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后腰硌到大理石台边,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她的身子忽然软下去,滑靠着墙壁。
段明淞看她迟迟没有要出来的动静,沉思后只是轻声在门外交代一句:“周棠,我先回去了,甜点你记得吃,我帮你把门关好。”
周棠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脚步声已然走远,她转而拿出手机和他说句:谢谢。
很长一段时间,周棠盯着眼前的屏幕陷入静默。
对于段明淞所做的一切,她能给他的也只有一句谢谢,除此以外,只剩友情。楍妏鱂茬omporп8𝖈om獨榢鯁薪僆載 綪収藏網圵
他们俩之间也只能是友情。
就到这一步了,再往前走,路就不通了。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不喜欢一个人的理由也很简单,感情是完全带有主观色彩的,正如她骗不了自己。
是的,靳谈始终在她心里。
似乎包括迟芋在内的知情人都以为她和靳谈早在靳厘回来的时候就分手了。
其实不是,那时候他们顶多算是冷战了一小部分时间,而且还是她单方面的。
靳谈当然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所犯下的错误,手机静音再到没电以后关机打不通。
那天晚上又是突然接到靳厘的电话,她说她回国了,他没多想就直接打车过去找她。
尽管是酒喝多了也好,还是记忆力下降也好。
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在这两件事情中把让周棠过来找他的消息完全抛诸脑后。
看起来很奇怪但又很合理。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会偏颇,会抉择。
周棠不是有点事情就会和他闹的性格,矛盾出现,到达爆发点是又过了几天。
偶然的机会,周棠再次从梁敬免那儿听到靳厘的名字,但他和张执只是喊她“厘姐”,看得出来,他们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以及靳谈,同样对她有着更包容的一面。
周棠莫名就想起那天靳谈在楼梯上替靳厘拿衣服的场景,有着她从没见过的,他甘愿居于下位的状态。
显而易见,他会对自己在乎的人学会退让。
周棠在想一个问题,靳谈对她也多有妥协过吗?应该没有的,连恋爱之前都是用他惯有的手段威逼利诱,看她摇晃,也看她沦陷。
直到那天,靳谈决定坦白关于他这个人并且解释那些过错,搂着周棠的腰往身边带时,在她挣扎间,他钱夹里放好的照片像落叶一样无声地飘下,突兀又巧合。
靳谈松开周棠,她蹲下身替他捡起那张拍立得相纸,边缘修剪过后还另外加了一层塑封,大小差不多是两寸。
周棠把照片还给他,笑了。
她的瞳孔里不可避免地笑出些狼狈感的水雾气,上面的人是长发青涩时期的靳厘,也许是初中,还穿着统一订购的校服,前几年附中的款式。
这么说来,靳厘也在附中读过书。
但这是周棠凭借刚看完的那一眼得出来的第一个结论,还有第二个结论,是——
初中时靳厘的眼睛比现在要圆,没有攻击性,笑起来眼尾又弯又翘的。
真的很像,很像迟芋刚入学的神情。
如果不仔细看,说不定也有人能够把她认错成迟芋。换句话,实际更简洁点来讲……
是现在的迟芋像曾经的靳厘。
不是她像她,分明先来后到的关系,周棠立刻就可以明白。原来那些不是错觉,没和靳谈在一起之前,她就觉得他也许是喜欢迟芋的。
无所谓空穴来风,归根到底不过两句话。
情之一字,大概率事出有因。
其中是谁对谁的情呢?又说得明白吗?
是靳谈对她的感情不掺假,还是靳谈对他的姐姐靳厘更有情呢?
*
周棠所在的学校举行大一新生开学典礼时,靳谈追到美国。
飞机落地的时候,周棠正坐在室内篮球馆,腿上抱了个ipad,手中的笔不时地写写画画。
彼时周棠的外套搭在前面遮住小腿,露出了脖颈处性感的锁骨。
前两排有几名外国男生望向她,七嘴八舌中是他们用各个地区的美式英语开着污秽的玩笑。
靳谈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抵达的,他根本无法确定周棠在哪儿,篮球馆有部分人群散场的时候,他才仿若心有灵犀一般逆着人海走进去。
他在赌,然而他赌对了。
靳谈站在凹下去的场馆斜角,刚才放肆宣扬的几位男生一边运球一边用更加过分的黄色单词交流,模糊笑语中他听到“asiangirl”。
听明白的瞬间,场中央上空篮球在飞速旋转,有人脱手了,下一秒,又听“咚”地一声,篮球沿着靳谈规划好的线路撞到篮板再原路弹回,直往热火朝天的人群里面砸去。
叫骂声登时响起来。
靳谈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冷脸一句“sorry”驳回对面所有的质疑。
对他们的侮辱却没有到此为止,靳谈偏偏头,提了下唇角弧度,说了一句不简短的英文,大概意思是没有能力的人才会连球都控不好。
这和说他们是“badloser”没区别。
多对一的场面不需要发怵,有人冲动跳起来,欲向靳谈挥出第一拳,他明明可以躲开的,但余光里瞥见周棠刚站起身注意到他,他同样转过头去看她,紧接着硬生生挨下各种推搡。
场面立刻慌乱,躁动,和她的心脏一样。
周棠站立在台阶上方,靳谈置身于空旷球场。
周棠反应过来后最先看到他脸侧的抓痕,边缘还泛着红,可他的眼角眉梢依旧散漫。
是啊!
靳谈这样的人,天生带着痞气,称得上混蛋。
可她偏偏喜欢的就是这个混蛋。
奔跑而来的性感女孩隔开人群挡在他面前,他不假思索地扯过她的手腕与她十指紧扣。
她太着急,她不知道为什么靳谈会出现在这儿,所以她就没发现他虽然被碰到了几下,但其实压根不是颓败的那一方。
几个人看出端倪,面面相觑,然后用一种极其厌恶的神情嘲弄完就没再继续停留。
一直走到校门口,靳谈手心仍然牵好周棠。
夏日午后的阳光直白炽热,周棠被靳谈后颈下方的白皙皮肤晃得失神,心脏某个角落的酸楚和滞涩反涌溢到嗓子眼儿。
以至于她开口说话时音调哑得像在雨水里浸泡过,“靳谈,出国前我们就分手了的。”
“我没忘。”靳谈眼底倏地黯淡,半分的天光湮灭,他抬起头与周棠对视,“我也没想分手。”
——跟我走吗,周棠。
周棠只记得那天他说了许多话,但最后一句是问她要不要跟他走。
她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