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斐很无所谓地说：“小时候的事谁记得请啊。”顿了顿，他扯了个不错的借口，“艾丽娅知道，我觉醒了霜花纹章，还遭了魔力反噬，虽然现在恢复了，但失去了过去的记忆。”
哈德利：“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是全都不记得了还是隐隐有点印象？”
尤斐觉得不对劲：“你干嘛追着我问失忆？难道不该赶紧想办法离开吗？”
哈德利叹了口气：“抱歉，我和爱莲殿下也算是幼年相识，听你骤然说失忆，下意识就……”
尤斐反应过来，如果科曼·黑铃兰是赫兹利特最重要、最信赖的心腹手下，那科曼的儿子哈德利应该也是前王太子的重要手下咯？
尤斐突然意识到，他可以通过哈德利了解上一把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但不等尤斐找机会单独询问，哈德利看向艾丽娅：“抱歉跑题了，我继续说，巴斯长老来找我谈贪婪之母的事，但不仅如此，他还告诉我说，卫星出问题了。”
艾丽娅面色微变：“卫星？为什么会出问题？”
尤斐好奇地问：“卫星？那是什么？”
哈德利好脾气地回答：“那是当初大学者在沙漠发射的一颗用来观测天气状况的气象卫星，说是卫星，其实是一种远距离观测魔法道具，可以用来侦测沙漠的各处动向，银月谷能超然于各个部落之上，也是因为他们掌握着这颗卫星。”
尤斐陡然想起之前在云网络上看到的中继站分部信息图，好像在利特克部落这边的确有一个忽明忽暗的光点。
等等，那玩意到底是中继站还是气象卫星？还是说，大学者明着对外宣称是用来观测气候的，实际上还是中继站？
哈德利继续道：“卫星出现了传输中断的情况，巴斯长老希望我帮忙调试一下数据。”
他这么说着，眼角余光却落在了尤斐身上。
哈德利没有说出来的是，传输中断的时间，恰好就是神圣帝国发布尤斐的通缉时间。
大学者吗？哈德利垂眸，应该不是。
父亲科曼只知道二者是一人，但哈德利更清楚大学者有自己的逻辑和意识，类似于傀儡智能。
眼前的尤斐完全不像是傀儡智能，换言之，他就是当初的赫兹利特·格林绯瑟。
自己曾发誓一生效忠的人。
然而他忘记了。
第189章
按照哈德利的说法, 他们在参加宴会时，突然宴会厅周围释放出瑰丽的光芒。
现场所有人眼前一花，集体出现在明珠之湖面上，而明珠之湖上空的黑云也不见了, 下一秒所有人像是下饺子一样, 扑通扑通全落水里了。
艾丽娅听后满头黑线：“怎么和我与尤斐的过程差不多……”
尤斐补充：“我们是远距离传送，直接落在湖面上, 就没有然后了。”
哈德利轻笑起来, 继续说：“刚开始大家同时落在了一个镜中城里，我们本来是集体行动的, 但利特克部落的王子殿下点燃了一个东西，一瞬间整个视野和空间都扭曲起来, 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空间出现了撕扯，我还看到了黑色太阳……然后我就没知觉了, 等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这栋城堡里，是城堡主人。”
哈德利发现自己成了城堡主人后，先派人调查这个空间，熟悉这边情况，并很快投入到了战争中。
“我的领土和另一个领主的领土相邻, 他不认识我，应该不是和我一起进来的人，他帅兵来攻打我的领地, 我只能带人和他打了起来。”
也就是说，在尤斐和艾丽娅带着魔兽大军花式搞屠城时, 哈德利在玩模拟战争。
哈德利人到中年，三十多岁的他有着少年没有的成熟和风度, 他曾随赫兹利特·格林绯瑟完成经历了财政改革，在阴谋诡计中摸爬滚打，有着丰厚的处理政务经验，后来他带着家族来到斯兰联邦，又有着发动战争、甚至打赢战争的能力。
可以说，哈德利这个人是完美的、没有弱点的。
“现在已经打赢了，整个空间、我是说目之所及的，我能派人调查到的领土范围都是我的领地，目前我正在发展民生经济。”
尤斐和艾丽娅听得一愣一愣的。
艾丽娅感慨万千：“不愧是你。”
尤斐也赞叹道：“真厉害，能在虚幻的镜中城做到这一地步，很麻烦吧？”
哈德利闻言抬眸看尤斐，浅褐色的眸子仿佛半透明的水晶，浅淡得几乎能一眼看到底，他是笑着的，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不，我只是随便做了几个计划而已。”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出狂傲的话语，“你们再不来，我都考虑带领全部子民自焚了。”
尤斐脑门上缓缓冒出问号。
艾丽娅若有所思：“你知道这是哪里？”
哈德利笑了笑：“我的贵族谱系学得还不错，这座城池的家族已经灭亡二百年了，我也想了很久才回忆起来的。”
“繁荣还是毁灭，反正是二选一的道路。”哈德利的目光落在旁边有着罩子的烛火，像是注视着黑暗里的太阳，“不过既然你们来了，应该有别的情报吧？”
艾丽娅叹了口气，三言两语描述了尤斐的丰功伟绩：“情报？屠城的各种技巧算吗？”
哈德利：“……”
哈德利有些震惊，他决定带着全城人去死，是在实验了其他方法没效果、无法脱出仪式后才做的决定，结果尤斐想也不想就直接平推吗？
尤斐满不在乎：“可有用啊。”
哈德利怔怔地看着尤斐，耳边恍惚响起了另一个声音：“管他是黑猫还是白猫，有用就行了，那些规矩无所谓啦。”
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将心里涌动的情绪压下去，面不改色地说：“那就这么做吧，我们一起来平推屠城。”
有哈德利这个内鬼加入，很快这个镜中城也打出了gg，这一次空间切换时，哈德利和艾丽娅都看到了天空中巨大的黑色太阳。
世界是扭曲的，一切物品也是扭曲的，连人的轮廓都扭曲蜿蜒成了草履虫一样的弧形。
可尤斐看不到这些：“黑的？我看到的还是金色的。”
他仰头看着天空，又环视周围，不管艾丽娅还是哈德利说的扭曲也没有，真是神奇。
尤斐想，难不成是因为他随身携带着哈姆之眼，这才导致他看不到遭到诅咒的另一只太阳之眼吗？
于是再又一次结束了屠城小技巧后，尤斐背着哈德利，偷偷将哈姆之眼给了艾丽娅。
“你拿着，我就不信一直看不到黑太阳！”
艾丽娅精神疲惫地接过哈姆之眼，连续切换了这么多镜中城，精灵游侠快要撑不住了，哈姆之眼入手后散发出温暖的光，也抚慰了她的精神疲劳。
艾丽娅精神一振，飞速收起哈姆之眼，她低声道：“谢了。”
眼前的空间扭曲终于结束，他们来到了一个新的镜中城里。
和之前的城池不同，这一次的城池外围没有明显的边界，只是单纯地用篱笆做了隔断，里面是一个帐篷和一个帐篷围起来的简易房屋。
放眼望去，整个丘陵和田野上都是这样圆顶的毛毡帐篷，在最中间位置有一个超大型帐篷，上面挂着一个旗帜。
在看到旗帜的瞬间，艾丽娅眼睛一亮。
“是巴斯长老的城池。”
尤斐好奇地问：“生命教会的人？”
艾丽娅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对，他擅长养育动物，沙漠各个部落最优秀的骆驼和马匹几乎都是他培育出来的。”
“我变成苍鹰去找他。”
下一秒，艾丽娅腾空飞起，很快消失不见了。
尤斐和哈德利在外面的树林里等着。
哈德利打量着尤斐，微笑着问：“爱莲公主这些年过得如何？”
尤斐也有意从哈德利这里套情报：“应该还不错，我的记忆有些空白，但之前在魔法圣地，母亲看起来气势很足，阿利坦阁下又打算和母亲一起回霜花，有他撑腰，母亲也是大炼金术师，必然万事顺心。”
他笑眯眯地问哈德利：“能和我说说舅舅的事吗？”
“……你是问王太子殿下？”哈德利笑吟吟地看尤斐，“怎么突然想知道殿下的事？”
尤斐：“我之前遇到一个幽灵，他叫科曼·黑铃兰，他和我说了一些殿下的事，但说得不全，我听得断断续续的。”
哈德利的表情有些冷，他轻声道：“父亲？你见到我父亲的幽灵了？在哪里见到的，他……说了什么？”
这位黑铃兰伯爵语气悲伤极了：“我父亲当年突然去世，我受到了剧烈打击，等我好不容易将家族和斯兰的事情处理好后，父亲死亡的线索也早已消失。”
尤斐看着一脸悲伤的哈德利，冷不丁道：“你真的在担心你父亲？还是在担心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哈德利抬眸瞥尤斐，浅褐色的眸子里飞速闪过了什么，但很快又敛了下去。
“……好吧，被你看穿了，父亲内心其实很厌恶王太子殿下，我一直担心父亲对殿下做点什么，就始终盯着父亲。”
尤斐冷不丁想到之前系统收集的资料，立刻明白了什么：“所以在王太子死亡那一年，科曼回神圣帝国了？”
“是的，父亲说他要回去参加神圣月，我以为是殿下的命令，没想太多就同意了，可不曾想殿下死在了神圣月。”哈德利的神情像是完美的陶瓷，没有任何表情，“我堵住了返回的父亲想了解事情经过，结果……”
“他说了什么？”尤斐追问。
哈德利仔细打量尤斐的表情，确定尤斐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后，心下一声叹息，缓缓道：“父亲什么都没说。”
尤斐一愣。
哈德利语气温和地说：“但正因为他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他背叛了殿下，也许殿下的死和他有关系，所以我送他和我叔叔一起共度良宵了。”
尤斐：“……”
好家伙，怪不得科曼的灵魂宝石会出现在沙漠深处的密室里，原来是哈德利亲手将科曼塞进去的！
属实是父死子笑了。
尤斐迅速掠过哈德利的操作，抓住了重点：“你也不知道王太子是怎么死的？”
“……我大概知道一点。”哈德利继续观察尤斐的神色，“神圣帝国到现在仍然是神权高于王权，是受到神明庇护的国度，那一年神圣月，万神殿的祭司教皇向皇帝陛下要求进入神殿，向神明献上虔诚的信仰。”
尤斐的脸色阴沉下来：“可是最后进去的人是王太子。”
“是的，陛下前一天突然有些肠胃不舒服，还发烧了，所以第二天是殿下代替陛下去祈福。”哈德利的声音越来越轻，“事实上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王太子殿下代替陛下祭拜神明，以展现自己对神明的虔诚信仰，这种事唯有王太子有资格做，二殿下等其他王子想这么做还没资格。”
“神殿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尤斐无语地看着哈德利。
哈德利垂眸，神色平静极了：“我只知道，殿下陨落的瞬间，我得到了中继站的最高控制权，殿下将斯兰的两个中继站以亲属权限的名义转交给我了。”
尤斐猛地去看哈德利。
哈德利同样看着尤斐，浅褐色的眸子里泛着光。
“沙漠卫星也是中继站，我一个人负担不了两个中继站需要的能量，所以我将明珠之湖里堕落的太阳之眼变成能源，给天上的卫星充能。”
他的语速加快，眼角余光看到了远处飞来的苍鹰，“巴斯和艾丽娅并不知道卫星也是中继站，他们真的以为这只是气象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