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晏乖乖受训,慢慢思虑起来,觉得皇上说得很对。
皇上提起这茬没完没了,于是《种田手册》可怜地被搁置在旁。等到训话完毕,皇长孙殿下郑重点头,若有所思地走了,到门槛边这才想起要紧活:“汗玛法,孙儿明日再来问您推广一事!”
皇上看着他的背影好气又好笑,就这小胳膊小腿,半晌才道:“拖不得了。”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凑近,小心翼翼地等待指示,心里头摸不着头脑,什么拖不得了?
“再不立太孙,京城都拴不住他!”皇上挪开镇纸,拿起卷轴摩挲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去,去给太子传一句话。就说——元宝欲与胤禔治河。”
——
康熙三十八年九月初三,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
毓庆宫前院忽然成了肃穆之地。宫人垂头静立,捧着托盘侍列两旁,在他们中央,李德全与诸位总管身着补服,最前端是手捧圣旨的裕老亲王,以及文华、武英二位大学士。
院里安静万分,毓庆宫大大小小的主子等候宣旨。太子心有所感,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握了握太子妃的手,只见裕亲王展开圣旨:“太子嫡长子、皇长孙弘晏接旨——”
弘晏一身金黄色的蟒袍,怀揣着疑惑跪下。
裕亲王沉声道:“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朕荷天眷,建储胤礽,太子又生嫡长,已及六龄。皇长孙弘晏,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今以弘晏为皇太孙,授以册宝,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钦此!”
霎时一阵骚动,喜悦几乎化成实质涌现。
裕亲王笑呵呵地道:“皇太孙殿下,接旨吧。”
弘晏怔愣着接过圣旨,等到谢过宣使,将之三跪九叩、供奉于案,仍有如坠云雾之感。册封来得毫无预兆,他亲亲玛法怎么就心血来潮,册他为皇太孙了?
难不成是《种田手册》的功劳?
他悄悄瞅了眼太子,太子心情是罕见的激荡。紧紧握住太子妃的手,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等到弘晏瞅向他,霎时敛起笑容,恢复了近来惯常的不对劲。
弘晏:“?”
——
册封皇太孙的圣旨昭告天下,各方贺礼如流水般送进毓庆宫,不过一个午后而已。
现下人人都知,有了皇太孙,太子之位稳如磐石,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动摇不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太子生了意外,那也是皇太孙继位,谁敢质疑,谁能质疑?
皇太孙在民间的威望声名,满朝文武就算加起来也不能比。大多数重臣心想,理当如此,“长”字变成“太”字,才是实至名归嘛。
等弘晏渐渐回过味,已是晚膳时分。一家人聚在一处,元曦也上了桌,有了如此喜事,毓庆宫的厨子恨不能将满肚子存货掏出来,显得菜肴意外丰盛,比往常更美味几分。
弘晏一如既往地给太子妃夹菜,笑眯眯地逗额娘开心,仿佛皇太孙只是个铭缀而已。接下来轮到太子,弘晏忽而放下碗筷,捧起脸蛋,似是要有千言万语诉说。
太子眉心一跳,就听弘晏深沉地问:“阿玛,你是不是头顶光环的男主角?”
前有重生的老爷子保驾护航,后有穿越的亲儿子摇旗呐喊。自出生起困扰的生存问题就这样被解决,他发展的知己遍天下,越看越觉得阿玛头上得有一个光圈,上写“男主光环”四个大字。
太子:“……”
太子呵呵一笑,虽然不懂男主角是什么意思,但臭小子的表情语气,他再明白不过。
直到暮色深沉,晚膳撤下,太子牵着弘晏来到书房,说是有要事需父子商谈,半晌低沉道:“就在你册封前日,汗阿玛传达给孤一句话。”
事关册封,弘晏霎时正襟危坐,紧接着,太子凤眼盯向他,缓缓道:“元宝欲与胤禔治河。”
弘晏:“……???”
弘晏生出极为不妙的预感,只听太子扬声道:“关门,上锁。递鸡毛掸子!”
随即含着笑看他:“这儿没有小黑帽,也没有皇上救你,门外有人守着,你逃不出去。无需赌孤会心软,这一顿打,酝酿了少说半旬,多则两月。孤骑射比不上老大,对付你一个却是绰绰有余。”
将一条条出路堵死,太子慢条斯理捋起衣袖,问震惊至极的弘晏:“爱新觉罗元宝,你还有什么话说?”
弘晏:“…………”
不治河了,拆迁。
系统你听见了吗?把毓庆宫前院列入拆迁计划,即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