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大船在运河上缓行了三四天之后, 本来说要画两岸景色的卫娴也开始犯懒了,躺在舱里懒洋洋不肯出来。
“王妃是不是病了?”尽圆端着热茶进来,担心地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她侧头避开了, 有着刚睡醒的慵懒,“王爷呢?”
“在一楼甲板跟人练剑。”尽圆扶她起身, 替她梳好长发, 头上只簪了一只白玉珍珠簪,发尾用彩绦松松地束着,增添一丝妩媚。
大婚之后,她也长开了,容貌与往有些不同,眼睛也没那么圆了,眼尾微翘, 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多情。最近萧元河总喜欢捧着她的脸看她的眼睛,还喜欢在那事的时候亲她的眼睛。
收拾好之后,她走在二楼甲板上,船刚好行到一处开阔地, 两岸的群山离河很远,岸边有人家,远处有城郭。
天气很好, 阳光洒下,她手搭在额上四处张望, “那边就是河西郡城了吧?”
“没那么快,那里只是河西的一个县城,还要两天才到郡里, 我们只是进入河西境内。”
萧元河的声音从一楼传来,他身着黑色劲装, 长发用月白发带束成高马尾,像是山间少年,意气风发,整个沐浴在阳光中,耀眼得很。
卫娴晃了晃神,他已经跃上二楼,“要画画吗?”
她摇了摇头。
“那来钓鱼吧,鱼冻了一冬,现在都出来了,可肥了。”
“天天吃鱼,都吃腻了。”
这几天换着花样吃鱼,她现在特别想吃些别的。
“等会靠岸去吃些好吃的,现在先吃点垫着。”
萧元河的乐趣就是喂她吃东西,把她养得再胖些,偏偏她十分警惕,一有发胖的迹象就不肯吃东西。
他解开束袖的皮扣,把衣袖挽起来,露出修长好看的手腕,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红通通的果子,拿着刀削皮。他用刀很熟练,小巧的刀在他指间灵活转动,倾刻间果皮尽去,只剩下果肉。
“吃吧,刚摘的。”他将削好的果子递到她手上。
卫娴接过来,咬一口,脆甜多汁,十分好吃,“你又上岸了?”
这几天,萧元河时不时就会上岸,之前带她,现在都不带她,感觉他去办什么事。
这人虽然出来玩,大约还是放不下京中一摊事情吧,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是呀,这附近有处军备库,我去看看,顺便打听消息,”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轻笑,“秣阳追了几十里没追上小舟,哭着回京了。”
“他们这是要相隔两地吗?”
“大约是要这样,所以这段时间她居然跟娘格外亲近起来,天天去给娘请安,父王嫌弃到不行。”
“有没有宫里的消息,好想姐姐她们,太后风寒好些了吗?”
“方神医留在京城,你不用担心。”
萧元河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下挥了挥手,萧保宁跃身而起,怀里抱着一只白色信鸽。
“以后你可以给京城送信,这只信鸽给你用。”
“真的?”卫娴眼睛一亮,她还担心出门之后怎么报平安。
她兴冲冲跑去准备纸笔,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差点塞不进竹筒。萧元河好笑地替她把薄薄的信帛卷起来,塞进竹筒,她亲手绑到鸽子的腿上。
“真的能送到吗?”她看着飞上天空的鸟儿。
“几千里都能飞,再说这里离京城不远,夜里就能到,明天就有信回来。”
卫娴第一封家书是给卫国公写的,离京时顾氏就很担心,她不希望母亲忧思过度。她开始期待明天早上一觉醒来能收到信。
萧元河哈哈大笑着走进船舱,换了一身白色公子衫,开始作画,从前天开始,就是他在画两岸风景了。@无限好文,尽在
“小懒虫过来磨墨。”
“我不。”
卫娴躺在甲板上晒太阳,八只猫儿在她身边滚成一团。
被拒绝之后,萧元河几笔画了一幅她和猫儿们玩耍嬉戏的图。他画了不少这样的画面,有她耍赖的,有她睡觉的,有她吃东西的,各种各样,都放在一个大木箱里,保存在船舱上的书房里。
卫娴躺了一会儿之后起身监督,发现他才画了一点点。
“真慢!”她挤开他,亲自上手。
没过多久,船行到了之前看到的县城,处在水陆交通要道的县城格外繁华,人流如织,人们看到一艘气势宏伟的船往岸边来,都纷纷避开,让贵人们先靠岸。
开春正是南来北往商贩们出行的时节,有些富商的船造得十分华丽,船体巨大,往往一靠岸就把整个码头堵住,有时候船上还有凶神恶煞的侍卫挥剑驱赶小船。
这会儿行人看到船上站着百十个劲装汉子,没来由地慌起来,纷纷避开。只不过那艘船并没有驱赶别的行船,而是耐心地等在小船之后。@无限好文,尽在
“那是谁家的船,之前没见过?”
“看方向是从京城过来的,怕是有哪位贵人出游。”
“不知道京城现在如何了,年节时听说出了事。”
“可不是,吓死人了,我亲眼看到往日那些斯文的举人老爷发疯。”
“听说福王殿下要南巡。”
“福王的船我见过,不是这艘。”
“说不定是新船,我听说宫里头的皇帝最宠爱这个外甥,每年给他造船。”
“对啊,他大婚之前还南巡过,当时也在这停留过几日。”
“……”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要说不扰民的贵人,也就京里的那位了,虽说他在京城里无法无天,出京之后倒是老实不少,从不与人为难,只抓贪官。
官场上的驻虫们怕他,老百姓可喜欢他了,时时盼望着他经过,好整治贪官污吏。
大船还没靠岸,侧边又驶来一艘更华丽的大船,上面的水手却是手执长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气势汹汹,大船撞翻不少小船,顿时候惊呼痛哭的声音传上岸。
卫娴只觉得船身晃得厉害,倒在萧元河的怀里,有些惊慌,“撞过来了?”
“他不敢。”萧元河的声音发冷。
岸上的人开始逃串,有人慌声尖叫,“清河小霸王又来了!大家快逃啊!”
瞬间所有人都跑了个清光,只剩下几个老弱妇孺摔倒在地。
“清河小霸王?”卫娴转头看萧元河。
清河在河西东边几百里,恶名都传到这里来了?
“清河王幼子谢昭,是个出了名的恶少,之前被我打断过腿。”萧元河淡淡地望了望那边,发现那艘船比卫娴的船还华丽,好看的眉头皱起来。
每个贵族都有等阶,使用不符身份的东西就是僭越,谢昭只是番王的儿子,非世子,按制不能用两层以上的船,现在这艘足足有三层,船体巨大,都能横拦运河了,运东西的话,能运好几千担粮食。
船体吃水特别深,可见上面东西不少。
卫娴担心地看着那艘船,上面的人足有好几百,“我们能应付吗?要不避避锋芒?”
“我会怕一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萧元河在船头卓然而立。
对面船上看到他们的船停在那里不动,看他们的船也只是两层,立刻嚣张呼喝起来。
“你们找死不成!还不让开!”
萧保宁站在船头的旗杆子上,居高临下,“你急着投胎不成?”
“找死!”对面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满脸横肉,气势深沉,抬手就朝他射出一箭。
这样随意射杀,若是普通人早就避不过,萧保宁灵活得像只燕子,不避反冲,迎着长箭往前冲,一掌拍向长箭,劲力使得箭尖一转,往对方脑袋射去。
那人高壮威武,倒也有几分能耐,飞起一脚把箭踢到河里。
“有点意思。”大约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态,壮汉头目狞笑着,抬手又是一箭。
卫娴有些担心箭射到他们,拉着萧元河要进船舱躲避。
“放心吧,保宁能应付。”萧元河轻蔑一笑。
他的手下也没有弱兵。
果然,直到对方箭筒射光,他们的船上没有一只落箭,那些箭有些落在水,有些钉在对方船体上。
“有点本事!”壮汉扔开弓,站到船栏上,指着萧保宁,“报上名来,爷不杀无名之辈!”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爷名爷。”萧保宁笑嘻嘻地坐在船栏上,仰头朝他笑出虎牙。
“你给我过来!”壮汉倒也不笨,知道他故意捉弄,气到跳脚。
突然有个声音从船舱里传出来,“勿伤了美人!”@无限好文,尽在
听着就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酒馕饭袋,中气不足。
“美人?谁啊?”萧保宁伸长脖子凑过去。
谢昭在船舱中喝酒,左右搂着两位娇艳美人,冷不防看到对面船上有个曼妙身影,顿出声阻止。伤谁都行,最好把男人都杀光,把美人抢过来。
他推开挂在身上的两个女人,起身奔到船边,醉眼昏花,只看卫娴,“美人儿,来,哥哥这边有荣华富贵。”
他向来目无王法,再看那边的船也不如何,胆子更壮,出言调戏,嘴巴不干不净。
“你找死!”萧保宁生气了。平时笑嘻嘻的少年浑身气势一变,瞬间出现在谢昭面前,伸手扼住他的咽喉。
“你……”谢昭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酒也吓醒了,终于认出来他是谁,差点吓尿。
萧保宁在这里,难道萧元河在对面?
要说谢昭最怕谁,除了萧元河就没其他人了,他在清河、河西、豫州都能横行无忌,唯独不敢去京城,甚至不敢让名声传到京城。
“表哥,看来你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不要本王帮你回忆一下?”
萧元河已经把卫娴送进船舱,被这种渣滓看一眼他都气不顺。
第111章
躲在码头各处的人悄悄探出头来, 为福王担心,结果发现清河小霸王恭恭敬敬在前面给他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