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和江瑜的那通电话也是说让他回来, 要真论起来,江瑜这人是最知情识趣的,这两年来封一然说过回去这话, 江瑜一次都未提,他知道席寒不会回来,故而也绝对不说,刚才那句半真半假的要想还人情就回来上班也是两年来唯一一次。
他指间靛青色的烟雾慢慢升起,在烟蒂处吸了一口,所以江家是遇到事情了吗?
席寒突然觉得有些烦闷,烟草的气息从口腔里弥漫下去竟然有些呛人,他闭了闭眼睛:老爷子,您起码给我些时间缓缓吧。他有些无奈地开口:也两年了,我早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好歹得留些时间吧。
江老爷子道:总之这事你要上心,这几天我让人发点东西你先看看。
席寒应下。
等一出电话结束之后,他揉了揉额角,他才感觉到被人养的趣味了,怎么就要结束。
殷言声进卧室的时候发现席寒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手里还有着燃着的半根烟,许是怕掉下来的烟灰落到床上,上半身还向外倾去。
席寒见殷言声来了,倾身掐灭了香烟,再掀开身边的被子:殷经理快上来,我已经暖好床了。
殷言声顿了顿,慢慢地上了床,他身后被席寒垫了个枕头,身边的人贴在他肩膀上,双手从身后环住,声音被布料滤过一遍,气息炙热:殷经理。
殷言声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大猫似的爱搂着人,被圈在怀里让人招架不住:怎么了?
面前人的耳垂很白,薄厚度也是很均匀,上面沾着微微的湿意,灯光下透着光似的。
他还忍住,用指腹轻轻地搓捻:我可能要去工作了。
殷言声一下子顿住了,他转过头来:什么时候要去?又要恢复到半月见一次的频率吗?
指腹的触感很滑嫩,微微凉还带着弹性,席寒纳入齿间含糊开口:年后吧。尽量让年后开始,他再往后推一推。
现在还不到元旦节,有近乎两个多月的时间。
殷言声慢慢地别过头去去,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阴影从头顶发丝倾泻下来,再投到身边的床单上。
他纤长的手指慢慢揪着床单,也不说话,就是看起来有点闹情绪。
殷言声小朋友很少很少会在他面前表露出这种小动作,有点小委屈带着点郁闷,光看一个背影都知道他不高兴。
其实席寒挺喜欢他这样子的,以前的话他做什么小朋友也不说,很多事瞒在心里,但其实那样不太好,他更愿意他这般模样。
席寒捏住他下巴抬起来,他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开口:小朋友不高兴了?
殷言声说:没有。
他把自己脸埋在席寒胸膛上,抓住一点衣角放到手心捻:我就是想你了。
殷言声轻声道:你还没离开,但我一想到你会离开,我就想你了。
回应他的就是一个深吻。
耳鬓厮磨,气息交换,最是缠绵辗转。
从十二月中旬到元旦,这段日子过得快。
在元旦前夕这天,公司举行了一次年会。
其实以前也没有举办过,元旦时节发些购物卡也就算了,但今年不同,因为一直困扰公司的安庆出事了!
先是被证监会约谈,再爆出财务造假,安庆伪造合同、伪造收款流水以虚增收入、虚构下游客户,虚假增加收入近7亿,相关部门实行处罚,法人因经济犯罪入狱。
一时之间,金融界哗然,这种震撼消息一时之间敲响在人们心头,安庆股价从最初的75元跌落至五分之一,局面混乱,家族内部人心惶惶,别说再收购别家,自己的窟窿填补不上,能不能再起来还是另一回事。
最起码可以见得日后安庆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几家欢喜几家愁,公司里都是欢喜的。
普天同庆啊兄弟们!!!
老天有眼啊,我们不用破产了,公司又有新项目了,终于不动再眼睁睁的看着失去饭碗了。
有单子就是好,加班也愿意,从没觉得忙忙碌碌的上班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
又正赶上元旦,双喜临门,这不得好好庆祝一下出去吃顿饭啥的。
于是年会就开始了。
在附近酒店了包了一块场地,身后是大屏幕,红毯铺地喜气洋洋,已经初见几分年味。
殷言声作为经理讲话之后又给公司部分成员包了红包,一时之间热闹。
席寒和殷言声坐在一桌,旁边不断地有人敬酒,话术都还相似老板敬您一杯感谢云云啥的。
席寒没有拒绝,很给面子的喝了。
接下来就是殷经理了,他们情绪热烈地拉着殷经理喝酒,殷言声还未开口,席寒伸手把人按住。
他环视了四周,唇角有些笑意:一会还要回家,给我们俩要留一个开车的。他右手上端了一杯,一饮而尽后道:这杯就算是我替他的,要是有人再想和经理喝一杯,就直接找我来吧。
他面上带着笑意,连语气也是客气的,但就是硬生生地止住了一众人脚步。
吃完饭后散场,殷言声和席寒一块回去。
车上的时候席寒坐在副驾驶上,他身上有一种醇厚的酒香,目色清明不见醉态,只是一直看着身边人,唇边又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们的殷经理真是受欢迎。那么多人想要同这小朋友一起喝酒,有的眼里热切,很崇拜的目光。
殷言声发动车子:哪有?就是普通地喝喝酒。
你没喝醉吧,现在难不难受?虽说席寒一直都有喝酒的习惯,但今天是白的啤的夹在在一起,他听说那样更容易醉。
席寒伸手捂住额头,声音弱了两分:我也不知道醉没醉,说不定回去的时候就醉了。
哪有这样的事,这人明显在诳小朋友,现在喝完酒都有半个小时了,要醉早醉了。
但殷言声很少喝酒,他不太清楚这事,只是听席寒说有可能醉酒加快了一些速度。
从电梯出来,殷言声一直拉着席寒的手。
他从鞋柜上取了一双棉质拖鞋弯腰放到席寒面前:现在晕不晕?
面前的人身姿劲瘦,弯腰的时候可见臀.型,包在黑裤里,方才那个动作就什么都显现出来。
腰肢劲瘦,腹部线条流畅,自人鱼线衍下的髋骨对比腰肢就宽一点,线条很是清晰。
不是女子的那种柔,而是干脆利落的那种硬朗,该细得细该宽得宽,萧萧肃肃的几笔像是画出来一样。
席寒视线扫过,不由得轻轻捻了捻手指,他记得自己手握住腰时的感觉。
他自己换好鞋坐在沙发上:有点晕。
殷言声提起了心,又是喂蜂蜜水又是揉额头的,完事后席寒开口说要洗澡。
他说自己晕,要和殷言声一块洗。
殷言声隐隐约约觉得面前人没那么严重,但又怕他真的头晕,哪怕有一点他也不敢让席寒自己去洗澡,只得和他一块进了浴室。
进浴室之后某人倒是安分,泡了澡后穿好衣服出来去卧室,没再折腾,殷言声把浴室收拾了一下,比他晚一点时间回房。
躺下之后自然少不了晚安吻,黏黏糊糊的一吻后就睡觉。
正是万籁寂静之时,一道铃声响起,声音划破了一室黑暗,急促得像是火星溅到干草之上。
席寒骤然睁眼,正是凌晨两点二十,他拿过手机看去,屏幕上赫然是江瑜两字。
江瑜平时很有分寸,这个点的时间的电话一定是要事。
果然接听之后就是一道男声:我们在国外江瑜遇到枪击了,他说那个招标不能丢,让你现在赶紧过来。
殷言声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边的人在说话,睁眼看去在昏暗灯光中席寒已经在穿衣,他心中顿时一紧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席寒道:出了一点事,我现在要提前上班了。他声音沉沉。
殷言声睡意全无:现在?他一面掀开被子一面也去穿衣: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一会有直升机过来。
几息之间衣物全部穿戴整齐,书房的电脑被装好,从楼上到院子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在灯光下,一架直升机停在外面,隐隐可见上面是白色的。
在凛冽寒风中,面前的人突然转身,下一瞬就是个一触即离的拥抱,席寒看着殷言声还未开口,殷言声就道:去吧。
他摸了摸他上衣,抬起眸子道: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眼看着起飞没入夜空之中,殷言声才往家里走去。
从卧室出来的暖意已经消失了,取而带之的是冰雪般的寒意,前几日的雪还留在楼顶上,殷言声裹紧了大衣慢慢回去。
他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鞋底与道路贴近的那种声音,在空旷路面上行走的那种静,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这般仓促的分别还是头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江瑜中枪第一反应:生意不能丢!!!
第61章 春节 安城年味越来越浓了
医院病房窗明几净,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来来往往间能看见工作的医护人员。
一位护士拦住了席寒的去路,用英语快速地开口:先生请问您找谁?这里隐私措施做得足够好, 从大门进来经过层层关卡,想要去病房还得经过病人的同意。
席寒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人几秒钟, 他身材修长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眸子沉沉扫来时带着几分寒冽,衣摆因为行走微微翻飞,脚上皮鞋擦地锃亮,带着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
这副纯色系冷酷得彷如王牌特工的打扮, 再带双墨镜仿佛下一瞬就能从衣服内侧掏出一把枪来对准面前的人。
护士心中微跳, 已经踌躇着要不要叫保安的时候,就见眼前的摘了一双手套,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接着就是语调微凉的中文:江瑜,我在楼下。
大约半分钟后, 护士胸前的传呼机响了, 说让她面前的男人上去。
护士忙让开了一条路。
外面飘着雪, 刚过去圣诞没多久,病房里还有一棵高大的圣诞树, 红帽子的圣诞老人玩偶被挂在树上,上面还点缀着各种亮色的礼物盒。
门被一下子推开, 江瑜寻声望向门口,来人面容清绝, 脸上无悲无喜,就是眉宇间隐隐约约可见一个滚字。
半夜把人从被窝里叫起来,又忙了近两周的时间, 所以这个样子也算是理解。
他抬手将升起来的床桌降下去,靠在靠枕上仿若没有见他不愉的面色,只含笑道:谢谢你来看我。
席寒闭了闭眼,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江瑜窗边放了一束鲜花,花瓣之上还有几滴晶莹的露水,桌上黄木茶席上摆着一套茶具,上面种类一应俱全。
再看看病床上的人,面色温润的像是一块玉,穿着白色的居家服,满身闲散安然,彷如古画里走出来的人。
席寒隐约觉得他这个状态有些熟悉,想了想才发现这就是他不上班的样子。
他身子缓缓地向后靠去,双手交叉看着床上的人,眸子有些深邃:那个项目结束了,就是江.氏的。
江瑜起身走下来,泡上了一杯茶,他一面洗着茶具一面温声道:我就知道你可以。
席寒不吃他这一套,抬了抬眼皮:你什么时候出院?
今年过年早,二月上旬就是春节,算算日子也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江瑜将袖子往上挽了挽:等我伤好了就出去。他扫了一眼病历,白纸上 打印出来的字清晰可见:我这个伤要好好休养,伤口好之前不能坐飞机。
潜在意思:要休息且不能劳累。
江瑜这几年春节的时候一直是在江家老宅,今年也会如此,所以说他出院的时候会在腊月二十左右。
席寒半响没有说话。
风水轮流转,现在才明白了当初自己走后留下的是什么摊子,两个人的工作一时间堆积在一个人身上,忙得分身乏术。
江瑜将泡好的茶水推过去,青釉色茶具里盛着七分满的茶水,香气袭来沁人心脾。
江瑜说:来,品品茶消消火。
他看着对面的人,叹了一口气道:在这里你要小心。国外的治安不好,特别是在这个持枪合法的国度,危险系数明显加倍。
席寒微微一顿,他没有特别惊讶,只敛眸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江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唇边笑容多了几分嘲讽,他向右臂看去,胳膊肘上处缠着绷带,动作拉扯之间隐隐作痛,仿佛有数千枚钢针直直刺入,那里半个月前被取出了一颗子弹,他收回目光只平静道:说是涉及精神问题,找了一个肤色深的安到头上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刚上车就受到了袭击,警察来得也算快,把人逮捕之后尿液检查里面有毒品,说是神智不清之下的极端行为。
我摁住消息没让报道出来,外面只说是遇到意外了。
江瑜从不是什么善茬,这回压住消息没吭声只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以后等到时机成熟了一点一点的把旧账翻出来,现在姑且是放长线钓大鱼。
席寒知道他心里所想的,他俩其实挺默契的,彼此间一句话就大约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他抬手端起茶具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时细微无声:老爷子知道这事吗?
江瑜说:知道,我说了我没事,让他安心。
江家老爷子年轻时亦是腥风血雨里闯出来的,没多少害怕,只是嘱咐让好好养伤,又安慰说让稳住心性,江瑜也一一应下。
席寒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这样看来,江瑜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再出来了,他的任务量直线增长着。
面前的人眉骨凌厉,垂眸抿唇的时候便更显得不近人情,一股拒人千里的气势,身上有浓重的界限感,似是冬日檐下积雪,看得出来是不太高兴,还有一种抗拒的意思。
江瑜看了好笑,便说道:如今年薪也不错,不如再工作几年。
席寒的年薪大概是一百到一百五十万美金,再入董事会之前,这份薪酬已经算是江.氏顶尖的一批了,他要是再工作几年,履历更加漂亮些入董事会便轻而易举。
到时候再收购一些股份,未来算是能左右江.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