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隔着几个位置在时舟南旁边坐下,后者的眼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戴着个半框眼镜,朝他点了下头。
眼下时舟南这副模样,看不出来一点以前轻狂的目中无人,反而多了时间沉淀出来的沉稳,气质上来说,像是成熟了十岁。
如果是现在的时舟南,遇见当初的温遂,这两个人,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周子见介绍项目书时似乎不太熟练,但倒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把台下稍微有些死气沉沉的氛围都调动起来了。
时舟南稳着不动,等到他的ppt结束,台下一片掌声响起的时候,时舟南才不慌不忙地举手开口:“我有几个疑惑。”
他的音色本来就特别,这会儿又没压着嗓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有震慑力,原本神态自若的周子见都稍微愣了愣,前排的视线也都不约而同朝时舟南投过来。
“贵公司的项目策划得挺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能力实现啊?”
周子见咬牙:“你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贵公司之前没少拖欠工人工资,项目材料费也是迟迟不结,但是每次都能中南城的标,如果这次也中,又打算拖多久啊?”
“你少拿空口无凭的事污蔑人了,之前工人工资不结,是因为项目费没有审核下来,一到账我们立马就打过去了,不信你可以去查。”
时舟南倒一点也不慌,反而还面露笑意,“是吗?关于你公司偷税漏税的材料,已经交到税务局了。”
听到这话,周子见忍不住大笑起来:“各位,times前任总裁时逢成,可就是因为巨额偷税漏税宣告破产,最后承受不了打击最后郁郁而终,各位不会忘记了吧?难道要信他亲儿子的一面之词,拉别人也下水吗?”
秦言皱着眉头看向时舟南,后者放在桌上的拳头握紧了,可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信不信当然不是凭我的几句话,你以为我会做没有证据的事情么?不过我猜南城多半有人保你,所以又准备了一份材料,交给南城纪委了。”
纪委一搬出来,在场哗然。收受贿赂,可是实打实的罪责。
一直有人说他们有官场后台,可想抓把柄的人没那个能力,有能力的也不屑于抓,因此就一直任他垄断南城这边所有的项目,直到这次。
“我不清楚是沾亲带故还是收受贿赂,总之今天各位都在,证据材料我也都有,要不要让他继续参加这场招标会,自便。”
这么一闹,招标会不得不又暂停,时舟南去卫生间打算洗把脸,想到一年前他刚回国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在公开招标会上,向来十拿九稳的时逢成被当众举报,颜面扫地,公司被查封,险些宣告破产。
这本来就是时逢成的错,怪不了别人,那么目中无人的人,接受不了现实,才选择了这条路。
时舟南的眼睛红了一圈,一抬头,就透过镜子看到周子见正阴狠狠地瞪着他。
“时舟南,你真够沉得住气,你以为这样你们两个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这是我爸的公司,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奈何不了我的。”
时舟南轻笑一声,轻飘飘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实在家等起诉吧。”
“哈哈哈哈,温遂今天怎么没来啊?我想想,他应该已经准备出国了吧,我还想当面告诉他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毁了我的学业,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秦言到卫生间门口时,正好听见周子见这一番话,刚准备冲进去,就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抓住,回头一看,居然是温遂。
“你怎么在这,不是候机吗?”秦言压低声音问。
“来不及解释,有些事情得先解决再说。”温遂朝里面扬了扬下巴,又晃了晃手中正在录音的手机,指了指卫生间的走廊。
入口位置,被叶行安放了个“暂停使用”的牌子,然后朝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里面,时舟南一把拽住周子见的领口,“把话说清楚了。”
“时舟南,你不是知道嘛,他是惯犯了,在aerx的时候就找金主,出了国又找教授不清不楚,仗着自己那张好脸,没少吃红利。”
秦言诧异地看向温遂,后者脸色不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咬了咬下唇,也没急着进去,等着时舟南听见这一番话的反应。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传来“砰”的一声拳头砸肉,紧接着是时舟南压低却压不住愤怒的声音:“温遂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他清清白白,以前和现在都是,你别想再往他身上泼脏水。”
温遂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稍微放下一些,他总是没办法控制地想起当初还在aerx的时候,那时时舟南并不信他。
“我这里可有证据,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信他?据我所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温遂将手机放回兜里,不等秦言拦便走了进去。看到周子见嘴角淤青,时舟南眼底泛红,温遂冷静地说道:“什么证据,也给我看看吧。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和教授不清不楚了,造谣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