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山羊胡心里怪不舒服的,更加坚定了跟八字胡搞事的决定。
......
翌日午时,皇庄厨房的下人给种痘点送去丰盛的饭食。
孩子们身上的疱疹尚且还痒着,苏源也没让人给他们松绑,吃饭时全程都由仆从喂饭。
喂饭的同时,还有仆从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
虽然身体上饱受折磨,但好歹精神上得到了充实,太子嫡幼子赵修远勉强还算满意,嗷呜一口吃下饭,快乐地翘起脚趾头。
三下五除二吃完一小碗米饭,自有仆从收拾残局,无声退出。
赵修远漱完口,跟五弟赵云廷在床上排排躺,准备睡午觉。
仆从见状,忙不迭把人叫住:“殿下,现在可不能睡,待会儿还要喝药呢。”
两人哭丧着脸,像两只大型毛毛虫,试图通过蠕动表达不满。
苏源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良药苦口利于病,殿下若是乖乖喝药,微臣那处还有新的故事。”
赵修远和赵云廷瞬间支棱起来:“要要要!我要喝!”
苏源忍俊不禁:“殿下稍等片刻,汤药应该还在来的路上。”
有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两人哪还有什么意见,只眼巴巴等着汤药过来。
喝完就能看到新的故事书啦~
约摸一刻钟后,有人端着两碗汤药进来。
苏源眉梢轻挑:“怎么是你?药房打杂的伙计呢?”
没错,前来送药的正是痘疹科太医,诨名“山羊胡”的那个。
山羊胡从食盒里取出汤药,低着头说:“送药的人临时闹了肚子,拜托下官来送药。”
苏源起身让开些许,言语温和,口吻中却透着不容置疑:“既然来了,就再给两位皇孙检查一下罢。”
还真是打瞌睡送枕头!
山羊胡暗喜,勉强维持住淡定:“汤药凉得差不多了,不若先喝了药,再检查疱疹?”
“小皇孙刚用过饭,再过个一刻钟喝也不迟。”苏源道。
山羊胡无所谓,反正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
仆从自觉退到一边,山羊胡稳步上前,倾身查看疱疹的情况。
检查过程中,余光一直注意着苏源等人。
见苏源在漫不经心地翻着书,仆从垂首恭立,一个劲儿地盯着地面看,也就两个嬷嬷盯着他这边。
手心不自觉地沁出汗意,山羊胡咽了口唾沫,略微侧过身体,一只手探进袖子里。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苏源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在干什么?”
山羊胡受惊,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
赵修远的奶嬷嬷眼尖地瞧见,一个箭步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
待看清那物什的模样,失声惊叫:“这是......痘痂?!”
第167章
山羊胡见事情败露,一脚踹开挡路的奶嬷嬷,直奔门外冲去。
那架势,九头牛都拉不住。
奶嬷嬷再怎么皮糙肉厚,到底是个弱女子,被山羊胡踹在肚子上,脸色刷白,爬都爬不起来。
饶是如此,仍不忘扬声大叫:“来人!有人要谋害皇嗣!”
又命令屋里的仆从:“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追!”
奴才们被一棒敲醒,拔腿往山羊胡的方向追去。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大人的话会一语成谶。
也不知那痘痂是否触碰到两位小皇孙。
要是碰到了,不幸感染了,中途再出个什么意外,他们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因而仆从们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三两步就冲到了门口。
冲在最前面的仆从刚跨出门槛,就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脸对脸。
一个急刹车,直挺挺撞到对面的御林军身上。
为首的御林军年纪不大,捂着被撞得气血翻涌的胸口直哈气:“怎么了这一个个的,都赶着去作甚呢?”
仆从急着抓人,直跳脚地喊:“有贼人夹带痘痂进来,想要害咱们小皇孙,奴才们可得赶紧把他抓住,不能让他给跑了!”
“贼人?”御林军语气上扬,“你说的可是他?”
说着略微侧过身子,露出身后被钳制住双臂的山羊胡。
仆从:“!!!”
看着脸上多出一块血淋淋擦伤的山羊胡,仆从们喜极而泣。
“是他!就是他!”
“大人怎么知道是他?”
“多谢大人!您几位来得可真及时!”
御林军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无妨,我还有事要向苏大人汇报,你们可否先让个路?”
仆从哪敢不应,低头哈腰地退到一边,让为首的那位御林军进了屋。
至于山羊胡,他被押着站在院子里,佝偻着腰浑身直打颤。
正午烈日灼热,山羊胡满头满脸的汗珠。
也不知是单纯热出来的,还是被吓成这样的。
不过没人关心具体原因,十来个仆从站在廊下,朝山羊胡呸了口唾沫。
“幸亏御林军来得及时,否则咱们铁定没好果子吃。”
“话说御林军咋知道苏大人在咱们这儿?”
“你是不是傻,苏大人又没避着大家过来,稍微一打听不就知道了。”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小皇孙差点就遇害了,也不知咱们会不会被牵连。”
“总归是咱们的疏忽,平日里小主子待咱们宽容和气,就算挨一顿板子也认了。”
“是呢,旁的不说,我现在就像看到这狗东西人头落地。”
狗东西=山羊胡
“放心吧,谋害皇嗣可是大罪,不仅他本人,家中九族都会被连累。”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小皇孙身体无恙,痘疹疾病通通远离!”
仆从们的声音不算大,架不住你一言我一句,句句清晰地传入山羊胡耳朵里。
山羊胡两只手被御林军别到身后,疼得快要麻木,却比不上“诛九族”带给他的伤害大。
悔意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山羊胡哆嗦着腿,满脑子都是“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早知如此,我就不上船了”......诸如此类的话。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这回他肯定活不成了。
山羊胡又惊又怕,一时没控制住,哗啦啦流下一滩液体。
负责押着山羊胡的御林军眼睁睁看着那腌臜东西溅到鞋面上,当场表演了个孕吐反应。
“呕——”
......
御林军和仆从们如何嫌弃山羊胡,苏源不得而知。
眼看着奶嬷嬷遭重击后不忘小皇孙,指挥着仆从追上去,苏源也做不到冷眼旁观,放下书站起身。
两个小皇孙已经呆住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半颗鸡蛋。
正欲扶起奶嬷嬷,就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胳膊。
也不知这位奶嬷嬷如何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捏得苏源轻吸一口气。
“苏大人,您可一定不要放过那个太医啊!”
苏源点了点头,话到嘴边时御林军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大人。”
安慰的话咽回肚子里,苏源转眸看向御林军:“人抓到了?”
御林军应是:“姚泰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属下几人就往另一边跑,属下带人追上去,谁知他脚底打滑直接摔了,也算是束手就擒。”
这在苏源的意料之中,嗯了一声道:“找个地方把人关起来,还有药房那边,也要......”
话未说话,手臂再度一疼:“苏大人!”
苏源侧首,惊觉奶嬷嬷还在抓着他的胳膊,一脸焦急地说:“苏大人可是忘了那太医带了痘痂进屋?”
“明知屋里进了痘痂,您却在这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万一小皇孙感染了痘疹,您又该如何跟陛下交代?”
苏源被奶嬷嬷的指责砸了一脸,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嬷嬷放心,这不是痘痂。”
奶嬷嬷愣住:“什、什么?”
御林军理解奶嬷嬷的护主心切,但还是要为苏大人辩驳几句:“大人一早就让咱们换下了真正的痘痂,地上的那个不过是伪造的罢了。”
奶嬷嬷蠕动嘴唇,死死抓着苏源的手松开,局促地在身上磋磨着。
同时一双眼瞅着地上的痘痂,似乎在辨别真伪。
御林军点到即止,转而对苏源说:“大人放心,药房那边早有人过去。”
苏源的左臂得了自由,面色淡然负手而立:“本官知道了,将所有人分开关押,切记一定要守在他们身侧,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