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刚要尖叫出声,却被徐京奇伸手捂住了嘴,“嘘……娘娘莫怕,是奴才。”
皇后将他的手掌推远,有些不满的蹙眉看着他,又看向外头,恼怒道,“怎么能随意进来,被人看见还了得!”
“放心。”徐京奇轻轻触摸她的脸,“皇帝和太子都去了皇陵,如今宫中,里里外外都是奴才的人,皇后不必担忧。”
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
皇后心中一紧,想到前几日自己派出去查探的人,查出来的消息,与她推测的一致。
徐京奇果然去了太子的别院。
至于为何要去,皇后想问不敢问,怕打草惊蛇,可如今看到徐京奇有如此通天的本事,原本心中的怀疑却更甚。
“皇后娘娘……今日不太对劲。”徐京奇托起她的下巴,俯身要吻她,可当他凑近时,皇后却猛地推开他,呼吸急促,目光飘忽。
“今日身子不适。”皇后敷衍道,“你走吧,我还要歇息。”
“不适?何处不适?”徐京奇眼眸眯起,哪里有要走的意思,他声音低沉,却因为嗓音略细,显得阴森而可怖,“奴才帮您瞧瞧。”
他陡然开始用强,将皇后压在身下,皇后惊慌挣扎,却被他狠厉的吻堵住了唇。
徐京奇压抑的发泄令皇后不适,她想到皇帝对自己做出的那些畜生事,原本她以为这死太监能对自己有半分真心,可如今看来,果然如她所料,他不过与那皇帝差不多……
徐京奇感觉到她的泪水,身子一僵,声音里却卡着压抑的情绪,“你怀疑我,是吗?”
皇后心中一惊,却撇过头不看他。
“我几乎将整颗心都给你了,阿瑞。”徐京奇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眸中泛起血丝,他死死捉着她的手腕,盯着她的脸,恶狠狠道。
“我替你杀了那些碍事的妃子,替你夺来太子养在膝下,替你双手沾满鲜血……谁挡了你的路,我便弄死谁,如今你居然怀疑我?派人去查我?”
皇后听着他的话,顿时恼怒看向他,“你当真是为了我吗?”
“你明明答应过,让我日后不用再受那狗皇帝的凌虐,可如今……”皇后撸起袖子,露出了玉白手臂上那些斑驳的伤痕。
“如今与从前又有什么差别!”她红着眼眶,鼻尖通红,泫然欲泣。
徐京奇看到她手臂上的伤痕,仿佛被什么给镇住了似的,一时间居然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眼眸微动,像是心疼,又像是嫉妒愤怒与无奈。
却听皇后怒声说,“当初死去的舒妃发现你狼子野心,于是四处提防想要将你的罪行告知皇上,你这才借我之力将她弄死,如今反而说杀她是为了我?徐京奇,你可真是了不得!”
徐京奇闻言,声音发冷,可往常高高在上的徐公公,如今却手指发颤,“阿瑞,我们这么多年过来了,你居然说出这些话,着实伤人。”
正在这时,内室的门“砰”的一声响起,皇后与徐京奇都惊得顿起,皇后慌张的扯过一旁的被子遮住自己,徐京奇则吓的从榻上直接滚到了地上。
“好一个‘着实伤人’。”一个熟悉的声音轰然响起,在这个小小的内室几乎如雷鸣般炸响。
皇后脸色煞白,几乎完全失了血色,地上的徐京奇眉头拧紧,浑身发颤,“皇上!都是误会!奴才只是有事与皇后禀告,不慎摔入床榻……”
“皇上!”皇后惊慌失措,却反应极快,踉跄着扑进了皇帝的怀里,“皇上救命!徐公公方才说有要事与臣妾禀告,于是凑近了说,说着说着就……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
徐京奇浑身僵硬,猛地抬头看向皇后。
皇后目光躲闪,将脸埋进了皇上的怀里。
徐京奇手指死死地抓住地面毯子,眼眸中流露出痛苦之色,却没有开口戳穿皇后的背叛之言。
皇上一双眼冷漠如冰,扫了一眼怀里衣衫不整的皇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不……他甚至谈不上是个男人。
皇上面容威严,满身寒意,大吼一声,“来人啊!”
皇后吓地整个人猛地一颤。
“将这大胆贼人徐京奇押入天牢!”
“是!”
皇后惊惧发抖,这才发现,皇上居然带了一大批御前侍卫前来,不,不止御前侍卫。
秋日的余晖之下,太子萧云辞背着手含着笑,站在屋外,镀了一身的阳光,面上却笑得阴沉,宛如地狱中爬来人间复仇的修罗。
徐京奇看到萧云辞,立刻恍然,明白自己恐怕中了计,又转而恼恨、不甘、扭曲的愤怒占据了整幅面容,被侍卫拖出了内院。
萧云辞看着他不甘的背影,勾起嘴角,笑意更深。
第七十九章
徐京奇被带走之后, 室内一片虚冷沉寂,压抑的气氛如坠坠乌云,仿佛随时要降下大雨。
皇帝冷眸看向皇后,皇后如今浑身抖得停不下来, 眼眸中有泪意闪现, 却弄不清楚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徐京奇。
“皇后……”沉默了许久之后, 皇帝终于开口,可还未说出下文, 皇后便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带着哭腔和柔软可怜、梨花带雨惹人怜,哪里还有平日里身为皇后的威严。
“皇上,臣妾今日真的不知是这样的情形, 徐公公忽然动手, 臣妾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求您给臣妾做主……”皇后眼泪一直往下掉, 哭得喘不过气来,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今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若是不挣扎, 便真的要任人宰割了。
“皇上今日过来带了这么多的侍卫,定是听闻了风声赶来, 可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臣妾一定是中了什么人的奸计了!”皇后辩解道。
皇上静静地看着她,面色难看至极, 他伸手, 捉住她的下巴,眯眼狠狠的看着她, “你所说都属实?”
“每个字都属实!皇上,臣妾哪里敢撒谎!”皇后哭道。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心软似的,“罢了,先禁足一个月,徐京奇那边,朕先派人细细审问,若是你撒谎……”
皇后闻言,面色惨白,她似乎还想辩解什么,却发觉自己辩解已经没有半分用处,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在那徐京奇的身上。
若是徐京奇一口咬定与皇后有染,那她必死无疑。
皇帝冷冷扫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萧云辞缓缓跟上,呆在皇帝的身侧。
待走出皇后内院,皇帝才缓缓道,“多亏了皇儿敏锐,这徐京奇跟了朕多年,居然欺骗朕至此,实在是令人作呕!”
“儿臣发现此事也实属机缘巧合,不过,皇后对儿臣有养育之恩……”萧云辞说到此,一副为难的模样,仿佛想要帮皇后求情,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你方才也听到了,皇后与你母妃的死有关,你还愿意帮她求情?”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试探,又仿佛探究萧云辞所图。
实际上,二人早就在门外,听到了皇后与徐京奇大部分的对话,皇后那些谎言对于皇帝而言就像是笑话。
“儿臣也很为难,皇上想必也很为难。”萧云辞垂眸道,“毕竟是一国之母,此事定不能外传,也不可多加惩罚。”
“皇儿甚懂朕心。”皇帝叹了口气,“罢了,先让她禁足,徐京奇那边,既然与你亲生母妃相关,朕便交由你审理。”
“多谢父皇!”萧云辞俯身行礼。
皇帝快步离开了此处,萧云辞并未离开,他眼眸略带阴沉的看着皇帝的背影,冷笑一声。
高高的宫墙将天空切割成了一个个的方块,萧云辞将事务安排好,便沿着宫墙走,缓缓消解情绪。
他如今杀念正盛,恨不得立刻去牢中将徐京奇碎尸万段,可现在并不是审理的时候,他还需要一些谋划和时间。
他要让害死他母妃的人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萧云辞不知不觉来到宫门处,周围宫人下跪行礼,他淡淡应声,微微抬眸,眸中深黑无度,仿若修罗杀神。
秋风顿起,吹起他的衣袂。
他却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睫毛微颤,深黑无光的眼眸忽然像是被点亮了一颗闪烁的寒星。
他手指缓缓拧成拳,手背上青筋顿起,仿佛盘虬错节的树根,就像他如今的心情。
宫门口有一辆马车。
马车上坐着一个人,她撑着下巴看着宫墙发呆,微微蹙眉,似乎在担忧,又像是在考虑什么严肃的大事。
随即,她感觉到有人出来,于是侧身转头,与他四目相对。
她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了,一双晶莹清亮的眼睛在看到萧云辞的身影时,便像是点燃了什么小小的火苗。
“晏和!”温凝立刻下车。
马车有些高,平日里都是萧云辞抱着她或是扶着她上下马车,可如今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去,便自己跳了下来,脚步陡然踉跄。
萧云辞呼吸一窒,快步朝她走去。
二人都往对方那儿走,一个缓慢,一个步伐飞快。
等好不容易到了萧云辞的面前时,温凝仰头看着他,面露担忧,刚想问宫中是什么情况,就被萧云辞伸出手,猛地捞进了怀里。
温凝顿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从未抱得这么紧过,仿佛要将她揉碎了似的,大掌在她的腰窝深深陷落,他呼吸急促,什么也没说,只紧紧地抱着她。
仿佛捉住了什么唯一的救命的稻草,漫漫寒夜中,污秽荒芜人生中的唯一的亮光。
温凝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艰难的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然后用她温柔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
有一滴温热的东西缓缓滑落她的脖颈,她浑身一僵,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萧云辞他居然……
她忽然想到幼时在那池塘边,萧云辞侧眸落下的一滴泪。
当时是因为他母妃去世。
温凝想到之前萧云辞让自己将那香块带着去皇后处时所说,怀疑当初母妃的死于皇后和徐京奇有关。
他成功了?
可这是多么令人酸涩的成功,让杀母仇人逍遥这么多年,甚至叫了这么多年的母后,想想便令人作呕。
这么多年,萧云辞下意识的与皇后作对,不是没有理由。
他能感觉到不对劲,但皇后恐怕是通过徐京奇动的手,让萧云辞一直找不到把柄。
温凝轻轻地抱着他,一声也不吭,只尽自己所能的陪着他。
周围的宫人来了又去,温凝也不急,她便如幼时在齐国公府靠在萧云辞身边那般,在他身侧静静地呆着。
她也失去了爹娘,明白这种蚀骨之痛。
可她有那么多叔叔轮流给她逗乐,还有齐微明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时时跟她说些好听的话,说要一辈子陪着她,可萧云辞呢?
深宫之中,皇帝昏庸,太监歹毒,皇后利用,他在这诡谲而可怖的环境中挣扎到如今地位,又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