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鼠目寸光了,怎的没发觉我们娇娇,是最勇敢聪慧的。”
这样的夸奖林娇很是受用。
然而下一刻,她被裴景转过了身体。
男人幽深的目光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冷毅肃杀的面容,却又能让人窥探到温柔。
“娇娇,”他的手,还在抚摸着自己的发丝,“但是,你要记住,没人比你更重要。”
林娇微微一愣,她看着男人的脸越来越靠近,最后在唇上印下了一吻。
那带着细微颤抖的唇,是与方才明夫人那般同样的紧张与庆幸。
“你知道吗?”他低沉的声音,像是一声叹息,“你是我的命。”
林娇眨了眨眼睛。
这句话就仿佛是在说,我爱你。
甚至比我爱你更加沉重。
是在说,她的命不止是自己的,也是这个男人的。
“你……你是说,难道我要是……”本来想说死,想起了裴景不喜,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也不活了吗?”
她的目光是那般纯净而不解,语气更是天真。
话本里的生死相随的感情吗?虽然看的时候,会被感动得不行,但是林娇认真想了想后摇头:“我才不信呢,反正我做不到。”
裴景的喉结上下滚动。
虽是历经了两世,但怀里这双眼睛永不会蒙尘。
她理解不来这样的感情,却会忍着酷刑也不愿陷害自己,会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的家人。
这个说着不信的傻瓜,却给了他最诚挚的爱。
裴景低头,亲昵地蹭蹭她的鼻尖:“闻一闻,还臭不臭。”
带走了这个话题。
小傻瓜果真马上就忘了这一茬,顺着他的话,小巧的鼻子,凑在自己身上闻啊闻。
从他的脸,一直到他的喉结,再到胸口,一路向下。
裴景已经沐浴过好几遍了,身上只有干净清爽的皂香,以及一阵阵清冽的竹香。
那小脑袋到达身下后,多停顿了片刻。
她的呼气并不明显,更何况还是隔着衣物,可裴景想起方才她嗅着自己的唇时,那鼻尖萦绕的清香。
这会儿,记忆中的味道像是有了实体,带着她的呼吸,宛若一双手,穿过了衣物,在肌肤上轻轻抚摸。
而停顿片刻后的林娇,姿势没变,只是抬头看了过来。
她的情绪从来都是写在眼里的,欲/望也是。当那双孩童一般干净的眼里沾染上那样的色彩时,说不出的旖旎让裴景的呼吸一窒。
几乎不需要任何撩拨,一股火气已经从小腹处升起。
“有味道吗?”
男人声音已经低哑得厉害。
这样的声音仿佛有温度一般,烫得林娇有些发热。
她垂眸,嗯了一声,小声地说:“有的。”
下一刻,裴景汹涌的吻就已经席卷而来。
林娇觉着这一世的裴景,似乎变得好厉害,明明前世自己亲他,他还会脸红的。
可是现在,她只觉着还没有一会儿,自己就已经迷迷糊糊地不能思考,只能听到裴景在耳边呢喃般的话语:“那再帮我洗一遍,用你的味道。”
再然后,她的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完全被男人带领着,一次次,坠入令人目眩神迷的风光中。
***
孟跃的信送出去后,梁文帝果真是喜出望外。
虽然没有同意自己提出的共治天下,而是要让自己禅位,但是也答应了许自己今后的荣华富贵。
梁文帝想得很开,确实嘛,人家都已经登上宝座了,再要分自己一半江山,也不太可能了。
反正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这皇帝不当也没什么,甚至还不用再有性命之忧,如此一想,倒也不错。
至于秦牧想的宁死不屈,慢慢寻求机会以求反辟,他觉着简直不可理喻。
难道要自己就一直过着这么东躲西藏的日子?那可真是比杀了他还令人难受。
有了他的接应,孟跃抓到这一众人自然就是轻而易举。
秦牧直到被五花大绑,都用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梁文帝,还有那不远处自己写信后,愿意接纳他们的旧友尸体。
他的皇帝出卖了所有人,自己、自己的所有部下、自己的朋友。
只为了他一人的荣华富贵。
“刘泽!”即使被绑,秦牧的声音依旧是浑厚响亮,震得梁文帝愈加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狗眼!怎能如此……如此……”
秦牧赤红着双眼,气得浑身发抖,也找不出一个词来接下去。
“冥顽不灵。”突然间,他想起林锦正这么形容过自己。
冥顽不灵,可不就是冥顽不灵,即使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女儿被他折辱,自己却还是忠心耿耿。
男人突然发狂般地大笑出来。
这是他的报应,他不光自己走上绝路,还不顾女儿、家人的死活,还把唯一愿意帮助自己的旧友也拉下了水。
原来,清砚一直都是正确的。
他避开这些纷争,并不是懦弱,而是通透。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守护着更重要的人。
所以他才说自己,不值得啊。
秦牧想着自己的女儿,想着自己的家人。
自己这个旧朝的守护者,家人在新政里,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呢?
他在那一瞬间,心死如灰。
***
林娇的脚好得很快,她是隔了几天才发现自己脸上那小得几乎看不见的伤痕。
确实太小了,以至于她死死凑着镜子看,还半天不敢确定。又赶紧叫绿莜:“绿莜,你来看看,我这里是不是受伤了。”
哪知绿莜走过来后,看她指着的地方,也没凑近看,便笑了:“姑娘你可是才发觉呢。这些日大人就只在你熟睡以后给你涂药,就是怕被你发现了。”
依着姑娘对自己脸的宝贝程度,还不得着急死了。
“还真是伤疤?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她又凑回铜镜前看了,好在确实已经没什么伤痕了,“先前是什么样子的?很明显吗?”
光是想着,她都开始着急上火了。
“也不明显的,”绿莜宽慰她,“你看,这不都看不到了。要不奴婢将药膏拿来,姑娘您再涂一涂。”
林娇忙应下了。
裴景说自己是他的命。
但对于林娇来说,这张脸才是命。
将药膏又在那细微的伤痕出涂了涂,她才终于能勉强忽略了。
绿莜有心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是要回国公府嘛,姑娘还是快些吧。国公爷兴许等着呢。”
那不是兴许,是铁定等着呢。
自从宫变以后,他们除了通信,还没见过面。
国公爷哪怕知道她无事,想来也是担心死了。
对了,还要回府呢。林娇这才不去看那细小的疤痕了。
***
也幸亏她脚已经好了,脸上的疤痕也看不出了,这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国公府,让国公爷确实放心了不少。
“爹爹!”
花蝴蝶飞起来没有一点世家贵女稳重的模样,但那奔跑的动作却着实优美而又活泼可爱,让人不自觉就感染上了笑意。
“哎哟,”嘴上还是要抱怨两句,“什么时候才能看你成熟稳重一点。”
林娇才不听呢,挽着林锦正的手臂,又撒娇地叫了几声爹爹,直将国公爷哄得找不着北。
“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那大闸蟹,这个季节最好吃了。”
“爹爹最好了。”说完,她又四处喵着,“哥哥呢?”
“你哥哥大概还忙着,要晚一会儿回来。”
新帝登基,各个部门都是忙不完的事务。也只有他这样空有名号的闲职,才能有时间陪女儿。
“爹爹,”林娇心里也一直惦记着,“我听说……秦伯伯被打入大牢了。”
林锦正面色有一瞬间的凝重,而后点头,嗯了一声。
“那……他会怎么样?”
林锦正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裴景的一番心思,他明白,多少是想让秦牧对梁文帝失望,从而在新帝面前不那么倔强。
是想为他争得一线生机。
可是,他这个几十年的好友,没人比林锦正更了解他了。便是真的对梁文帝失望了,那个人也不会轻易折腰。
是凶是吉,尚未可知啊。
“夭夭,”国公爷脸上有几分怅然,“虽然爹爹总是说你秦伯伯老顽固,但我未尝再见过一人像他那般,无畏生死,一身傲骨,又坚守信念。”
在秦霜那事之前,林娇对秦牧自然也是不讨厌的。当然,现在也没想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