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贺忘磕磕绊绊,身后忽然传来母亲的声音:“他叫贺忘。”
贺忘在同龄人前的表现让母亲很不满意,他被母亲提前带离了聚会。
回去的路上,母亲将他的表现说了一遍,指出了他的不足,贺忘却没有听,难得地走了神,一直看向窗外。
只差一点点,他就能自己告诉他了。
发现贺忘在同龄人里不擅长交流,母亲又带着他参加了第二次聚会。
这次聚会是大半带着孩子的母亲们组织的,共同交流育儿经验,孩子也多,贺忘再次见到了上次那个比他大一点的小朋友。
聚会地点在某家的别墅,妈妈们在一楼聊天,小朋友们在二楼玩耍。
地方足够大,一群人玩起了捉迷藏,相熟的小朋友们哄闹着找了地方躲起来,眨眼间只剩下贺忘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个游戏要怎么玩。
毫无疑问,这一局他开场就输了,第二局很快又开始,这回贺忘隐约琢磨出了玩法,想都没想地跟在了怀烟身后。
小怀烟忙着往柜子里爬,回头才发现身后跟了一个小孩子,吓了一跳:“是池照吗?”
贺忘抬起头,怀烟看清他的脸,放下心来:“是你呀。”
“这一局是池照抓人,你跟着我的话,我们肯定会赢。”小怀烟很笃定,当时的贺忘不理解,直到后来,贺忘才能明白他那么笃定的原因,因为池照最了解他,知道他习惯躲在那,从来不会去抓他。
就算看到了,也会当做没看见,年幼的怀烟和池照就是有着这样的默契。
怀烟说的没错,他们果然赢了,那些小朋友们似乎都知道池照在故意放水,嘀嘀咕咕了半天,然而等到他们抓人的时候,又都绕过怀烟不抓。
一直这么赢也很累的,怀烟玩着玩着困了,躲在柜子里揉揉眼睛,含含糊糊地问:“你会不会讲故事?我要睡觉了,你可不可以讲个故事哄我睡觉?”
贺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摇摇头。
“你好笨哦,”怀烟小声说,“那我给你讲一个吧,你要记住了,然后再讲给我听。”
六岁的怀烟根本不管四岁的贺忘能不能记得住他讲的故事,软乎乎地讲了个小红帽的故事,然后就闭上眼睛蜷缩起来,等着贺忘哄他睡觉。
贺忘默了默,慢吞吞复述起他讲的故事,小红帽,大灰狼,猎人。
四岁的小朋友,不管性格如何,声音还是有点奶气的,怀烟听着听着,闭着眼睛伸出手,捏了捏贺忘的脸:“下次我们再一起玩的时候,就让你来扮演大灰狼吧。”
贺忘没有问下次是什么时候,而是问:“那你呢?”
“我当然是演小红帽啦,不过我可不会被你吃掉的,我会先打败你。”
贺忘分不清这有什么区别,只是说:“好。”
当然,他们后来也没玩成,怀烟睡着了,池照找到他们,看到他们还躲在狭窄的柜子里,不怎么高兴地问贺忘:“哥哥睡着了,你怎么都不知道告诉我们呀?”
贺忘没说话,只是看着池照去找怀阿姨,然后怀阿姨过来,抱着怀烟回家,池照就跟在她身旁,蹦蹦跳跳地一起回去,跃跃欲试地伸出手,似乎是也想试着抱抱怀烟,被怀若云笑着敲了敲额头。
贺忘垂下了眼睛,心里有点酸,但他分不清是为什么。
聚会结束没多久,贺忘被母亲带出了国,等他再回来,已经是从春天到秋天,跨越了两个季节,怀烟已经不记得在衣柜里迷迷糊糊和他说的话了,也不再记得他是谁了。
怀烟的玩伴太多了,有谁长时间离开,都会有下一个人立刻补上,更何况他和怀烟只有两面之缘。
贺忘给他洗了葡萄,希望能再和他说话,但接着,另一边人又打了起来,打碎了怀烟心爱的花瓶,怀烟气呼呼去骂人,贺忘还想等他回来,却被母亲看到了洗葡萄洗得湿哒哒的衣袖,这在母亲眼里是非常不得体的表现,他被母亲拉去换衣服,一边身不得已地跟着母亲出门,一边回头看过去。
“怀……”
贺忘张了张嘴,想起来,他或许应该和怀烟打招呼,刚说出一个字,他又想起来直呼比自己大的小朋友姓名很不礼貌,可是不叫名字,他又不知道怎么叫怀烟。
有人叫他哥哥,有人叫他因因,那些都是他很熟悉的人,而他和他不熟。
或许……叫哥哥也是可以的。
妈妈说,要有礼貌,礼貌的小朋友就是应该叫比自己大的小朋友哥哥。
“哥……”
“哥哥。”孩童清脆的叫声在这时响起来,池照熟练地挤进人群,抱着怀烟手臂摇啊摇,“哥哥你不要生气了嘛,我以后给你买更多好看的花瓶……”
他的声音欢快又无所顾虑,一下盖过了贺忘轻微的声音。
怀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贺忘低下了头,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了负面情绪。
他讨厌池照,而这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这种讨厌会随着岁月如影随形跟着他成长,直到成为一根刺穿喉咙的尖刺。
岁月推移,贺忘一次次回国,怀烟也在岁月里有条不紊地度过自己的人生,他在学校里依然是万众瞩目的中心,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池照却还在,他不再认识贺忘了,他早已忘却童年的偶遇,见面时只会对贺忘露出一个优雅礼貌的微笑。
那时躲在柜子里听的故事和那盘葡萄,好像只有贺忘还记得。
贺忘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却又很固执地出现在每次聚会里。
幼年的他在角落里,是因为大家不在意家境,少年的他在角落里,是因为大家了解了彼此的家境,不敢招惹他。
但无论什么理由,那个人都没有多看他。
贺忘分不出来自己的情绪,可他也没有动,没有离开,只是遵循着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本能,参加他并不热衷的聚会,直到散场才离开。
又到了聚会散场的时间,贺忘没有动,怀烟也懒洋洋窝在沙发里,池照依旧在他身边,小狗似的往他面前靠了一点,和他说了一句话。
不知道池照是忘了他的存在,还是他的存在并不重要,池照这句话不轻也不重,贺忘刚好听得见。
池照说:“哥哥,我分化成alpha了,你以后和我结婚好不好?”
至于怀烟回了什么,贺忘听不见,只能看到他伸出手,捏住了池照的耳朵,往上一提,池照顺势站起身,又笑着说:“求求你了嘛。”
他们两个人离开了,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贺忘。
当晚,贺忘分化了,他变成了alpha,可他的信息素不受自己控制,他只能提前出国。
每次回国再回去,他的信息素都会变得极其不稳定,医生建议他远离让他情绪剧烈波动的根源,但他不明白是什么导致的,所以他依旧只能经历着一种似乎亘古不变的循环,回国——聚会——失控,出国,再回国。
这种循环直到很久以后才被打破。
怀若云有意给怀烟订婚,贺忘不在怀若云的备选名单,他听闻这个消息,是发现池照有了回国的意向。
这根刺因为什么而动,答案似乎不用想。
贺忘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向天池提出了合作,想办法绊住了池照的脚步。
而他自己,则出现在了怀若云面前。
瑰译酒店走廊里,他和久别重逢的怀烟正式相见。
他看着怀烟一步步向他走过来,于是他空空如也的身体里终于响起了渺茫的回音。
怀烟问他:“我是谁的未婚妻?”
贺忘看着他:“我的。”
第59章 番外2
◎完◎
巡演结束,怀烟也正式宣布了他和贺忘订婚的消息。
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到了这时候,已经有很大一部分骑士团能够和平接受了,一年多的巡演时间,差不多飞遍了全球,可是不管在哪里,都能在演唱会会场发现瑰译总裁的身影。
他不出现在前排拉仇恨,只是很低调地坐在各种不引人注目的位置,陪伴公主殿下全场,以至于每次开场,粉丝们都要先左右查看敌情。
查着查着也就慢慢习惯了,不习惯还能怎样,和贺总打一架吗?打痛了他,岂不是正好便宜了他和公主卖惨。
有不少人转而嗑起了cp,公主和骑士的cp从来都是经久不衰的经典,更何况这一对的公主是那么真,骑士爱得那么深,不嗑都对不起他们的爱。
还有许多原本不是粉丝的不追星人嗑起了cp,甚至有人称,有多少骑士团,就有多少难以忘怀,至于真假,因为双方数目都过于庞大,也无从考证。
在演唱会最后一站城市玩了几天,怀烟和贺忘一起回国。
他们先回了怀家,走到门前,怀烟停顿了一瞬,看向隔壁。
隔壁是池家,家门口长出了许多野草。
池家又出了国,池照也不在国内了,他之前和盛况联手,从瑰译找回了场子,将贺忘带给天池的负面影响还得七七八八,然后就辞职离开了天池集团,再度出国。
他曾经因为想要拥有保护哥哥的能力,就此离开怀烟,现在他有了他当初想要的能力,却已经没有用处了。
于是他也再度离开。
池家这处房产没有人维护,他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怀烟收回视线,推开了门,牵着贺忘的手踏进家门:“我们回家啦。”
怀若云和解正都很高兴,他们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直到发.情.期到来,才回到贺忘的住处。
不是怀烟家楼下的那一套平层,而是在贺忘的别墅里。
标记之后,alpha和omega的易感期会转化为发.情.期,要比易感期更来势汹汹,omega也更容易在这期间受孕。
不过这一条对于怀烟来说没什么用处,他不喜欢孕育的过程,在他眼里堪比苦难,贺忘同样不愿意让另一个生命出现在怀烟的身体里,更不愿意让怀烟受苦,第一次标记之后就去做了手术。
所以发情期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纯粹的爱意和温存。
怀烟被贺忘带回别墅时还有些不解,做着做着就意识到原因了,王八蛋贺某人居然把他抱进了车里,怪不得他要特意回别墅,在别的地方不好用这种方式。
车里空间就那么大,逃都没办法逃,怀烟欲哭无泪地踹了他一下:“你变态啊。”
贺忘顺势握住他的脚踝,俯身压了下去:“我想试一试,不可以吗,殿下?”
怀烟已经不想回答他这种虚伪的问题了,嘴上礼貌乖巧问可不可以,实际上根本不听他的,要多疯有多疯。
或许车里这种狭窄的地方更容易激起alpha的独占欲,贺忘变得更凶,怀烟呼吸不上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这么晕过去,事实上也差不多,他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
等他醒来,窗外月上中天,怀烟懵懵地在床上呆坐片刻,记忆回笼,想去找某人算账,但是根本没力气下床。
公主殿下气坏了,怒气冲冲地对端着夜宵进门的贺忘说:“没有下次了!”
贺忘态度诚恳地应了一声:“好。”
夜宵是贺忘自己做的,虽然早就买了锅具,不过真正有空学习做菜,还是在国外陪着怀烟巡演的时候,贺忘对天池的反击采取放置措施,专注修习恋爱和厨艺,至于瑰译的损失,他并不放在眼里。
瑰译亏了没关系,他赢了就行。
练习到现在,贺忘的厨艺不能和名师比肩,但也很不错了,贺忘一边喂公主殿下吃饭,一边认错,期间因为眼神从怀烟锁骨上的痕迹掠了一下,被敏锐的公主捕捉,被当做态度不诚恳的铁证,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挠。
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