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送亲的队伍已经离京城有了几里地远了,哀乐凄凄惨惨地传了一路,临近皇陵,坐在轿子里的秦凌突然松了一口气,陌晚本来一直在旁边哭天抹泪,听见秦凌一声长叹,以为是秦凌嫌自己哭得烦了。
“小姐,我这就走远些。”陌晚垂着头,抽泣着说道。谁知道却听见轿子里的秦凌说了一声:“停轿!”
众人都是一愣,陌晚以为秦凌总算是想通了,不再一意孤行要用自己的下半辈子去陪葬,连连叫道:“停!快停下来!”陌晚擦了擦眼泪,上前掀开轿帘,“小姐,咱们回去吧?赶紧回去吧!”
秦凌从轿子里出来,她望着前方长长的送葬的队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前方察觉到送亲队伍停下来,派了人来问。
“公主殿下,何故停了下来?”前来询问的是一个礼部的小官,“马上就要到吉时了,咱们离地宫还有一段儿距离呢。”秦凌没有说话,她看着前方,见前面送葬的队伍也陆续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她。
秦凌突然将自己额头上缠着的白色抹额扯了下来,又撕掉身上外罩的粗麻丧服给撕掉。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下,秦凌冲到前方,抢了一匹马,纵马冲向前方的送葬的队伍。
“公主殿下!”
“小姐!”礼部官员跟陌晚都被秦凌这一处搞得莫名其妙,等他们反应过来,秦凌都已经纵马跑出去老远了。礼部来的那个小侍郎看着秦凌的背影,低声喃喃道:“这,这莫不是积郁成疾。失心疯了?”
一旁的陌晚听见,登时瞪圆了眼睛,转身将那小侍郎狠狠推倒在地,“呸!你胡说什么!小心你的嘴!”
前面送葬的那群人,远远地看见一人纵马前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秦凌跑近了,却还不见减速,这才如梦初醒般惊慌躲避。秦凌纵马来到抬着灵柩的队伍前,猛然一拉缰绳。
那匹骏马扬天长嘶一声,抬起前蹄。抬着灵柩的那几个脚力吓得往旁边一躲,灵柩顺势就落在了地上。
送葬途中灵柩落地是很不吉利的,礼部尚书在前面一听见灵柩落地的声音,整个人头皮都炸了,皇帝那么看重王爷的葬礼,出了这种事,自己的人头还能保得住吗?偏偏发疯闹事的人又是秦凌。
礼部尚书欲哭无泪,他身后,却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礼部尚书回头,就见自己的副手也是惨白着一张脸,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有些一言难尽,“大人,您刚才听见了吗?”礼部尚书欲哭无泪地说道:“这么大一声!你说我听没听见!”
“这,这是要我的命啊!”礼部尚书看着混乱的人群,哭丧道,他的副手又扯了扯礼部尚书的袖子,“不是,大人,你没觉着王爷的棺椁落地声音不对吗?”礼部尚书回过头,狠狠地看着副手,咬牙道:“你说什么?”
副手拉着礼部尚书往前走了两步,正在这时,秦凌已经纵马将整个抬棺的队伍都已经冲散了,棺椁重重落地,又在地上滚了一圈。几乎都摔散了。等秦凌停下来,众人这才看清,那棺椁里面空无一物。
“这……这是怎么回事!?”礼部尚书哑声道,先是秦凌纵马大闹送亲队伍,如今又发现亲王的棺椁里是空的。礼部尚书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反映了,只能傻傻地看着那勉力维持的棺材,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秦凌目的达到,她看着那副顶着诸葛云乐的名号的棺材在地上摔得不成样子,心中的那口郁气似乎总算是找到了途径抒发出来。这些时日她心头堵着这块大石,还得假戏真做给诸葛云乐送葬,整个人已经暴躁到了极点,现在由着性子闹了一通,可算是觉得自己心口松快了不少。
不过现在还不是她放松的时候,秦凌看着礼部尚书说道:“大人,情况特殊,只能出此下策。陛下也是知道的,大人放心,没有人会责怪你。之后的善后工作还需要大人多多尽心。本宫先走一步。”
秦凌说完,调转马头便飞奔而去。紧赶慢赶好歹跑了过来的陌晚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凌纵马离去,反正追也追不上,陌晚跺了跺脚,也不再管秦凌了。她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了人群中央的空棺,顿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流的泪操的心都成了空事!
送葬出城当然不光是为了演戏给唐青俞看。地宫离东郊大营很近,秦凌现在也不是赶着回宫,而是带着皇帝的密诏赶去了东郊大营。
这一场里应外合,时间需得配合得刚刚好才行,否则打草惊蛇,一切就都白费了。秦凌赶到东郊大营的时候,唐青俞也正好跨进宫门。
唐青俞手上最后一张牌就是辉月阁,可惜,在他走进御书房的那一刻,他的辉月阁就在集合地被秦凌带着东郊大营的士兵给一锅端了。
唐青俞注定等不到自己的银甲卫和辉月阁,他在御书放与皇帝对峙,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唐青俞并没有那么乐观的觉得这是自己的人来了。诸葛云乐一场诈死,将他骗了个结实。
诸葛云乐没死,秦凌那场惊心动魄的殉情自然也就成了假。他们一唱一和,让自己对诸葛云乐的死亡坚信不疑,此时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银甲卫和辉月阁……进不了宫门了。
正如唐青俞所想的一样,前来的是秦凌和东郊大营的副将。秦凌一身白衣,裙摆上还有些飞溅上去的血迹,可见他们拿下辉月阁与银甲卫也不容易。秦凌进到御书房,对皇帝行礼道:“陛下,秦凌不服所托,叛党已被东郊大营的将士们悉数歼灭!”
听见秦凌的话,唐青俞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大局已定,从一开始,他就输了。不论他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不情愿。
输了就是输了,成王败寇,他的结局一早便已预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