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脚步这才响起来,动作很轻,轻得让人琢磨不定,时舟南意识到什么,伸出手,凭着感觉在空中抓了一下,“温遂!”
没有抓到东西,可那脚步声果然停顿了一瞬,又很快离开。
门口的秦言见状又走了回来,强调道:“你救了温遂,这件事情我们全家都很感激。可是一码归一码,也止步于感激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只有一点,温遂已经走了,不要再打扰他了。”
时舟南的手停在空中,缓缓垂下,“好,放心。”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就留下时舟南一个人。
高级单人病房的隔音很好,一关上门,秦言就板着脸:“让你不来你非要来,你瞧这小子,还不死心。”
温遂透过磨砂玻璃往里望了一眼,隐约能看到人影,“他是因为我才摔成这样的,我应该来。”
“我问了安毅,他明天就出院。最近刮台风,航班全部取消了,出国的事情只能再缓缓,你别太着急。”
这两天温遂恍惚着过来的,一听说时舟南醒了,就要跟着秦言一起来,他也想知道时舟南为什么退圈,就像是时舟南当初想知道他为什么入团一样,结果就见到了“失明”的时舟南。
手术那天,温遂才从医生和安毅他们的语焉不详中听出来——时舟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家属了,所以才会找关杭做手术责任人。
阖家幸福的温遂不敢相信,可秦言和秦思御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这回事一样,在温遂的再三追问下,秦思御才说道:“在时舟南退圈之后没多久,他们公司被查出来有经济漏洞,税务上也有点问题,时逢成四处跑关系搭人脉想解决,结果出了意外,不然那时舟南,从小就放浪惯了,哪会回来接手这烂摊子。”
没想到短短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怪不得再见面时他会大变样。
“我不着急,哥,你先回去吧。”
时舟南坐在病房里,门关上后,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就像是他的世界,从蒙上一层阴影变成彻底被黑暗笼罩。
在关杭和安毅离开之前,交代过床头放着一盒已经切好的苹果和一杯水,时舟南看不见,摸索着去,却把那一盒苹果打翻在地,纸杯也倒在桌面,里面的水洒了个干干净净。
时舟南收回手,突然笑了。
他的人生就像此刻一样操蛋,从小到大都是。
他捂着眼睛,仰着头,水滴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分不清是什么液体。
但他此刻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和温遂是真的错过了,往后天南海北,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祝他前程似锦。
在时舟南意识到自己对温遂的感情时,已经是用情至深了,甚至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当初会因为温遂所谓的“欺骗”发那么大的火,本来就是因为他在乎。
只不过他明白的太晚了些,偏偏是在人生的最低谷。
许久,时舟南才重重地抹了下眼睛,他看不见自己通红的眼睛,却能感受到酸涩发胀,控制不住。
温遂再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时舟南靠在病床上,目光定在空中虚无的一点,眼底红得像是快要滴血,可没有滴血,而是一滴又一滴的眼泪。
第80章
温遂的手微微颤了颤, 看清坐在床上的时舟南之后愣了几秒,就匆匆退了出来,在走廊缓了半天的神。
一抬头, 正好看见安毅拿着住院要用的东西过来,温遂稳了稳心神,对他说:“等一下再进去吧。”
安毅见到温遂后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 “你、你不是出国了吗?”
温遂指了指窗外,“我倒是想。”
“老板不知道你来吗?”
温遂摇了摇头, “别告诉他我来过, 我哥安排的护工一会儿就到。我刚刚听见里面有东西打翻的声音,你等几分钟再进去吧。”
在温遂的印象里, 时舟南是个傲气十足的人, 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会经历多大的打击才会成那样。
“那你…”
“我马上就走。”
“那个…温遂啊,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手术完昏迷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喊你名字, 我老板是不可一世了些, 他之前做的那些我也都知道, 可在你出国之后,他满世界地想办法找你, 就为了道歉,后面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现在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你是他唯一的软肋, 他像是一根绷紧的弦,我怕他随时会断……”
温遂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 听到最后忍无可忍地皱着眉打断他:“可以了。安毅,他做这些事是因为他心里愧疚,我没逼他,你不必拿这个道德绑架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明明你们还互相喜欢,如果就这么错过也太可惜……”
他话还没说完,病房门突然被推开,穿着病号服的时舟南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们这个方向。温遂见他眼眶依稀还有些泛红,在白炽灯下显得格外明显,扭过头不去看。
时舟南没有扶着墙壁,只是慢慢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温遂站在原地没动,安毅却连忙迎上去,“老板,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