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回答,裴廷约目光扫过四周分布的监控,随手推开扶手箱,拿出了一枚只有打火机大小的破窗器。
沈绰一愣:“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问我会怎么做?”裴廷约冷静说,“下车。”
他先推开车门,沈绰不自觉地跟下去,裴廷约将人拉到身旁,带着他避开监控,自后绕到了田中骅的车边。
“你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
不等沈绰再问,裴廷约干脆利落地抬手,顷刻间破开了一面后座车窗。
沈绰惊讶瞪大双眼。
“你疯了?!”回神他赶紧四下张望,还好附近没人。
裴廷约冲他示意:“想不想试试?”
沈绰还在犹豫,裴廷约已经将破窗器塞进他手中,轻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对着这里。”
沈绰犹犹豫豫伸手过去,按下去的瞬间,车窗玻璃在他眼前龟裂出道道纹路,裴廷约一推,碎破璃四散而下。
沈绰的心脏砰砰直跳,在这一刻确实尝到了近似幼稚的报复快感。
裴廷约在他耳边沉声低喃:“还挺厉害。”
沈绰却紧张得快说不出话来:“赶紧走。”
重新上车后,裴廷约将手里拿到的东西递给沈绰,——那本被田中骅拿走了的院刊。
车开出停车场,沈绰过速的心率才逐渐恢复正常:“……裴廷约,你到底是律师还是做贼的?”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裴廷约理直气壮道。
“这我在传达室拿的,不值钱。”
“那也是你的。”
裴廷约回头:“现在是不是更痛快了?”
沈绰想骂他神经病,又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挺痛快的。
不但出了口恶气,即便是一本传达室随便拿的院刊,他也不想留给那位田院长。
裴廷约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笑笑视线落向前,慢悠悠地踩下油门:“痛快了就好。”
第66章 重要的是
协升信通的办公地点,位于离淮大不远的一处工业园区内,两层高的小楼,很不起眼。
“我老师开这个公司,是为了做科研成果转化。”
下车之前,沈绰简单和裴廷约介绍起这间公司的情况:“去外面找别的公司做,人家怕赔钱大多都犹豫,我老师便索性自己雇人自己干了,我老师手下还有不少外聘的科研人员,跟学校实验室签合同不方便,就都签在了这间公司名下。”
沈绰说着不由唏嘘:“我老师其实真没赚几个钱,至少钱都没有进他自己口袋里,像章潼说的,他这么多年的工资、专利费、盈利所得全都投在了科研上,到头来却因为挪用公款被人带走调查,真是讽刺。”
裴廷约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先过去。”
章潼站在楼下正等他们,她早十分钟就到了,神色疲惫黑眼圈浓重,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好,强撑着精神在应付这些事情。
“我也没见到我爸,”面对沈绰的询问,章潼摇头,“我爸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完全不肯透露,一直问我家里的事情,还说如果我能录视频劝我爸承认自己做的事,可以对我爸宽大处理,但我知道我爸的个性,他要是没做过,肯定不会认。”
“没必要答应他们这些先乱了阵脚,”裴廷约叮嘱她,“刚找人问到的,章院在里头能吃能睡,精神还不错,不用太担心。”
沈绰立刻问:“真的?”
“没骗你,放心。”
有裴廷约这句话,他俩都松了口气。
进门之后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小姑娘,对方尴尬解释说公司但凡有点职务的人全被带走调查了,都还没回来,其他人也没几个继续上班的,都回家去了。
且早上市监委的人过来了一趟,查封调走了所有报账凭证和财务报表,文件和电子资料全被拿走了,电脑都搬走了好几台,整个办公室被扫荡一空。
“我舅舅是公司法人,他也就挂个名,根本不管事,但也被带走调查了,估计没这么快能出来。”章潼也说道。
“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要怎么查?”沈绰担忧问。
裴廷约看着仅剩下的几个小员工,简单问了问他们关于公司的经营状况,其中有个刚进来几个月的实习生,说自己是在财务室干活的,知道一些情况。
“你说。”裴廷约示意他。
“那笔钱到账后,前后分了三次转去淮大的实验室,也是跟实验室那边沟通后才这么做的,说这样方便他们走账。期间公司这边购买了一批原材料,划了一笔钱出去,大概两百万左右,当时公司账上本身确实没这么多钱,但恰好有一笔客户回款回来,因为银行入账延迟了一天,厂家那边催得急,就先把钱打过去了,前后就相差了一天不到,是章教授签的字。”
所以确实挪动了合作项目上的钱,但前后只有一天。
裴廷约问:“还有别的吗?你们公司账目有没有公私混同的情况?”
“我看到的是没有的,”小员工说,“哦对了,前段时间章教授是拿了三十万走,以股息分红的名义,这些都是有记录的。”
章潼立刻解释:“是我买房的首付,差了三十万,我爸就只拿过这一次分红,他之前自掏腰包填进来的钱也远不止这个数。”
“会有问题吗?”沈绰问道。
裴廷约实话说:“我现在查阅不了案卷,具体情况不能打包票,如果只有这些,市监委办不办章院全看他们自己想法,如果最后真的移送了,可以就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这一点跟检察院沟通,争取不起诉。”
“可以吗?”沈绰不确定地重复。
“我尽量。”裴廷约点头。
沈绰心安了不少,裴廷约说可以那就是可以,在这方面他其实很信赖这个人。
之后裴廷约又继续问了问其他人,交代被带走的人出来后,会再派人过来问详细情况。
现阶段律师还不能介入,但提前想办法应对有备无患总没错。
出来时已经三点多,章潼还有别的事,跟他们告别后先打车离开。
裴廷约回头示意沈绰:“反正你今天请了一天假,跟我走。”
沈绰:“去哪?”
“去了就知道,”裴廷约拉开车门,“上车。”
车开出去,裴廷约忽然问:“沈绰,现在有心情说我们的事吗?”
沈绰转头看去,裴廷约目视着前方开车,刚才的话像只是他的随口一说。
“你昨晚自己答应的,有话今天说。”裴廷约却又道。
沈绰:“……你昨晚说那些不是故意的吗?”
“是故意的,”裴廷约没否认,“但也是真心想问你的,沈绰,两个月不见,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之前你说的那句等你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沈绰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实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拉斯维加斯他们连床都上了,再继续坚持不和好总显得他格外矫情。
更何况现在他老师出了事,如果没有裴廷约,他或许真的不知道能怎么办。
但就是因为他老师现在出了事,他被人针对排挤,在这样的时候考虑他和裴廷约的关系,他已经做不到绝对理智。
“不用急着说,”裴廷约没再强求,“好好再想想。”
沈绰点点头。
半小时后到目的地,裴廷约带他来的地方,是一间私人珠宝行。
“来这里做什么?”沈绰不解问。
“买戒指,之前你那枚丢了,既然说找不到,那就买过一枚。”
沈绰一阵无言。
戒指他其实一直随身带着,甚至昨夜从谈话室出来后,他在还回来的东西里第一时间找的,也是那枚戒指。
进门坐下后,导购将珠宝设计图册递过来:“你们喜欢什么款式的可以先看看,要是这里面没有看得上的,我们也可以按着你们的心意定制,保证让顾客满意。”
裴廷约接过图册翻了翻,说:“我们先看看。”
导购小姐微微一笑,很自觉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翻翻看,”裴廷约示意沈绰一起,“看有没有喜欢的。”
“不用了吧,”沈绰尴尬道,“两个大男人,戴什么戒指,被人看到了我也没法解释。”
“意思是我买了你会戴?”
沈绰:“……”
裴廷约道:“那更要买了。”
沈绰格外无语:“裴廷约,你又想去大马路上捡戒指?”
“这家的戒指很贵,”裴廷约提醒他道,“你真舍得扔?”
“那你就别买。”
裴廷约慢条斯理地翻着那本图册,有些可惜。
最后他把图册往面前茶几上一推,朝后靠近了沙发里,看着沈绰:“那算了。”
沈绰先站起来:“走吧。”
出珠宝行,沈绰走在前,裴廷约落后了他一步,两手插着兜脚步有些散漫。
即使不回头看,沈绰也觉出了他此刻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犯病的前兆。
而且这次不是装的。
停步在电梯前,沈绰看一眼显示板上的数字,站定不动。
手臂被裴廷约拽住时,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挣不动便算了,任由这个混蛋将他拉进旁边乌七八黑的楼梯间里。
裴廷约的呼吸贴过来时,沈绰微微别过脸,小声说:“裴廷约,你又想挨揍吗?”
裴廷约捏着他手腕,轻揉了一下内侧的敏感处:“别打了,打疼了你的手划不来。”
“那你还搞这些?好玩吗?”沈绰低叱,倒也没有多少气势。
裴廷约轻声笑,揉弄他的动作愈加过火,另只手停在他腰后,将人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