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俊美,这份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应该不会想知道的。”
知道他这多年来的悲惨人生并非注定,而是人为,换做是谁,都没办法再短时间内接受。
他当时听完陆惜月说的事,心里最先升腾的是恨意,紧随其后的才是庆幸。
宁王府一门忠心,到最后只是为了给故事里的主角铺路,便要用上他们的性命。
这对他来说是实在不公。
所幸,他有了阿月。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卫宁此人,对她们并无恶意,几次三番相帮,正如他所说,算的上盟友。
告诉他,倒也无妨。
然而,思索了片刻之后,卫宁竟摆手道:“罢了,你只需告诉我,隐瞒这件事,对那丫头,有无害处就是。”
想替他的士族沉冤昭雪,谈何容易。
他已经杀了一个仇人,还有一个姚相爷,至于其他的,卫宁没有那个打算。
皇权争斗永远不断,一旦落入这个漩涡,想要抽身难比登天。
他早就打算好,等到杀了姚相一家后,便做个闲散商人,游历天下,岂不是美哉。
“这件事对她并无害处,只是,她若知道了,会徒增烦恼。”萧云珩诚然解释道。
一模一样的脸,同样来自异界。很难不让人去猜测,这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卫宁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也罢,既然如此,我就听你的。”
谁让陆惜月是她的救命恩人呢,说起来,他还欠着几千两银子未还。
作为保守秘密的代价,这千两银子,他可就不给了。
卫宁心里盘算的妥妥当当。
“多谢。”萧云珩揖了手,转身离开。
卫宁摸了摸鼻子,对于萧云珩如此重视陆惜月,感到莫名的欣慰。
欣慰?
他登时坐直了身子,对自己的用词有些不解。
很快,卫宁想明白了,陆惜月这个丫头,他是当妹妹来看的,妹妹找了个好夫婿,他这个做哥哥的能不欣慰么。
已经默默自诩为陆惜月兄长的卫宁撇了撇嘴,决定明天儿想法子让那个小丫头唤自己一声大哥。
按照辈分,叫了大哥,他可就是萧云珩的大舅子了。
转眼已经立秋,几人进入大夏境内已有十天,约莫再有四五天的路程,便能赶回京城。
难得的悠闲时光,他们的车程不慢,一空下来,趁着夜晚在城中落脚时,欣赏当地的风土人情,白日里还能看沿途风景,令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在外游玩的错觉来。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最安静的硕王府里,十多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
面容有些憔悴的姬无痕手中拿着一枚香囊,神色苍白,两眼涣散。
香囊是姚心语送给他的,是她亲手绣下的,里面还有她在寺庙中专为他求来的护身符。
“殿下,节哀啊。”一旁的侍卫见他如此,忍不住劝道。
“节哀?”姬无痕眸色锐利,攥着香囊的手一下子收紧了,“语儿被她们害死,连带着她腹中的孩儿,我却还未能给她报仇,如何节哀?”
侍卫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十二个时辰之前,姬无痕收到了一封快马加鞭的密信。
送信之人身份不明,穿着黑袍,脸上还戴着一张形容狰狞的面具,将一封姚心语亲笔写下的信交给了他。
这封绝笔血书,同样是遗书。
字里行间描述了她是如何被陆惜月与萧云珩哄骗出城,被囚禁的下场。
书信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三殿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孩子,已经与你相隔两界……”
那一瞬间,他的脑袋是懵的。
他记得姚心语是在宫里,怎么会被人暗害。
派人多方打听才知道,早在两个月之前,姚心语便被太后的人送出了京城,到城外的一处宅院养身体。
太后顾念她肚子越来越大,惹人议论,毕竟皇家血脉,不该被人诟病。
她是打算等日后交给其他的皇子抚养,反正血脉相同。
“我知道她骗我许多回,可她是我的妻子,怀的是我的孩子,如此不明不白被人害死,我如何能当不知道。”
他给了自己一个理由,冲破这禁锢他牢笼的理由。
侍卫矮下身子,对这个理由感到不喜,毕竟,他们王爷落到今日这个下场,与姚心语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但若是能让王爷重新振作起来,为自己拼一把,他这个做下属的,自当全力以赴。
不多时,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房间里。
“回禀王爷,城中已经部署好,不过宫里,出了一点差错。”
第474章 逼宫
“说。”
姬无痕拧了拧眉心,苍白的脸上浮出冷厉。
那人低声道:“宫里守卫森严,想把人带进去实在太难,所以……”
他们迄今为止还未能成功。
姬无痕默了默,并没有开口责备。
他很清楚皇城禁卫军的能力。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姬云堰是太子,皇城禁卫军除却听惠帝的话,剩下的,便是太子了。
想要把这些人支出去,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迅速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书信,交给黑衣人:“送到姚丞相府上,他知道怎么做。”
姬无痕拿到那封信看完之后,便命人送到了姚丞相的手中。
现如今,他们又成了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萧云珩越发嚣张,眼看着姬云堰的势力越来越壮大,姚丞相也知道,任由其发展下去,等他登基之后,第一个要铲除的人,就是他。
所以,他们必须要联合起来。
第三日,隶属于姬云堰统管的一支禁卫军竟发生暴动,在城门口伤人,作为太子,姬云堰亲自歹人去镇压。
恰好,惠帝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二话不说让禁卫军跟着一起去。
当然,皇宫之内的禁卫军不止这几队,不过遣派出去三十多人。
而对于姬无痕来说,这三十多人的漏洞,就足以让他的计划进行下去。
姬云堰带着一群人出城后没多久,皇城的大门便紧紧的关了上去。
百姓们看着大白天关闭的城门,不由好奇。
“这是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上次紧急关闭城门,还是因为赏花会上出现几十多名刺客伤人,这一年里发生了不少事,以至于百姓们听到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忍不住紧张起来。
“应该不会吧,方才不是有位贵人出城了吗。”
“咱们还是快回家吧,我总觉得心慌,好像要出什么事儿似的。”
围聚在一起的百姓们没多说什么,赶紧提着各自的东西回家,连带着街道两边的小贩儿都察觉出些许的不对劲儿来,赶忙收拾摊子,挑着扁担往回赶。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
一个时辰之后,皇宫内外被一群忽然出现的人围住了。
上千名训练有素,带着面具的青年男子就这么品凭空出现,将皇宫各个出口堵了个严实。
宫里,片刻之间,已然三横尸遍野。
到处都是禁卫军与青鸟卫打斗过后,落败惨死的尸体。
宫人们尖叫着躲起来,生怕这些人刀剑无眼,然而,这些人一路杀到了勤政殿,惠帝处理朝政的地方。
大门口围了两百多名禁卫军,他们手持长矛与盾牌,严阵以待。
惠帝站在勤政殿大门口,与台阶下,那双幽邃阴暗的眼眸对视。
曾经人人见了都要称赞一句温雅如玉的三殿下身影消瘦,尽管那张脸还是俊美的,两颊却是微微凹陷下去,微耷的眉眼没了往日清风般的和煦,反而透着一股森森的死气。
惠帝第一眼看到姬无痕时,险些认不出他是自己的儿子。
“老三,你这是要准备弑父吗?”
他眸色一沉,不怒自威。
惠帝的皇位,也是从几个兄弟手里争出来的,只是,他再如何心狠,也没有动过逼宫的心思。
现如今,他的儿子,为了皇位,竟能不折手段到这种地步。
惠帝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心寒与气堵交织在一起,垂眸望着青年,眼里只余失望。
“父皇言重了。”
姬无痕上前,恭敬对他行礼,“儿子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只要父皇将这些人撤了,下一道禅位圣旨给儿子,儿子必不会伤害父皇和五弟。”
“荒唐!”惠帝沉脸甩起明黄色的衣袖,“老三,你何时变成这副模样?”
“这都是父皇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