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还未靠近时,便似乎在悄悄的打量他。
方才这女人终于与他对视一眼,面临鞑靼大军都没有半分慌乱的她,却像是蜻蜓点水般的试探他的态度,又仿佛带着一丝天然的羞赧与骄傲,与鞑靼女人那些直白的试探和勾引有着天壤之别。
倒是很有意思。
温凝心中不由得捏了把汗,她已经尽力了,却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可以达到理想中的几分效果。
此时鞑靼大军无数的眼神都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燃成一团火。
“独自一人送上门来,想做什么?”眼前的必格勒贪婪的目光扫视着温凝,他虽口中提防,可动作与神态却已经暴露出他的想法。
这么久没见,他一直记得自己在北明皇宫中所受的屈辱,以及未能达成的,将她变成自己女人的遗憾。
他做梦所想的,都是杀了萧云辞,将她抢回来,慢慢的享用她折辱她,最好让她生下自己的子嗣,日日在鞑靼的土地上对他俯首称臣。
前日只有萧云辞一个人前来,他还颇觉无趣,恨不得立刻将那萧云辞杀了,然后驱使铁骑一路杀进北明的京城,将她夺来,才能平心中怨气。
可绥南却并不如此作想,他宁愿慢吞吞的跟萧云辞周旋,从中得到充分的利益,不敢真正的弄死萧云辞,得罪整个北明。
可原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女人,却忽然独自一人骑着马送上门来,必格勒的脑子几乎整个燃烧了起来,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管了,无论她自己送上门来有什么阴谋,他都要把她收入囊中。
必格勒便这样朝着她伸出手,想要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
温凝立刻绷紧了神经,这个瞬间,她只觉得胸口翻涌,在必格勒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她口中呕出一口血来。
七日毙终于生效了。
温凝担心七日时间不够,一直拖到最后才将那毒丸服下,那是雁山镇的百姓调配过的剂量,这个剂量维持七日刚刚好,若是七日后还不服下解毒丸,她便要吐血而死。
七日,援兵七日,她只要在顺城拖延七日时间,便能活下来。
若是不成,她也能尽力多拖延几日,多一日的时间,萧云辞便能多一些胜算。
这次豪赌,她赌的是自己的命。
那血血量不小,温凝只觉得眼前一花,腹中一阵剧痛,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忍着疼,求助般看着必格勒,“萧云辞,对我……下毒……”
“别碰我,会死。”温凝喘着气,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掀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白皙细瘦的胳膊。
必格勒眸光一震。
温凝那白皙皎嫩如月光一般的手臂上,错落着一些淡淡的黑斑,可见毒素已蔓延全身。
“我与萧云辞已决裂,求必格勒王子收留。”温凝缓缓下了马,咬着牙在必格勒的马下,解下了腰间的无忧剑。
“温凝,献上温元徽所用无忧剑,以表归顺之心。”温凝抬眸,目光灼灼。
必格勒对她所为,竟是有几分惊愕。
他所能猜到,不过是萧云辞想借温凝之手拖延战机,或是想要潜入顺城获得什么,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中了毒,并且连上次她拼命都要去抢的无忧剑又重新献给杀父仇人。
温凝蹙眉,嘴角又溢出些血迹。
“生死关头,方知所选皆错。”温凝道,“当初必格勒王子愿意和亲带我走,是我的荣幸,北明已经腐朽入骨,无法支撑,与萧云辞那善妒之人在一起,才会让我死得更快。”
“北明女子最重名节,我温凝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话,便已是抛弃了北明的身份,抛弃了北明最为看重的名节。”温凝看向必格勒,“必格勒王子,事已至此,你敢留我吗?”
必格勒坐在马上,眼眸灼灼端详着她。
变了,确实变了,他还记得当初的温凝,柔弱如兔,轻轻一捏便要死一般,哪里有如今的这般气度。
带着浑身毒与伤,这是受了萧云辞多少非人的折磨。
必格勒见她如此惨烈,知道萧云辞那狗东西不过是图谋一时的威风,实际上早已无计可施,才会拿温凝这个女人来出气。
他的心中泛起一股属于胜者的爽快。
“竟问老子敢不敢?”必格勒放声笑起来,看向自己身后的鞑靼壮士,“你们说老子敢不敢!”
“必格勒王子威武!”
“必格勒王子威武!”
“必格勒王子威武!”
温凝被那巨大的声浪震得浑身微颤,心中却也生出兴奋。
很顺利。
“必格勒。”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传来,温凝睫毛一颤,浑身的血液凝结。
绥南骑着马上前来,冷笑道,“你怎么忘了我们现在准备去做什么,顺城,难道你不去了?老子一个人去?”
“当然要去。”必格勒不满皱眉。
温凝心中一紧,立刻开口,“二位王子,我匆忙前来也是因为此事。”
绥南眯眼,意味深长的打量她。
“萧云辞此次敢一个人前来,便是有所依仗,应城虽然看起来破败孱弱,却并不是那么好攻下的,他早已设下天罗地网,您二位只要一去,便有毒计等着诸位勇士。”
温凝用尽力气道,“我敢投诚,也有些私藏,请二位先让大夫帮我医治身上的毒,我再将东西拿出来,到时候不仅应城,北明各城,都是二位的囊中之物。”
她说完,便虚弱瘫软在地。
必格勒与绥南面面相觑,二人眸中都显出些不信。
正在此时,远处一位鞑靼将士骑着马而来,口中大声喊。
“报!”
绥南看了一眼,那正是昨夜自己派出去的探子。
“报!二位王子殿下,应城有古怪,他们外城不设防,反而一直在往城内运一种黑乎乎的东西,整个城中一片死寂。”
温凝看了一眼那人,心中稍安。
这是萧云辞与她说过的线人之一。
绥南王子微微蹙眉,“火油?”
必格勒看向温凝,温凝已经“虚弱”的抬不起头,他看向绥南,皱眉道,“鞑靼将士不怕北明人,却也不是傻子,萧云辞也不是傻子,明摆着设了陷阱等着,我们何必白白浪费人力。”
见绥南不出声,必格勒逐渐显出些暴躁,仿佛早就看不惯绥南这迟疑的性子,“我们又不怕他娘的,先弄清楚情况再战,把她先治好!”
绥南眯眼,缓缓道,“先回城,看看这女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必格勒本想自己下马去抓温凝,却像是想到温凝身上的黑斑,有些迟疑,半晌才吩咐自己身侧的两个护卫道,“你们,把她带回去。”
两个护卫应声,下马搀扶温凝。
温凝露出光洁无瑕的手腕,如今那黑斑还未蔓延到手腕上,护卫看到她的手腕,眼睛都直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肤如凝脂,面容也是从未见过的绝色,更何况,他们听闻,这还是那北明的太子妃。
二人浑身绷紧,兴奋的扶起温凝,并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捉着她细软的胳膊,手指不动声色的轻轻抚了抚她手腕的皮肤。
温凝睫毛颤了颤,轻笑一声,看向他们,这一眼仿佛勾引,令二人几乎魂飞魄散,心猿意马。
他们二人只顾着看她的手腕,却没有注意她两边手腕上都拴着几圈五彩绳。
那是温凝用之前割下来的布料,混合着无忧剑剑柄上的五彩绳编制而成的,更牢固更漂亮的绳索,绑在她的手腕上,三圈的长度,仿佛什么护身的饰品,极易令人忽略。
那绳索上有极为细小的晶体凝结,那两位护卫一触碰,便已经沾染到了他们的手指尖。
第九十一章
温凝早在去应城的路上, 便已经将五彩绳编制完成。
萧云辞与周叔单独去顺城的那一日,她将五彩绳送去军中大夫那儿,让他帮忙,把雁山镇百姓给的毒物熔炼在那五彩绳上。
她还记得当初大夫嘱咐自己的话——
“殿下一定要谨慎, 此物不慎入口便是死路一条, 分毫都不行, 短时间在皮肤上接触无妨,超过一定时日, 可能会灼伤皮肤 。”
那个时候, 无论萧云辞能不能平安回去, 她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温凝感觉到手腕上淡淡的烧灼感,比她想象中的舒缓许多。
只要皮肤不破裂,她便能一直将这毒随身携带。
那两位护卫用不着温凝特意去引, 便已经自动的贴了上来, 触及她的手腕, 几乎用不着她费什么功夫, 反而让温凝松了口气。
她原本还在考虑应该如何让所有人记住“碰温凝就会死”这一铁律, 如今机会竟是直接送上门。
她心无旁骛,淡笑道, “多谢你们。”
说完,她目光灼灼看向左侧护卫的嘴唇, 她似乎被护卫的相貌所震撼,面露几分惊艳,随即腿也恍然一软, 差点踉跄跌倒。
护卫哪里经受过这种刺激, 顿时面红耳赤,有些兴奋。
他有些恍然的看向右边的护卫, 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问,“我嘴上有什么?”
右边的护卫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手上却愈发不规矩,甚至想要往温凝手腕袖口里头伸去。
温凝不适地一颤,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缓缓往□□斜,悄声道,“他的嘴唇很漂亮,但是没有你的好看。”
说完,温凝朝他弯了弯眼眸,舌尖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唇边。
那右边的侍卫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形。
“真的吗?”
温凝不再看他们。
两个护卫都觉得心中焦渴,有些发痒。
美人儿就在手边,触手可及,必格勒和绥南二位王子从来不缺女人,这顺城中的漂亮女子被随意挑中,到了夜晚便会送去伺候那二位,他们这些鞑靼的猛士,也只能自己找些贫民女子去解渴。
可那些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个,他们不由自主的舔了舔焦渴的嘴唇,看向温凝娇柔的身段,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蠢蠢欲动。
温凝终于被送入顺城,远处,必格勒便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
温凝看着必格勒挎着双脚,大喇喇的坐在马车上,一幅等着她投怀送抱的模样,便心中冷笑。
三,二,一……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