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四小姐冷笑,“祖母和嫡母所思所想我又不是不知,你虽然母亲疼爱,但祖父、祖母压着,还不和我一样命运。看看咱们上头那几位姐姐,一个是嫁了四十岁国公为续弦,手下几个原配子女,日子哪里好过。一个是嫁了南安侯府家小公子,倒是原配,可那人京城有名的纨绔,房里无数小妾通房,姐姐怀了身子差点被折腾没了,都没人替她做主。还有一个更是可怜,竟然就去了南疆,只为了祖父看中那边一个翡翠玉矿。”
他们许家女儿本就命苦,又被当初许昭临那位大小姐闹了几场,嫁人行情更是低迷。
她扶了扶鬓角继续,“看看她们下场,你觉得咱们以后能好过到哪里去?”
许五小姐哪里不知道自己未来迷茫,但还是劝道:“咱们好歹有姑母接手,未必就不好过。姑母说过,只要咱们不刻意高攀,定能帮找一户如意人家。”
她悄悄压低声音,“姐姐也想想,入宫又有何好?咱们先后两位姑母进宫。一位已经不知命丧何处,连八皇子都变成那副样子。还有贵妃姑姑,日子貌似好过,但皇上已经年老,自己又没有孩子,以后没有依仗,日子能好到哪里。您也看到,太子对太子妃如何尊敬爱护,哪里还能容得下他人。姐姐莫要发傻,做那等自掘坟墓之事。”
这二人因着命运相似,所以感情倒还算可以,说起话来也就贴心贴肺。
许四小姐愣愣站在那里,忍不住隐隐啜泣,“你说的这些难道我就不懂?可若不争一争,怎知日子就不好过。姑姑那意思,很可能将我们许配给寒门进士。穷酸且不说,很多人寒窗苦读多年,很是感念家人供应,对父母很是听从。听说有一贵女明明是下嫁,还是让婆母折磨得不成人样。与其贫寒交加未必有好日子,还不如豁出去高攀一下。万一成了,太子念旧之人,对跟着的老人也不会太过无情无义。”
她哪里就是看中太子人才,无非就是那地位,还有他对太子妃那份情义。
许五小姐平日里并不是十分擅长言辞,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但她还是想着姑姑那样和善一人,既然答应了为她们谋划,定然不会随便将她们嫁人。她看够了锦绣侯府富贵中透出的肮脏,宁愿找一小门小户,和夫君平平淡淡相伴终身。
这二人回去,谁也没有提今晚这事。许贵妃连续几日都不得清闲,也只是稍稍问过这二人玩得还算尽兴,便让她们下去,哪里会想到侄女有那胆子去勾引太子。
三皇子这里,虽然觉得自己女人如此大胆行事有些没有脸面,但今儿得了太多赏赐,有实惠堵口,他倒没多刺三皇子妃几句。
“你今晚倒是好口才,差点就劝动父皇将你父母接回京城,也算一件好事。若是父皇不赏赐府邸,咱们将新得的西郊庄子给他们住也可以。”三皇子难得如此体贴,竟然还记得自己有岳父岳母。
主要是金银赏赐还是小事,他虽然如今日子很不好过,但也没那么放在眼里。可西郊庄子,足有良田千倾,还有温泉无数,当真是绝好之地。想老六都没有这样好庄子,父皇终究眼里还是有他。
三皇子妃冷笑,“回来,回来作甚?殿下不要为那点蝇头小利迷了眼睛,皇上不过是安慰我们,并不会改了心意传下皇位。父亲在那边,好歹还能联系一些事情,咱们内外攻击,成事把握才能大些。”
她受了那么多苦,可不是为了当一个地主。如今,她只想要权势、权势。
被女人鄙视,三皇子很是心烦,“就你懂得谋划,这么久日子,可谋划出什么东西?”
“这才多少时日,岂能心急。殿下想想,您和太子之间那样不合,等他登基,能放过咱们?父亲前几日还让人来传信,他已经和北疆王接上了头,咱们静候佳音就是。”三皇子妃很是看不起这男人,志大才疏,不能成大器。
她也知道自己长相不美,为三皇子不喜。但是,只要她手中有武力,才不怕这男人厌弃自己。当年,她父亲就是一心当宠臣,文臣武将皆不靠,才落到今日地步。
虽然有拜月女来搅扰,但六皇子和六月这里倒是逛得还算满意。二人走过许多旧处,很是怀念一番当初情景。
“当年,还真未想过如今日子。殿下当时一副不懂事孩子模样,当真是可气,一点都不顾虑我的感受,就只会一味耍蛮横。”六月说来虽是埋怨,语气却很是柔和。如今日子甜蜜,再想起当日之事,只有好笑,并无不满。
六皇子很是汗颜,他明明是一个很有男子汉气概之人,最次也是一霸道皇子,没想到在女人眼里就是一胡闹孩子,当真是颜面无存。
“哎呀,不要提那些往事,如今还不是被你吃得死死的。”简直太丢脸了。
六月一笑,给他一个面子。二人甜蜜蜜拉着小手,时不时亲一下碰一下,直到了半夜才返回东宫。
虽说太监宫女们没跟着,但暗地里还是有侍卫保护。他们都心里暗暗赞道,果真是有情人不怕吃苦,走了这么远路也不知主子脚上长泡了没。尤其是太子一副小男人样子,一点不似对外人那样狠辣冷酷,当真是二十四孝好丈夫。
二人哪里不累,等在芙蓉池中沐浴恨不能就睡了过去,一丝绮丽想法都无。
到了第二日,还是休沐之日,太子便提议带六月出宫游玩。
六月那叫一个累,腿肚子酸得都不是自己的一般,便是大力嬷嬷给好好揉过,依然懒懒不想动弹。
看六月小猪一般拱在被窝里不想动,六皇子便坏笑,“我是无所谓,但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你若不去,错过可不要后悔。”
六月本待不信,以为他是诳她。但看那一本正经模样,还是相信了吧。宁可累死也不能错过惊喜,这是她一向准则。
等到了上次见三月酒楼,她便心里有数,脸上自然带笑,“我就猜到可能是来见三月。虽然相别日子不长,倒真有好一番话要说。还好硬拖着身子来了,不然真是亏死。”
六皇子也不接话,只带她到了那一雅间,让她自己乐去。
六月想到惊喜很大,没想到如此之大,竟然是她父母家人全部来此。
“太子殿下前日就将我们接来,昨夜逛了一晚夜市,很是热闹。我们还想着,等来年上元节,能有福气来逛上几日看花灯就好了。”六月娘拉着自己闺女的小手笑道。
六月心里一暖,这人总是做得很多,说得很少,给她一个大惊喜。“爹娘若是喜欢,不如搬来京城。自那日一别,竟然好几个月未见,当真想念。”
六月大哥笑道:“这可使不得,我们一群乡下人,来京城怪拘束。来游玩几天尚可,住就不必。昨日还打听过京城房子,价格简直贵的离谱。这里一个小房子的价钱,都能在咱们老家买上一个庄子。咱们都是庄稼人,还是适应乡下日子。”
居京城,物价贵还是小事,权贵太多才是大事。妹妹六月如今贵为太子妃,他们家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有那巴结的,也有那想借机寻衅滋事的。他们光脚不怕穿鞋,但只怕连累了六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猪笨笨大大的地雷,抱住蹭土豪腿毛~~
有没有发现我这几天特别高冷(不许反驳,让我yy一会)
因为宝宝没胆开车,不开森啊!
明天放飞一下,让你们体会一下俺们文化银咋开车( ̄? ̄)
第67章 水墨
六月一一询问家中之事, 好久不见,对家里事情自然是很感兴趣。
“哥,嫂子怎么没有跟来?”六月见一家人团聚, 却没见嫂子, 不免问道。她挺喜欢嫂子那样性格爽利泼辣之人。
六月大哥搓搓手笑道:“嘿嘿, 你就要有侄子了, 如今肚子都大了,咱娘不放心她赶路,就没让她来。你嫂子还挺想来见见你,也想见识见识京城的热闹。只可惜,没能行, 以后再来。”
六月想起嫂子那爱热闹的性子, 便跟着一笑。她哥不是特别能说笑之人,有这样一个能干又能笑能闹的嫂子陪伴,倒是好事。
柱子抢话道:“姐,咱哥跟我现在都读书,先生说我们明年就能下场子了。”这语气无比骄傲,让人好笑。
六月大哥拍了他后背一巴掌, “什么下场子, 就是童生试而已,又不是直接考秀才。”
六月点头, “多读书总没坏处,哥你虽然喜欢做些小生意,有了功名身份上也能高些。”
六月大哥摇头道:“哎, 往日是哥目光短浅,才有那种想法。如今你贵为太子妃,娘家怎么能直接打理生意,没得让人笑话。再者,万一有那黑心的冤枉咱们是与民争利,岂不是惹得不痛快。咱家以后不干这类营生了,只一心当一个地主,再将柱子供应出来就好。”
六月娘笑,“其实这样才更好。闺女你不知道你大哥如今很是能干。太子让咱们管着东边那庄子,你大哥弄得很好,又养鱼又种蚕,明年还打算弄什么鱼蚕合养,再种些藕之类,收成少不了,比那出去做生意强上不知道多少辈。这次将这一季的收成换成了银子,咱们给你带过来,你到了宫里也有个花头。”
他们家人从未想过过上如今好日子,能温饱便觉足矣。没想到,女儿能如此争气,成了太子妃,一家子跟着扬眉吐气。
可他们也知道,宫里生活不容易,处处需要花钱打点。他们家底子薄,又拿不出体己,只能想法子多赚一点,全都拿来给六月,让她手头能松快一些。至于家里,有田有地,当真没有用到银子的地方。
六月哪里肯要这么多,“家里人口多,哥哥要有孩子,他们两个还要读书。男人要出门交际一二,家里太抠了可不让人笑话。我这里又不缺这个,以后日子松快了再给也不迟。”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都不假。按理六月在娘家也没享过多少福,从小要干家务,为了生计还入宫的当了宫女。比起那些贵族小姐、小家碧玉,日子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但虽然没享过多少福,却也很知足。相比兄长弟弟,她已经算是干活轻,受累少。柱子还好,毕竟年纪小,从记事起,家里日子也好过起来。可栓子哥,从小就是苦力一般,也是没有办法。
穷人家日子苦是苦了点,但亲情并不少。孩子们反而比那娇养长大的更懂得为家人着想,为家里分担。
他们这里将家事聊了差不多,也该到了回去时候。最终,六月只带走了多半,留下一些给家人花销。她大哥是个会打算的,估计定是要省着在庄子里做些新生息。
六皇子这里只打了一个照面,并未多与六月家人相见。明明是亲戚,还要顾忌君臣身份,也是尴尬。
六月感念六皇子一片心意,早忘了昨夜那场戏码,一路上很是体贴,笑语晏晏。
“为何总是在那里见人,其实地方太过好,都不自在。”六月不过随便一问。
六皇子笑道:“那里是咱们自己地方,做什么都安全便宜。你还记得那尼姑庵中从一室看透另一室情况吧,京城中这种地方也有不少。万一不小心,就将事情败露在别人面前可怎好。这地方早几年就开始筹划,如今才算有了规模。”
六月一方面感慨自家男人当时明明还是小孩子,却日日所想甚多,日子并不好过。另一方面,又想起那日尼姑庵中情景,很是羞涩。
看她粉腮媚眼儿,六皇子便知这女人定是往歪了想去,于是很体贴得提议帮助她消解一二。
听他那无耻之语,六月打了几下他那不老实双手,“别胡闹,马车上呢,若是钗环乱了,没得让人笑话。”
六皇子看了一眼她装扮,叹道:“你平日里打扮也太过素静,所用首饰也十分家常,外人还当克扣了你,简直是冤枉。咱们宫里,别的不说,那些各色首饰可是全归你一人,难道还不入你眼?”
六月笑道:“不是不爱装扮,只是嫌弃又沉又累,戴一天没得脖子疼。再说这是外出,那样高调做甚,若是有宫宴之类,定会往好里打扮。”
六皇子也觉戴一头金玉之类未必多好受,再者他家宝贝儿天生丽质,就算素衣不施粉黛,也能艳压群芳。他哪里知道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真当自家媳妇美貌天下无双。
从此,六月那里就时不时收到薄如蝉翼各种首饰。先不论样子是否满意,就这份心意便是难得。
六皇子也知道,自从成为太子,便被无数双放大过的眼睛盯着,出一丝错都被拿来说事。虽然他是不怕,但他媳妇本来就根基不稳,他可不想找那麻烦。
于是,一路上就如那恼人的蜜蜂般,时不时轻轻啄一下这里,弄一下那里,倒是不至于乱了衣衫和首饰,却让六月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拉倒。
这种男女之事,最忌讳浅尝辄止,不给个痛快满足,简直是要人老命。
看六月那羞恼神色,六皇子捶毯大笑。他家媳妇,明明被撩拨得很是想要,却硬生生忍着,这种样子当真是好笑。
到了东宫正殿,太监和侍女们都知道他们二人喜欢独处,没有招呼从来不往前凑,六月哪里再管什么颜面,她便将六皇子给剥了个精光,晾在那里自己就提笔习字。
六皇子还以为媳妇忍不住要狠狠虐待他一番,他都饿死了做好了猛吃一餐的准备,结果就是这样!
他哪里肯依,便将六月手中之笔夺过,“你这就太不地道,做人不是这样做法不是。”嘴上这样说着,手脚早就不老实起来。
六月斜飞了一眼,“跟夫君所学,夫唱妇随而已,有什么不对。”说着,就将旁边毛笔提起,对着那虽不是特别白皙但也算不上古铜色的精光身子画起了水墨画。
“刚刚这个爪子不老实,画一幅小鸡爪。平日这里最讨厌,总是顶来顶去烦死人,给画个花瓶包起来,看还怎么进进出出。这里地方最大,赏你一幅鱼儿戏莲,这个我最拿手……”
六月嘴里一边说着,手中也不停,将平日里跟着女夫子所学的本事一一展示出来。让这个家伙使坏,憋死他拉倒。
可不呢,六皇子这一身墨水,想靠近六月直接将她抱起,又怕沾她一身。可不靠近,当真憋出内伤。看那花瓶早就变形,哪里还是刚才玲珑有致样子,被拉长拉粗样子当真丑陋得很。
六月在他背后又完成一幅蝴蝶戏玉兰,转到前面才看见他毁了自己精心所画花瓶,用笔戳了一下骂道:“色性不改,一幅好好如意瓶被你毁成这个样子,当真是要惩罚一下才好。”
说着,六月竟然就真拿起桌子上一个插花玉瓶,将那花儿扔了一地,稍一冲洗便套入那假花瓶之上,“这样遮住,样子还能看一些。”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弯腰大笑起来,差点能笑倒在地上。
看着六皇子这幅鬼样子,当真是让她笑得停不下来。
六皇子威胁道:“快让人送进热水,不然我可要欺负你了,将你也滚成一团墨,那才是最有意境水墨画。”这女人总是拿着瓶子来欺负他的宝贝,当真太坏。要不是怕她脏,他早就扑上去了。
其实众人都知道太子妃有外出归来必定沐浴习惯,里间那里早从后门专门送水处送好了热水,哪里用吩咐。不过,看他这样子,还得多要几桶冲洗才是,不然那芙蓉玉池能被染成了墨池。
六月好心笑道:“不闹了不闹了,来,我帮助冲洗一番,真成了黑色的,可不就连我那里面也给染黑了,那才叫无法清洗。”
她不过无心一句,惹得六皇子哪里还能忍住,看她将那宝贝洗得恢复如初,便直接和她滚做一团。
万幸这屋子里有地毯,不然战况太过热烈,过后身子骨不着凉才怪!
直过了一把瘾,二人哪里还敢耽误,赶紧好好清洗一番。墨汁若是干透了,可不好清理,以后当真要当一对小黑人儿不成。
过后柳叶带人来清洗芙蓉池,她心里还纳闷,这池子通水还算很好用,太子妃也很爱用这里,怎么池塘旁边还有那么好一滩水渍,还是黑色的。难不成学那古代王羲之,在池子里洗笔之类?又不是文化人,怎有这雅号。
不过,后来看到太子妃让她悄悄处理掉的衣服之时,她多少也明白怎么回事,忍不住就脸红。
话说,太子和太子妃面上都是特别正经严肃之人,怎就花样百出。这次,还拿着墨汁玩起来,连想都无法想象那到底是怎样一番情景。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哦,羞!
过后,六皇子很是奖励一番太子妃的书画女夫子,短短时间竟教导出一个如此有才华的女徒弟,可见确实是名师。
夫子收礼收到手软,但心里却道,看来太子也不是特别擅长书画之人,不然哪里会如此夸耀太子妃之画作。或者,也可能是因为太过恩爱,不忍心打击太子妃才不说实话吧。
让她说,太子妃短时间能画得有模有样,天分当然不算差,但要说多高,也有点太过拍马屁。太子妃作画向来中规中矩,不难看,但匠气有些重,灵气实在不是那么足。
不过,谁让人家是太子妃,又加上这一堆礼物,女夫子便免不了替学生扬名一番。
于是,京中人皆知,太子妃虽出身一般,但实在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尤其是画作方面实在是一旷世奇才。
等六月听到京中贵妇来她这里闲聊起此时,恨不能脸面羞到地缝里去。这厮,不过那一日尝过她的水平就到处瞎说,羞不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