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楠朝着沈清牧瞪眼,“不会安慰人,你就少说两句。”
沈清牧:“......”
有沈清牧在,沈家夫妻俩说话不方便,沈季楠还要安慰妻子,所以没让沈清牧在屋里待多久就将人撵了出去。
沈清牧一头雾水,但隐约觉得这件事和谢大人脱不开关系,他问了门外的婢女,但婢女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说侯爷和夫人刚刚去了客院里。
也就是谢韵住的院子。
这么说,定是母亲去和谢大人问了什么,说了什么,所以才如此伤心的?是关于那个女儿的事情么?谢大人应该是知道什么吧,或许是认识他那未曾蒙面的姐姐是谁,不然也不会有那块玉佩。
沈清牧一拍脑门,当即决定去找谢大人问清楚。
他脚程极快,一口气跑到客院门前,脸不红气不喘的,深呼吸几下就恢复如常了。
客院外面有谢韵带来的暗卫把守,沈清牧让守门暗卫通传,没一会,暗卫就从里面走出来,打开门让沈清牧进去了。
昭意站在寝房外面守着,见沈清牧过来,率先给他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清牧没觉得进谢大人房间有什么不对的,两人都是男子,没什么讲究。
但...
“对不住对不住,在下不知道有女客在屋中,走错了屋子...”
屋里的茶桌前有一女子披散着头发坐在那里,她是背对着门的,沈清牧只看了个侧脸,没有看清那女子是什么模样。
女子散发的模样是不能单独给外男看见的,见了就是冒犯,所以沈清牧才如此紧张,慌不择路地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
门外,面色平静镇定的昭意和慌乱紧张的沈清牧大眼瞪小眼,两人对视了一会,沈清牧反应过来,这确实是谢大人的房间,他没有走错!
那...那屋子的女人是谁?
“谢大人在哪,她屋里怎么有个披着头发的女子?”沈清牧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开口,“若是现在不方便打扰,我就不见谢大人了,明天再来也行。”
昭意无语,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清牧,用脚踢开吱吱呀呀的门,伸手推了沈清牧一把,“大人就在里面,你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不不!大人不在里面...”
沈清牧的话没说完就被昭意推了进去,房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吓得他愣了一会才往转头往屋子里面看。
“二公子过来坐吧。”乐窈端着茶盏放在茶案上,笑着看向沈清牧,表情正常,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沈清牧松了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虽然没找到谢大人在哪里,但房间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略微放心了点,好奇地盯着那披发女子的背影,小步往茶桌对面走去。
“谢大人怎么不在?我来见谢大人,是有话要说。”沈清牧边走边说。
“你有什么话要说,这就说罢。”
“嗯?”
绕过茶桌,沈清牧终于看见了那女子的面庞,他当即顿住脚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巴震惊地合不上了。
“你!你!你...”沈清牧飞快地坐在谢韵对面,伸长了脖子往谢韵脸上瞧,满脸惊奇,“原来谢大人就坐在这,我昏头了,刚刚没认出来,还以是进错了屋子!”
他啧啧称奇,继续说道:“不过大人怎么穿上了女子的衣裳!还...还变了声音,妆容也变成了女子了...真的就像是女子一样诶,丝毫看不出来假扮的痕迹...”
整的跟真的似的...
谢韵和乐窈对视一眼,没想到沈清牧的思路这么清奇,都这样了还看不出来什么,自言自语了半天,还兴奋得问她是怎么做到的,他也想学学。
沈清牧自言自语说了一会才发现谢大人和屋子里的婢女都在看着他,两个人都沉默着。
“怎么了?我、我是又说错什么话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谢韵手指抵在唇边,没忍住笑了出来。
本是心情沉重的一天,结果看见沈清牧就破功了,这小子就真是个活宝,让人忍俊不禁啊。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不是假扮成女子的呢?”
沈清牧嘻嘻哈哈地说:“不是假扮的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真的么!哈哈哈,大人你别说笑了。”
“你说对了,就是真的呢。”谢韵伸手为沈清牧倒茶,弯唇微笑。
“二公子看清楚,我就是女子,如假包换。”
第65章 、长姐
“这怎么可能!谢大人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沈清牧没相信谢韵的话, 面上轻松自然地笑着。
虽然谢韵大人穿起女装来确实是女子的模样,声音也变成了女子的声音,但他入朝为官这么多年, 女扮男装进朝堂可是要连累家族的事情, 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 这又不是话本子里。
不过谢大人和乐窈的表情还挺认真的,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沈清牧只顾自的笑了一会, 然后才发现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笑, 对面的谢大人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 笑而不语,好像是在看一个小傻子。
“呃...这不可能的吧。”沈清牧收敛的笑容, 看着谢韵不像是开玩笑的神情, 他嘴边的笑意渐渐消散, 眼睛在谢韵和乐窈身上流转, 想否定的话语噎在嗓子里,眉头一点点蹙起,磕磕绊绊的张口。
“真的么!谢大人没骗我么!这这这!这不可能的呀,科举是要搜身的,谢大人若真的是女子,那如何躲过搜身?”
谢韵挑眉,没想到粗心大意的沈清牧能想到这么关键的一层,一句话几乎就能将她的老底给掀起来。
她被佳贵妃庇护,那科举搜身的官员是佳贵妃安排进来的, 算是在搜身这关舞弊了, 所以才能平安进入考场。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权势勾结之下,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指鹿为马并不稀奇。”
乐窈走到谢韵身后,拿着梳子给谢韵绾发,用一根样式简单素净的木簪子将一头青丝梳好。
沈清牧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找回了自己失踪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这是真的,大人你真的是女子...”
他忽而想到了朝中的流言,关于谢大人和陛下之间不清不白的流言,既然谢大人是女子,那她和陛下之间...就不是被世人所不容的关系了,陛下龙阳之好的流言不攻自破。
“所以陛下也是知道的,是么?”
谢韵点头,笑意清浅,“没错。”
“那大人,为何要告诉我?这应该是个秘密才对,无亲无故的,大人就不怕我泄密么?”沈清牧还处于混乱和震惊之中,完全忘了他来到这里的来意是什么。
谢韵拿起桌上的茶壶,抬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她端起茶盏要喝,身后的乐窈突然用手拽了一下她的衣袖,抿着唇摇了摇头。
哦!忘了忘了,她现在不能喝茶的。
谢韵叹口气,又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茶桌上,低眉将桌上的杯盏摆放好,半晌都没有回沈清牧的话,以沉默作为回应。
见谢韵不回话,沈清牧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问到了谢大人不方便回答的问题,所以也端起桌上的茶盏猛灌一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韵的表情,想着该说些什么话转移一下话题。
对了,他是来问阿娘长女的事情的,他这个脑子不够用,怎么一到这里就忘了呢。
都是刚刚谢大人给他的震惊太大了,他光想着谢大人是男是女的问题了,都忘了问了。
“我...我这次来,其实是想问谢大人一件事。”沈清牧顿了顿,继续说,“方才我看阿娘哄着眼睛回了屋,听主院的下人说,我阿娘是来了大人的院子里问事情,所以才...”
“你想问谢家的事情?”
“啊?”沈清牧摇头,一脸茫然,“什么谢家的事情,不,不是,我就是听说阿娘还有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姐姐,他们说大人或许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想着过来问问,请大人给我解答一二。”
沈清牧不清楚阿娘和谢家是关系,有什么样的过往,他只是今天才得知自己有个姐姐的事情,知道谢韵与这事有关,其余的事情他还没想那么深。
“没什么解答的,这些事情说起来,其实都是上一代的事,现在恩恩怨怨已经了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谢韵说的话棱模两可。
“啊?”
沈清牧遮眨眨眼,根本没听懂谢大人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他是在问姐姐,谢大人回答他的话却是完全不相关的。
他抿唇沉思,想起了谢大人送给他的那块玉佩,又问:“我阿娘说,那玉佩是她留在姐姐身边的东西,现在玉佩又在谢大人这里,那谢大人是认识我姐姐么?”
谢韵:“......”她该怎么回答呢。
她说不出来话,低头笑了一声,让乐窈给沈清牧添茶。
许久,她轻叹一下,又将午间没送出去的玉冠给拿了出来,放到了沈清牧面前,“二公子收下吧,那玉佩本就是你母亲的东西吗,不算是我送给你的,这玉冠是我初入官场时得来的,现在送给你,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沈清牧低头看着玉冠,心脏砰砰地快速跳动着,他虽然脑筋直,但不是傻子,他好像,听懂了谢大人的意思。
所以,谢大人就是他的姐姐?他好像是在做梦,未免有些太不真实了。
“我...我、那我收下了。大人没搞错吧?真的是送给我的吗?”沈清牧盯着谢韵的眼睛,屏住呼吸等着谢韵的回答。
“没错,就是送给你的。”
玉冠是她高中探花时,那时的太子魏泽所赠,来自储君的赠礼,又是初入官场所戴,意义非凡。
赠与沈清牧,也是将这份前途似锦的祝愿送给他。
乐窈在一旁捂嘴笑,劝说道:“沈二公子就安心收下吧,这真的是大人送给你的,而且,只给你准备了赠礼呢。”
沈清牧猛地从坐席上站起来,捧着玉冠往外面跑。
“大人等我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谢韵和乐窈都被沈清牧一阵风似的离开给惊了一下,她们都侧头外面瞧,看着沈清牧飞快跑走的背影,失笑又无奈。
乐窈笑,“沈二公子年轻跳脱,倒是惹人欢喜的性子呢。”
谢韵点点头,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确实能讨人欢喜。”
乐窈收拾茶桌,谢韵则是有坐回了平塌上研究小衣裳怎么做,两人说了一会话,结果没有多久沈清牧就风风火火地跑回来。
他一阵风似的跑进屋子里,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面上兴奋不已,“山下的小镇里有市集,到了晚上最是热闹,吃喝玩乐,绫罗首饰应有尽有,我看、大人头上只有一个木簪子,衣衫也简单,不如我们下山去逛逛吧,我手上没有什么给姑娘家的物件,去买一些,给大人添置一些东西...”
“不行,陛下来之前,大人不能随意出去,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昭意听见沈清牧的话,连忙走进来阻拦。
“没事,我也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那就下山去逛逛吧。”谢韵对着昭意摆手,同意了沈清牧的提议。
山下小镇不似盛阳城中那样繁华,但是也有着别样一番感觉。镇上的街道上没有太多的行人,但沿街的商铺都还开着,小摊子上摆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各式各样的小物件连盛阳城中都没有。
谢韵和沈清牧一同走在街上,沿街看着小摊子上的东西,买了不少小物件。
她面色和缓宁静,嘴边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缓慢地往前走着,旁边的沈清牧就没有她这么轻松了,沈清牧有些紧张,他总是找话头,想着和身边的人多说几句话,但是他实在最笨,紧张的时候说话都有些结巴。
好在谢韵始终面不改色,一副悠闲随意的样子,时间一长,沈清牧心中的紧张便都没有了,也跟着放松下来,不时就停在街边的摊子前,只要是谢韵眼睛停留多一秒,他就立刻买下来,想着讨她欢心。
虽然不清楚谢大人是怎么突然就成了他的姐姐,但是他很快就接受了,并且为之窃喜,颇有一种自豪之感。
以往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他佩服许久的权臣,不敢亲近的谢大人,居然是女子,还是他的亲姐姐!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件事更让他惊喜了。
街边有家售卖珍宝首饰的铺子还开着,沈清牧立马走了进去,谢韵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