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一直是殿下的奴隶,您最清楚不是吗?”秋福提笔蘸墨,在圣旨上写下与皇帝亲笔一模一样的字迹,传位召书片刻就写完。
谢淙捧着那张召书哈哈大笑,张紫娆也是一脸喜色。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快速跑来,“殿下,出事了,京城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谢淙往常最厌烦宫人慌张,见之必然让人拖下去鞭打,今日心情好,并没有处罚他们。
“皇宫里的疯子冲出宫,失控了。”那个扑通一声跪下去,大哭,“京城乱起来,所有城门都封死了。”
按照计划,应该是他们拿到传位召书回京控制局面,让三殿下顺利登基,但是现在,他们也被阻在城外。
谢梧不小心把瓦片弄掉,“啪”的一声,在一片混乱声中依旧清晰。
“捉住他!”谢淙抬头与他打了个照面,瞬间认出他来。
四个死士飞身上屋顶,形成包围之势,谢梧功夫不错,以一打四,勉强没被往死里打,边打边往旁边的屋顶跳,嘴里还大声嚷嚷。
“有刺客!快抓刺客!”嗓门前所未有的大,整座寺庙都传来他的回音,“谢淙,我跟你拼了!”
顿时守卫在外面的金吾卫还有武威王府的精兵都亮出刀剑,纷纷往这边赶来,诵经的文武百官撑着跪麻的双腿踉踉跄跄跑过来。
谢淙差点气吐血,示意死士追过去,格杀勿论。
谢梧险像环生,发挥出最大的逃命本领,上窜下跳,像只滑溜的泥鳅,怎么抓都抓不住。
景和帝咬了咬牙,尽管很用力的忍住心中那股狂躁之念,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父皇还笑得——”谢淙话没说完,被破门而入的谢湛从后背一剑捅穿,“快去救驾!”
“你!”谢淙往前扑倒,死不瞑目。
千算万算,没想到被谢湛骗了。
他至死都没看到传位召书上的名字写着的是皇四子谢湛。
“父皇,我帮你做了决定。”谢湛拔剑而出,血喷出来,溅到他身上,白色长衫染上刺眼的红色。
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从地狱走出的修罗。
景和帝痛苦闭眼,尽管他极力避免至亲骨肉手足相残,儿子们依旧走上夺位老路,是他的犹豫不决害了他们,总想再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然而,一次又一次,甚至连元河都心灰意冷想要离京。
希望他不要回京。
此刻的萧元河奔跑在宫门的甬道上,身后跟着一群疯狂的金吾卫。
刚才,他不得不把卫娴送回卫府,决定进宫救太后,他知道皇宫北门外有一条密道连通咸宁宫他的画室,但是刚到密道入口,就看到守护宫城的金吾卫全都疯了,遍地是残肢,血腥气令他作呕,暗自庆幸没让卫娴跟他一起。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萧元河跃上高高的宫墙,沿着宫墙飞奔,强烈炙热的阳光洒在他飞快掠过的身影上,鞋底沾到的血迹留在墙上,在阳光下斑斑血迹的脚印一路延伸。
“主子。”
子槿眼角余光看到一道身影掠过,下意识就叫了一声,不过被嘶吼和痛呼声盖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梢。
紧接着,她又看到好几道身影追随而去,她也想跟上去,但是转头看了看被阵痛折磨的十一皇子妃,顿时为难起来。
算了,先出宫找个稳婆给她接生。
但是大街上到处一片混乱,就算不乱,她也不知道哪里有稳婆,只好把人送去医馆。
“王妃!”刚进医馆就看到王妃正在庭院里忙碌。
“你是?”卫娴本来在自己的小院,想到这些疯病有药可以抑制,迫不及待让萧以镜带自己到附近医馆。她与子槿只见过两次面,一时没想起来她是谁。
“福……王妃。”沈蔓声音很低,吃力朝她伸手。
“十一皇子妃!”卫娴认出沈蔓,她是迟兰嫣的好友。
“她要生了,找不到稳婆。”
“快把她送到里面去,以镜,快去烧水。”卫娴已经能十分熟练应对这种状况。
萧以镜瞥了子槿一眼,他们都是暗卫,一眼就足以沟通很多信息,子槿跟着他退出房外。
“看到主子了吗?”
“看见了,太后不在宫里,她不见了。”
“那你怎么不跟主子说?”
“追不上。”
房里传来卫娴轻柔的声音:“不怕,不怕,十一殿下很快就会来了,小宝宝也会顺利出生,让我看看,是哥哥还是姐姐呢?”
屋外两人面面相觑,子槿小声问:“王妃心病好了?”
居然能接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以镜转头看着紧闭的屋门,说实话,他也很佩服王妃,她是他见过的最有勇气的姑娘。
“好了,主子费尽心思,能不好吗?就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主子办不到的。”
“生孩子不行吧?”子槿反驳。
“生小主子行。”萧以镜嬉笑着推了推子槿,“去烧水。”
转身就溜进药房,子槿冷哼,最后还是走进后院寻找厨房烧水去了。
萧以镜的医术比她好,当然他更适合去接替王妃的工作。
屋里传来大声嚎哭,还有脆甜的哄劝声,直到后半夜终于听到小婴儿一声嘹亮的哭声。
“是哥哥呢。”卫娴用干净毛毯把小婴儿包好抱给沈蔓看。
这个孩子算是陛下的长孙子呢。小脸红通通的,眉眼像谢梧,眼睛很亮,亮而清澈,让人忍不住心软。就连萧以镜看到了,眼底那丝狠戾都消失了,伸指逗弄小婴儿。
“王妃,你看他是饿了吗,在咬我的手指。”
“你洗手了吗?别让他吃进脏东西。”卫娴话刚说完,就看到他戳了戳婴儿的脸蛋。
“真软。”
子槿也凑过来看,发出一声惊呼,“真像十一殿下。”
沈蔓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三人围在儿子身边,在进到这里之前,她还以为自己今晚死定了,没想到是卫娴替她接生,而且手法还挺熟练。
她病好了吗?
沈蔓吃力抬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怎么了?”卫娴转身看她。
“看到福王妃,我觉得安心。”就像谢梧看到萧元河会觉得安心,她看到卫娴也会如此。
“好好躺着,过两天就好了,到时十一殿下他们也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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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皇觉寺,所有人都知道京城生乱,城门封死,忧心自己的家人,再也坐不住,嚷嚷着要回城,但是看着谢沐带着黑甲将士亮着锋利的刀尖,又胆怯着不敢动弹。
卫国公和武威王被五花大绑捆在石阶边,谢梧被倒吊在钟塔上,身上伤痕累累。
他最终不敌死士,落入谢湛的手中,谢湛倒没急着让他死,想尽办法折磨他,逼迫皇帝。
“你既然有召书,为什么还要我写?”卫国公冷冷盯着站在石阶上的谢湛。
“当然不是写召书,而是写信,让六妹妹来这里。”谢湛还穿着那身染血的白衣,神情略显疯狂,疯狂之中又有些得意,仿佛多年心愿达成。
“如果你不写,城里的清河王就会抓住她,逼迫你写退位召书。不过也不用担心,光是解决这些疯子,他就要大费周章,我们当然是等他解决了再回去,你说是不是,武威王?”
谢湛用剑尖点了点武威王的胸口,“是不是很疑惑援兵怎么没来?淳安姑姑大婚的时候,你不是偷偷回去过吗?不过,淳安姑姑害怕我对秣阳不利,把你们的布置告诉我了。你的私兵只要有动静,圣安姑姑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当然,你们还有一只奇兵在萧元河手里,不过,现在他自身难保,还在被天下夺宝人拦在扬州。他回不来了!”
武威王转头不看他。
所有皇子中,他最不喜欢谢湛,连听他说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谢湛无所谓地笑了笑,拎着剑走下石阶,清冷月光洒在他脸上,原本俊美的脸因为狠戾的表情而变得狰狞,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他慢慢走在文武百官之中,用剑尖指着他们,但凡对他露出怒色,直接一剑捅穿,其他人对他心生恐惧。
迫于死亡威胁,有些人不得不对他露出笑脸。
他走到清河王次子面前,看都不看一眼,不管对方是笑还是怕,直接一剑刺穿,干脆利落。
八皇子谢沐就抱着长剑站在阴影里,默默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阻止的意思。
死掉的官员很快就被人拖下去,只留下一滩滩血迹表明那里曾经有人跪在那里诵经。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不适,几位年迈的御使言官晕了过去,也被拖走。
武威王慢慢挪近卫国公。
“现在怎么办?照这么下去,我们俩肯定完蛋。”
“等。”
卫国公只说了一字,就闭上嘴巴,十分虔诚地趴在地上,因为被捆绑,趴的姿势还有几分艰难。
等什么?武威王有些迷惑不解,现在谢湛已经掌控大局,还有谁能反抗他?
他果然应该待在西北,完全不懂朝中这帮老狐狸的弯弯绕。
这么想着,武威王也学卫国公,虔诚地趴在地上。
*
萧元河避开发狂的宫人潜进咸宁宫,并没找到太后,心里既紧张又担心。太后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太好,这次若是暗卫带着出宫躲避还好,就怕落入谁的手中吃苦。
他与太后感情很深,小时候父母忙碌,是太后亲自养育他,什么时候都向着他,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他却不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她。
“主子。”几个追过来的皇宫暗卫突然现身。
他按了按发红的眼角,转身扫视这个狼狈的暗卫,“怎么回事?”
这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在他们的计划里,绝对没有皇宫甚至京城陷入混乱的选项。
“四殿下为了抢玉玺给德仁殿的宫侍下毒了。”
“他哪来的这些毒?”之前有过的毒在清理西狄王族的时候不是都烧了吗?
“宋嫔私藏的,她还故意将疯子们引去皇后宫中,皇后陷入险境,我们损失了不少人才将皇后带出宫,来不及救太后。”
暗卫们惭愧低头,是他们大意了,以为太后有陛下安排的两层防线会很安全,结果现在一看,皇后宫中的乱像只怕是障眼法,吸引注意力的,他们的目标是太后。
“去找!找不到你们就不用回来了。”萧元河气得捏碎回廊栏柱上的兽头雕像。
他急切地在咸宁宫找了一遍,最后发现密道里掉落着太后拿在手上把玩的佛珠手串更加担心她的安危,一路从密道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