故事中的情节。
假设容玉入魔窟是巧合,那殷见寒当时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会出现在魔窟,又遇上容玉。
路怀雪仔细回想了下第一次入幻阵,当时的殷见寒对容玉不予理睬,不像是故意为之。
有没有可能,重新来过后,殷见寒也不记得了。
路怀雪在幻境中看见的殷见寒,不管从外貌或者心性,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这个重塑的时间点,路怀雪是由此断定,时间重塑回到了殷见寒少年时期。
而这个时候,他与容玉的相遇才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他们后来逃离魔窟,殷见寒不想任人欺辱,一心修道等这些信息都对得上。
但容玉去哪了?
路怀雪记得幻境中,容玉和殷见寒是一起逃出来的。
正当路怀雪沉浸思考时,头顶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想知道可以问我。”
路怀雪吓得手一抖,手里的书没拿稳掉了下去,被殷见寒手快的接住了。
殷见寒看得路怀雪正看到的那一页。
少年执着剑,站在雨中,任由瓢泼大雨落在身上。他的视线追着一道身影,直到对方离去,他仍然固执地站在原地。
忽觉,头顶压下一道影子,隔绝了雨水。
他抬头看去,头顶多了一柄伞。
撑伞的人朝他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深深地闯入少年的视野里。
“师尊。”
路怀雪故作沉静,“您也看过这个话本?”
他只字不提关于容玉的事,话本里用的可不是真名,且当时殷见寒强硬地要抹掉他的记忆。
路怀雪只要继续装傻,当个局外人就好。
他不过是喜欢看话本,好巧不巧地从书柜上翻到了这一本。
殷见寒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听哪个版本的?”
路怀雪愣了。
“还有不同版本的吗?”
殷见寒颔首,“一个是真实发生过,还有一个……”
“是什么?”
殷见寒抬眸看向路怀雪,目光饱含深意,“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路怀雪:“?”
后知后觉的路怀雪反应过来,殷见寒是在故意试探他,差点上当了。他故作茫然地回视。
“话本不是杜撰的?”
“那就得问你了。”
路怀雪:???
殷见寒这话什么意思,他好慌!他还没做好掉马的准备,他……
“你不是好奇吗?”
路怀雪还不知道原主真实身份时,只是一名单纯的吃瓜群众,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过殷见寒和容玉的事。
然而,殷见寒却冷眼相待。
这突然对他敞开心扉,太不对劲了。路怀雪捂住耳朵,赶在殷见寒开口前道。
“不,我不想知道。”
“师尊说过,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
“不劳烦师尊辛苦抹掉我的记忆了。”
路怀雪机智地将殷见寒说过的话推出来,一副听话的好徒儿做派。
“我要谨遵教诲。”
“是吗?”
殷见寒的反问让路怀雪意识到他嘴快说错话了。
殷见寒抹去他的记忆,他不该记得从识海里看到的记忆,最重要的是……
他也不应该记得殷见寒抹掉他的记忆。
“师尊。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睡觉吧。”
路怀雪掀开被子,安详地躺下,还不忘给自己盖好被子,最后阖上眼。
然而等了一会,也没听到殷见寒离开的声音。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路怀雪寻思,殷见寒总不可能站在这看着他睡觉,于是悄然掀起一只眼,正对上殷见寒平静的眼波。
路怀雪:“……”
他无事发生地又阖上眼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格外安详,正想着如何装睡,一道短暂低沉的轻笑落下。
如果不是路怀雪沉得住气,此刻已经被吓到坐起来。
有什么比殷见寒站在他的床前,还莫名其妙的笑更可怕的吗?
就在路怀雪紧张到心跳加速时,殷见寒道。
“别拽着床单。”
路怀雪手中动作一顿,蜷缩的手指将一小节床单握在手心。可他盖着被子,殷见寒又怎么知道的?
他默默松了手,誓死不睁眼,殷见寒总不能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掰开他的眼皮。
想到这,路怀雪装睡装得更理直气壮。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