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池锡上了楼,卓母挨到卓父身边警惕道:你怎么让他上去了,万一
没事。卓父自从上次谢池锡偷偷来家里装了软件后,就在走道上装了监控,只要谢池锡敢轻举妄动,他就会把证据交给警察!
卓文钦无意识地叼着手指,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谢池锡,偶尔在手机上看到对方的名字时,也都认为他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可刚才,在见到谢池锡的那一刻,从脚底涌上来的寒意,哪怕家里开了暖气也驱散不了。
他现在手脚冰凉,连肚子都冷得开始难受起来,喉咙发紧,心里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这种感觉很恶心,让人有一种要干呕的冲动。
他又想抽烟了。
自从上次被秦祎逮了个正着后,他就再没碰过烟了。
暑假买的一盒烟压根还没抽完,现在正躺在书桌下的第二个抽屉里。
卓文钦往抽屉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文钦?
谢池锡之前在卓家住过一段时间,也进过卓文钦房间,知道他房间很大,没听见也很正常,所以等了等又敲了一次,提高声音问:我可以进来吗?
卓文钦猛地顿住了脚步,大力咬着指尖扭头看向房门。他眼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尚未收敛的狠意,仿佛门口是什么需要他奋力一搏的洪水猛兽。
没听到屋里的回应,谢池锡拧了拧门把。
卓文钦心里咯噔了一下,定睛一看,见门是反锁着的,倏地松了口气。
谢池锡没能拧开门,干脆掏出手机来给卓文钦打电话。
铃声响起,要再转装聋作哑就不合适了。
卓文钦捏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后打开了房门。
两人对视了一眼,卓文钦扯着嘴角:池锡哥,有什么事吗?
他堵在门口,并不打算让谢池锡进来。
谢池锡也没当回事,只笑了笑说: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今天放寒假,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不了。卓文钦摇头婉拒:作业太多了,而且现在天气冷,我懒得动。
那就去泡温泉。谢池锡又说:作业多也要劳逸结合啊。
卓文钦还是坚定地拒绝。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还会跟谢池锡出门,可现在他实在是不想看到谢池锡这张脸。
谢池锡面上露出了一个失落的表情:你是不是也觉得公司的那一百多个亿是我和方小朋联手套走的?
不是觉得,而是事实。
尽管心里这么想,但卓文钦还是说:你别多想。
他打定了主意,任谢池锡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出门。谢池锡见苦劝无果,又不能在家里就把人强行虏走,只好无奈告辞。
见卓文钦要关门,谢池锡无奈道:不送送我吗?
卓文钦:走吧。
上了车,谢池锡掏出手机给洪建树打电话。
洪建树一直在等,见到是谢池锡的来电,忙不迭地接了起来:怎么样?
没喊出来。谢池锡点了根烟。
烟雾在车内有限的空间里缭绕着,将他的面容映衬得有些朦胧,连带着脸上的恶意都被模糊了。
洪建树气急败坏道:你不是说卓家那小子从小就听你的话吗?怎么连喊都喊不出来?
洪建树这个大吼大叫的态度引起了谢池锡的不满。他皱起眉,声音漠然:事情败露,卓志巍怀疑我了,卓文钦要是还愿意跟我出门才不正常。
洪建树理智上认为谢池锡的话有道理,可他现在根本理智不了啊!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许耀魏这个王八蛋!收钱的时候倒是哥俩好的,现在一出事,直接把我抖出去了,要不是我谨慎,这会儿铁定已经在牢里跟他做伴了
谢池锡懒得听洪建树的屁话,这人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他的手不轻不重地在方向盘上砸了一下,放醋了狠话:既然卓志巍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洪建树本来还在慌呢,陡然听到谢池锡阴狠的声音,整个人愣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做?
谢池锡从小就是个让父母省心、让同龄人嫉妒羡慕恨的存在,他就算想做什么腌臜事也得有那个渠道啊!
但洪建树不一样他以前就是街头混混、流氓起家的,手里的钱不见得多干净,路子也多。现在一听谢池锡的话,心里立刻有了计较谢池锡一心认定了卓志巍雇凶杀人,害死了自己的父母,那必定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果不其然,谢池锡接下来就问他有没有什么门路,能让卓志巍和他妻子一起消失。
洪建树虽然跟谢池锡联手,但说到底,谢池锡充其量就是那个出谋划策的人。方小朋是他洪建树先买通的,许副局也是他贿赂的,真要深究起来,谢池锡就是个从犯而已。但如果谢池锡要杀人,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洪建树心里的小盘算打得啪啪作响,小眼睛很快转了一圈:法子我倒是有,但
作者有话要说:卓文钦:这不得让隔壁白歆好好学一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离是欢、青悠、轩君~
第102章
洪建树虽然算不上聪明, 但到底不傻,否则也不能从地痞摇身一变成为一名企业家了。
听完了洪建树的话,谢池锡只是垂着眼皮, 眼中暗色一片,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烟,神情懒散, 看似在思考,又仿佛只是在发呆。
洪建树没他那么好的耐心,等了两秒没听到谢池锡的声音,立刻急了, 催促道:行不行你倒是给句话啊!
良久,谢池锡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把谢池锡送出家门,卓文钦把大门一关,背脊完全抵在门上, 重重地阖上了眼。
他没想到自己对谢池锡的恶感这么强烈, 强烈到跟对方多说两句话就有种反胃的冲动。而且,刚才在跟谢池锡一起下楼的时候,他反心里恶念横生, 鬼使神差地想伸手把对方推下楼!好在这个想法只是昙花一现,他并没有付诸实践。但是, 如果可以的话, 最好还是再也不要跟谢池锡见面了。
等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卓文钦便往屋里走。
见爸妈看向自己,卓文钦脚下微停,话里带了几分暗示:刚才谢池锡喊我出去泡温泉。
以前谢伯伯谢伯母还在世的时候,两人互相拜访做客,总是让谢池锡带着他玩。虽说谢池锡一直是父母心中的乖儿子, 也表现得很听话,在父母发话后总会带上他,可事实上,两人年龄之间相差了好几岁,根本玩不到一起去;而且,那时候的谢池锡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对他其实挺不耐烦的
人似乎生来就会美化自己的记忆而将那些细枝末节当做微不足道的东西完全摒除。
现在想起来,谢池锡明明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为什么他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呢?
卓文钦敛下眼帘,盖住了眼中那讥讽似的情绪,就听到他爸语气严肃地提醒道:你不要跟谢池锡单独出门了,这段时间警方已经在查他和洪建树了,想必不久就会有结果。
卓父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卓文钦懂事地点头:那我上去写作业了。
他一看到谢池锡就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一直在忍着。现在离开了父母的视线,他连呼吸都沉了不少。
这个时候,他格外想念秦祎,就算只是简单跟秦祎说两句话都好
这么一想,他快步走进房间,掏出手机给秦祎发了视频通话。
大清早的,秦祎跟秦晖在大门口贴春联,手机就响了起来。
说起来,他都穿过来好几年了,除了老爷子外,他和秦家另外三人的关系都不冷不热的,就像是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熟悉的陌生人一样,有些尴尬。
秦祎对好位置,扭头见秦晖点头了,把春联贴实了,才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秦晖:你接电话吧。
秦祎对秦晖点了个头,这就走到院子里没人的角落把视频接通了。
视频通话拨出去后,手机一直响着一连串急促的铃声,让本来就心情燥郁的卓文钦心情更是糟到了极点。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速度快得脚下几乎有了残影。一边走一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断告诉自己,秦祎可能有事,可能手机带在身上,可能不小心按到静音了
他想了很多理由,但人却已经不受控地走到了书桌旁,拉开了那个装了烟的抽屉。
就手即将碰到烟盒的时候,屏幕倏地亮了起来,冬日的冷冽的气息清清楚楚地从屏幕里透了出来。
卓文钦的手像是被火燎了一样陡然收了回来,略有些心虚地看向秦祎的脸。
暖阳的光辉映照在秦祎脸上,为他光洁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光,将他原本就立体的五官轮廓衬得更加深邃。
他半眯着眼,任由金色的光线撒在眼睫上,原本墨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了深棕色,静谧美好得像一幅画,让卓文钦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就这么奇异地静了下来。
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帅颜冲击,卓文钦怔了一下才回过神,笑着吐槽:在院子里晒太阳?你这什么老年人的生活
秦祎虽然平时挺注重保养的,但他偶尔也会出去晒晒太阳。
嗯,涂了防晒再晒太阳。
他飞快扫了一圈周围,见旁边没人,低声调侃道:想我了?
卓文钦自打跟秦祎在一起后,向来不隐瞒自己的想法,这会儿也实诚的没有否认,但还是嗤笑了一声:想你有什么用?
可以陪你聊天啊。
卓文钦噎了一下,一会儿觉得这个男朋友真是没用极了,一会儿又觉得还是挺有用的,明明才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话,他就一点儿也不心烦了。
他唰地一下把抽屉推了回去,大剌剌地坐到椅子上,看着屏幕里的人挑了一下眉:我缺人陪聊天?
秦祎也找了个石凳坐下:不缺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卓文钦再一次被噎,又有些牙痒了:你回房间去。
干嘛?
卓文钦抿了抿唇:我想看看你。
不是在看吗?
秦祎不怕冷,更何况栾曲市的冬天也冷不到哪里去,他住进秦园都两年半了,还没遇上过几次温度零下的呢。
而且现在这个室外温度对他来说刚刚好,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进屋。
看别的地方。
反正你噎我,我就噎你呗。
卓文钦满脸的坦然。
秦祎默了默,起身抬腿往屋里走:发生什么事了?
卓文钦没料到秦祎竟然这么敏锐,见他对自己这么上心,心情又好了几分:刚才谢池锡来我家了。
秦祎眼带诧异,皱着眉问:去你家干嘛?
不知道,就是过年来拜访吧。卓文钦刚刚那会儿也没在楼下,但猜也猜得出谢池锡来干嘛:哦,还喊我出门泡温泉。
秦祎警惕道:你没应吧?
卓文钦晒笑道:我那么傻的吗?
秦祎俨然一副凭本事单身的模样:这很难讲。
卓文钦再次咬牙!
他以前都没觉得秦祎这么气人的!
说起来,好像从他俩交往起,相处模式就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
卓文钦一时也想不出这样的改变好是不好,但他并不讨厌秦祎的变化。
而且,真要深究起来,恐怕是他的变化更大一点吧?
算了,大哥不说二哥了。
他俩都一样。
进房间了?
卓文钦眼尖地发现秦祎似乎停了下来,背景已经没再动了。
嗯。秦祎随手带上门,反锁。
因为家里开了暖气,卓文钦只很随意地穿了一套跟秦祎同款的灰色薄绒居家服,把人衬得纤细又颀长,身形格外清秀。
他俯身将手机夹到支架上,接着又盯着屏幕上的自己调整了一下手机的位置。
期间,他的双肘一直撑在桌上。
然后,秦祎就透过他本就不大的领口看到他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
看着看着,秦祎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你在干嘛?
看不出来吗?卓文钦终于摆弄完手机,拿起支架往卧室里走。
秦祎:看是看出来了,但是
支架被放下,卓文钦双手抓着上衣的下摆往上撩,那件浅灰色的上衣就这么被人丢到了一边。
手机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卓文钦在朝手机靠近。
调整了一下坐姿,卓文钦冲他抬了抬下巴:去把耳机戴上。
其实,就算卓文钦不说,秦祎也打算这么做了。
尽管他已经锁了门了,但他自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还是戴上耳机好一点。
耳机就放在抽屉里,线是早就已经理好了的。秦祎三两下就插上了耳机,塞进耳朵里。
那头的卓文钦也已经把支架的位置调整好了。
秦祎一低头,就见屏幕上有一朵小巧可爱的粉妆台阁跃然于雪山之上,是十分诱人的颜色。
这让他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了此前语文老师嘱咐他们一定要读完,说是高考必读的《红楼梦》里的一句诗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尚未完全绽放的花骨朵在干净修长的手指触碰下轻轻颤抖着,浅粉色的小花苞被人毫不怜惜地捻起又松开,反复拨弄回弹,瞧着已经是不堪重负的样子了却格外坚韧挺拔,形态甚是瑰丽。
凝神静听,能清楚地听见耳机里传来的微弱的呼吸声。
那声音不大,却一个劲儿地往耳朵里钻,让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