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台:……?
脸色从茫然到惊愕,再到不确定。
在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了墨台说了句“世子,小的没听岔吧?”,顾时行想都没想,便道:“你没听岔,赶紧去。”
墨台“啊?”了一声,疑惑地道:“小的什么都没有说呀?”
手中的笔微微一顿,他抬起头,望向桌前的墨台,皱眉:“你方才没说话?”
墨台一脸茫然地摇头:“虽然小的真以为听岔了,可也没说出来了呀。”
顾时行眸色微沉,觉得自己真的是越发的怪异了……
墨台望向思索的主子,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问:“世子 ,小的真没听岔吧?”
顾时行抬眼望了他一眼,语气凉飕飕地反问:“你说呢?”
墨台连咳了几声,忙道:“小的现在就去!”
说着就连忙转身退出了屋外,到屋外,抬头望了眼晴空万里的蓝天,纳闷地道:“也没有下红雨呀,世子怎就……”要看那些玩意了?
这是要开窍了?
墨台摇着脑袋离去,去书铺挑选世子吩咐的书籍。
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墨台就去书铺选了五本书籍回来,两本风流才子的话本,三本香艳却含蓄的话本。
待下值的时候,墨台才把话本给了上了马车的世子。
墨台撩着帷帘,看着自家世子的表情。
只要世子不说话,他就继续瞧着。他就想瞧一瞧世子看到这些书,那平静无波的脸上会不会出现些什么别的表情。
顾时行瞧了第一本书名,眉头便蹙了起来。
第一本书名是《红鸾动》,看到书名的时候,顾时行不知怎的却大概知道了书里边的内容。
沉默了半晌后,忽然念道:“《游园妙缘》”,话音一落,就把第一本书拿开,下一本书的书封竟然真的写了《游园妙缘》几个字。
“《春十三娘》。”说着又拿开了一本书。
墨台看到书封那一瞬,瞳孔微微一缩。
“《山中艳事》。”又拿开了一本,书名再一次的准确无误。
顾时行的神色已然肃严了起来,最后一本,他沉默了几息,再次念了出来:“《美人香》”
拿开第四本书,最后一本,果不其然就是他说的书名。
墨台震惊得瞪圆了一双眼:“世子怎、怎会知道的小的买了这些书的?!”
顾时行依旧沉默。
——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
且,看到这些书的时候,脑海中不知怎的也有了大概的内容。
随便翻了那本《美人香》,却恰好翻到了香艳那处。
目之所及却是——轻撷红果,美人娇声连连,琼浆玉露溢出,再而探入幽径。
不过就是这一句话,顾时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白日的屋内,苏蕴坐在桌上,一双藕臂向后撑去,眉眼如丝的仰着白皙优美的颈项,红唇轻咬,身子也缓缓摆动。
只一息,顾时行蓦地阖上了书籍,沉下了脸色,身体紧绷。
“世子,怎了?”墨台问。
他忽冷了声音,吐出了两个字:“赶车。”
主子面色忽变,墨台不敢多问,只好放下了帷帘,坐在车儿板子上开始赶马车。
马车内,顾时行闭上了双目,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了一口浊气。
就方才那一瞬间,身体既紧绷,又燥热。
方才忽然浮现的画面,就好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般,那种美妙与旖旎的体感也似乎感同身受过一样。
——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第105章 我喜欢你这样,也无比的怀念……
顾时行回到侯府,便听到下人说她那变化颇大的妻子今日做了一件大事。
管家急道:“从早间到现在,都快过去两个时辰了,世子娘子还在夫人的院子的亭子与二房的算账。”
顾时行正打算返回清澜苑的步子停了下来,沉思了片刻,把捧在手中的几本书递给了墨台,让他把书籍拿到书房去,随后就转了方向,朝着母亲的院子走去。
顾夫人那院子的厅中,气氛剑拔弩张。
二房的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生怕自己母亲被欺负,也赶紧过来了。只是听到他们母亲在这几年从大房这处拿了那么多的银子,每个人都是无比惊讶。
惊讶之后,又是愤怒。
愤怒自己的母亲竟然拿着银子如流水一般送去娘家,而自家却完全过得丝毫不像是侯府该有的日子。
顾二婶怒视着把她的老底揭开的苏蕴,因儿女儿媳异样的目光,她恼羞成怒地骂道:“我就算再补贴娘家,可也总比你败坏苏府侯府两家的名声好,有哪家的好姑娘会爬床!”
顾二婶的话一出来,整个厅子陷入了迷之静谧,大家的脸色各异,但都无一不惊诧。
有人惊诧这顾二婶说出来的信息。
有人惊诧顾二婶竟然敢把这事拿到台面来说。
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除却小辈不知道,但老一辈都是知道的。如今顾二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给捅穿了,已然是决定撕破脸了。
怪异的目光落在了苏蕴的脸上,苏蕴面上却是出奇的镇定。
顾夫人忌讳提起这件事,苏蕴再怎么不济,那也是自己的儿媳,再者这几年打理家务也兢兢业业的,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也是让她满意的。
如今贪了那么多银子的二弟妹,不知反省就罢了,还如此折辱她的儿媳!
顾夫人当即黑了脸,怒声斥道:“二弟妹你胡吣什么!”
顾二婶见大嫂黑了脸,却还是不服的扭过了头,丝毫不肯承认自己是胡说八道。
这辈子苏蕴嫁入侯府的事情本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毕竟侯府乃高门大户,还没到娶一个庶女为正妻的地步。所以这些年来,她能嫁入侯府的原因,都一直是旁人热议的话题。
更多的都是往不正经的方向谈,以至于高门之中,无人与苏蕴交好。
顾三婶这个时候开了口,避重就轻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嫂固然有错,但传出去又损侯府的名声,不若这就私下说说便罢了,下次再犯的话……”
顾三婶话还未说完,这事忽然从门外传来了冰冷的嗓音:“二婶三婶这是何意?”
屋中的人听到这声音,除却苏蕴外,都瞬间愣怔住的望向厅门,只见
本该在大理寺当值的顾时行,冷沉着脸色从外走进。
除了苏蕴知晓顾时行只上上午的值,下午就回来外,没人知道。
她从座上站起,待他走到了身旁的时候,才柔声喊了声“夫君。”
顾时行微微颔首,然后在她身旁的圈椅坐了下来。目光凌冽的扫了一眼顾二婶和顾三婶,才缓缓开了口:“三婶觉得什么是多余之事?二婶又是哪来的底气觉得阿蕴就活该被你出言中伤?”
顾三婶微微蹙眉,面色冷冷清清地看了眼苏蕴,淡声道:“今日之事本可私下来说,可世子娘子却挑开了来说,对侯府的名声……”
“呯!”
杯盏忽然被摔落在地,茶水四溅,而这响声也让厅中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瞪着双目看了眼地上打碎的茶盏,再抬起头望向那从未发过怒的顾时行。
顾三婶也被吓了一跳,身子也因这忽然砸杯盏的声响而缩了缩,在惊吓过后,不可置信的望向了那素来冷清寡淡的侄子。
就是苏蕴也很意外,毕竟一直以来,顾时行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稳重内敛的,遇事也是平静如水,有条不紊的解决,可从未见过他砸过任何东西。
可今日,他砸了杯盏。
顾夫人也是第一次见,惊愕了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阿蕴是我的枕边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我也信她,她决然不是那等轻浮之人,今日二婶所说的话,若是谁传到外头去,或是谁再提起,便不再是我忠毅侯府的人!”
话落,顾时行冷寒的目光落在顾二婶的身上,声沉如水:“二婶今日出言中伤,若是没有一句道歉,今日之后就不要再踏足大房,我也不会再踏足一步二房。”
顾二婶眼神圆瞪,就是二房的人也露出了惊惶之色。
这话与断绝关系有什么区别!
“世子,我可是你长辈,你怎能说出这样不敬的话来?”顾二婶双唇颤抖,就是声音也微颤。
若不是扶着圈椅,差些连坐都坐不稳了。
顾时行微阖眼眸,沉声道:“我自然能。辱我发妻者,长辈又如何?”
苏蕴望向顾时行,嘴角轻扬,心底有着暖流缓缓流入。也唯有与她一同经历了风雨的顾时行,才会如此不顾一切的维护她。
苏蕴知晓顾时行维护她的缘由,可旁人却不知道。
厅中众人,惊了又惊。
这貌合神离的夫妻俩,何时变得如此恩爱两不疑了?
顾时行握住了妻子的手,与她相望了一眼才移开视线。
眼神带着几分安抚。
他不知道两个婶婶以前是如何待妻子的。
但不知为何,现在却隐约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们从来就瞧不起妻子,知道她们对妻子一向都是冷言冷语的,知道妻子在她们这里受了几年的气,却依旧隐忍着,郁郁寡欢。
在这一瞬,怒意就涌了上来,也就砸了杯盏。
顾时行转而望向了顾三婶,冷声道:“三婶不把阿蕴放在眼中,便是不需我夫妻二人敬重你,如此,还请少些与大房往来。”
说罢,也不看顾三婶逐渐难看的脸色,随之望向了母亲,站了起来,一拱手:“孩儿多有顶撞长辈,还请母亲见谅。只是今日之事绝不能善了,待晚间孩儿从苏府回来,再一一与二叔三叔说清楚两个婶婶在对待阿蕴态度上的事情。”
话语到这,面色肃严,语声缓而威严:“在我这里,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说,更没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说法。”
忽然被暗讽了一句的顾三婶,顿时面红耳赤,一时憋着一股气上不来,满满都是要窒息的憋屈感。
顾时行话毕,再而一拱手:“今日孩儿已经答应与阿蕴一同回苏府探望她小娘,时辰也不早了,就先离去了,至于二婶的事情,希望母亲从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