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楠怒不可遏,猛地拽开门,“到底是——额!”
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道黑影利落的扑向舒楠,精准的打掉他手中的枪,在枪支掉落的半空接住,膝盖用力踢向舒楠的胃部,在他弯腰捂着腹部吃痛时,那道黑影随即用枪抵住了舒楠的脑袋。
“趴下!”
这一声爆呵沉稳有力,铿锵掷地,因上了年纪而有些沙哑沧桑。
那人黑衣黑裤,用枪戳着舒楠的脑袋,别过头不去看角落里的兰东,死死盯着快被吓尿的舒楠。
兰东拉着手铐哗啦啦作响,幸好这件杂物间不大,手铐铐的低,让他能蹲在下来伸长了胳膊一点点挪动,直到碰上那黑色的裤脚。
兰东蹲在地上,拽了拽那裤脚。
裤脚的主人终于忍不住,低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兰东。
这一看之下,兰东的眼睛猛地瞪大,唇瓣颤动,不等裤脚的主人说话,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抱住眼前的那一条腿,毫不犹豫,毫无形象的痛哭起来。
舒尉彦赶到时就见他的丈母娘坐在地上抱着大腿哭的凄凄惨惨……梨花带雨,撒泼之势和琦瑞有九成九的像。
舒尉彦,“……”
“别哭了,乖宝宝,不哭了。”那人蹲下来将兰东单手抱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眉眼纵然沧桑,温情从未改变。
舒尉彦听到那一声‘乖宝宝’眉头一挑,又努力的压下来,上前从舒楠的身上搜下来钥匙,替兰东解开手铐。
得了自由,兰东用力扑进那人怀里,哭着道,“伊诺呜呜呜呜,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呜呜呜呜呜…”
伊诺搂住自己的雌虫,大力的将他抱进怀里,哑声道,“是我,宝宝别哭了,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要疼死了。”
舒尉彦将舒楠交给卫兵带下去,自己离得不远默默瞅着,谁还不是个宝宝咋滴,他老丈虫情话满分。
兰东哭着抱住自己的雄虫,抬手一摸,感觉到了有些异样,朝伊诺右臂看去,顿时眼泪流的更凶了,捧着伊诺只剩的那一只左爪,望着爪璞之间已经成疤的累累伤痕哭的上气不接下去。
“我只用一条胳膊也能抱住你的,别哭了好不好,宝宝。”伊诺低头吻上兰东,将他的哭声堵在唇齿之间。
舒尉彦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心想这一招倒是好使,不过他也就只能用来堵扣扣的骂声了,虽然不忍心看他流泪,但舒尉彦却也心痒起来,想知道琦瑞这般柔弱的趴在自己怀里嘤嘤嘤是个什么模样。
他想了一想,唔,想不出来。
舒尉彦主动承担了开车的任务,带着老丈虫和丈母娘回家。
兰东一路上舍不得放开雄虫的左手,哭泣之中这才知道了,四年前,舒尉彦是参加了海格纳战争不假,可若不是他恰好在战争中,就不能遇见了琦瑞的雄父,并有幸救起他,暗中带回了城市,为他疗伤。
伊诺道,“这四年来你过的好吗?崽崽呢?”
兰东擦掉眼泪,说,“我们过得不好,扣扣参军去了,还被俘虏了,差一点就要呜呜呜呜呜呜……你为什么不会来找我们……”
又是一通好哭。
伊诺抱歉的看了眼舒尉彦,等自己的雌虫不哭了,才轻声说,“虫族里出了叛徒,我是被故意陷害的。”
海格纳小岛上他们本已经将人类制服,就在离开岛屿的时刻,自海面突然发生大范围爆炸,他当时领军在队伍的前方,一颗鱼雷就在他不远处炸开,当即让他身体一痛,失去了意识跌进海中。
舒尉彦属于战略指挥官,不会亲自出现在前线,而是位于后方通过监控总览整个战场,监控里被鱼雷炸伤的虫族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八年前的救命之恩让舒尉彦刻骨铭心,立刻认出来虫族将领正是扣扣的雄父伊诺,于是他想尽办法在战乱中派自己的人找到受伤的虫族,借伤员之由,将伊诺带入了城市里疗伤。
听闻这件事的完整缘由,兰东道,“抱歉啊,是我误会了你。”
舒尉彦一楞,不明白他的意思。
兰东道,“你不是参加了战争吗,我以为你直接或者间接的害死了扣扣的雄父,所以还打算阻拦你们来着。”看舒尉彦惊讶,兰东道,“琦瑞没向你提过这件事吗?”
按理来说,对雄父感情深厚的琦瑞应该会更加急切的去追问舒尉彦吧,
舒尉彦摇头,想起母亲过世之后的那几日,有一夜琦瑞格外的反常和沉默,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如今听兰东雌父说起,他也觉得琦瑞没有向他追问,的确不太正常。
伊诺单手抱着自己的雌虫,低沉的声音响起,“因为扣扣爱你,虽然我很久没见过他,可他是我一手带大,我自己的崽崽我了解。扣扣平常是活泼了些,可当时你母亲过世不久,他就算往日再无理取闹,此时也会顾忌你的情绪,忍着不向你追问我的下落,生怕再为你造成痛苦。”
太爱了,所以即便自己多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也要忍,怕真相不尽人意,他怒气离开他,怕自己的不信任和怀疑为他带来更深的痛楚。
琦瑞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又有些胡搅蛮缠惯了,可他善良正直,勇敢坚强。他讨厌舒楠,次次针对舒楠,是为了李精;他嫌恶舒岳,见面就咬牙是为了舒尉彦,气愤他有个这么不靠谱的渣爸。他一而再再而三想让奈维尔说出真相,是看到他眼底的希冀绝望和无助。
他的心就像舒尉彦养在办公室的多肉植物一样,外表生着棱角,内里却像水般柔软。
他只对舒尉彦说过一次爱,却比舒尉彦爱自己般更爱这个人类。
舒尉彦一时无法言语,眼中脑中全部都是笑嘻嘻的琦瑞,咋咋呼呼的琦瑞,动不动就拳打脚踢虫经病的琦瑞。他胸口涨满爱意和酸楚,心中道,我想你了,扣扣,好想好想。
虫族营帐里,琦瑞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伸爪揉揉鼻子,拍向自己的肚皮,嘟囔道,“谁骂我,是不是你爹!”
奈维尔直笑,“兴许想你了呢。”
琦瑞撅着嘴,眼珠子打转,那必须是想,不是想,就揍死他。
他继续讲他和舒尉彦一路走来的回忆,挥舞着爪子,说,“彦彦可坏了,老叫我小矮虫,当初他比我低的时候我从来都没嫌弃过他,也没欺负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琦瑞这个虫其实可好了,还为了不让打战,宁愿让自己和当时还不知道身份的彦彦结婚呢。
第48章 咸鱼
奈维尔听他说着忍不住笑容满面, 一同吃过了午饭, 直到该睡午觉后,才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他走后, 琦瑞撑着脸颊发呆。他没把舒尉彦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事告诉奈维尔, 如今见不到舒尉彦, 他不确定他知道这个消息的反应是什么, 更疑惑他怎么得到自己身世的来源, 有些事不当面说清楚, 总会觉得心里恐慌。
从在一次与人类拉开战线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琦瑞的肚子每天都大一些,长势非常好,圆鼓鼓的,从容不迫且不容忽视的圆起来, 连生过孩子的奈维尔都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孩子当真是‘生活环境’太好。
奈维尔一边想着琦瑞的肚子, 抱着一筐子布料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营帐里,卡骆背对他而坐, 面前是一桌冷了的饭菜, 他跟前碗里的饭一口未动。
“我说过了, 你不用等我的。”奈维尔握着正缝制的小衣服说。
卡骆淡淡点点头,垂着眼,捧起自己的碗慢慢吃着冷了的饭菜。
奈维尔笑着低头边缝衣服边对他说,“什么时候才会不打仗?等回去了,我去再买些布料, 给小虫崽多做几件来,我已经很久没做过了,总觉得有几分生疏……”
他说了好一会儿,不见对面的雄虫回应,放下未制成的衣服,抬眼去望他,看见卡骆的表情时微微一愣,然后,唇角的笑容渐渐淡了,奈维尔看着卡骆的斜后面,轻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卡骆端详着面前的雌虫,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快乐开怀。
“我……”奈维尔说不出来,凝望着卡骆的眼底流露出渴望和恳求。
卡骆替他接下话,“因为你打算向舒尉彦说明你是他的雌父,对吗,你打算和他相认。”
奈维尔的胸口起伏一下,浅色的瞳仁浮出慌乱的神情,他抿紧了唇,眼神飘忽,直到过了好久,才像是做了一个决定一样,拉住卡骆,温声说,“从送走他的那天开始我就在后悔,我忍了这么多年不去见他,不去想他,可现在,他就在我的身边,我忍不住了。”
奈维尔恳求道,“卡骆,求求你,让我和他相认好不好,他对我很重要,是我唯一牵挂的,彦彦失去了母亲已经很痛苦了,我不能看着他再继续痛苦下去。”
卡骆一动不动,听完他的话,他僵硬的面孔上抽动一下,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唯一牵挂的……”他闭了闭眼,“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奈维尔道,“我只是与他相认,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的,我是你的雌虫,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我们可以和睦相处,可以看着彦彦的虫崽诞生,这样不好吗?卡骆,不好吗?”
卡骆在心里慢慢碾着这四个字,和睦相处……有可能吗。
“你不恨人类了?”卡骆的声音有些尖锐。
奈维尔道,“当初丢下我的人是舒岳,和彦彦无关的。”
卡骆猛地站起来,厉声道,“怎么无关?和所有的人类都有关系,那一群人毁灭了地球,像蝼蚁一样躲在罩下才能生存,他们伤害了你,他们根本不应该再出现在地球上,虫群才是最适合这个星球的种群!”
他握住他的肩膀,说,“他们伤害了你,我会替你报仇的,所有人,我不会放过所有人的,即便付出任何代价!”
奈维尔被卡骆脸上的神情吓住了,他从未见过这般阴郁残忍冰冷的卡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奈维尔挣扎着想推开卡骆,“我要离开。”
“离开去告诉琦瑞吗?”卡骆一把将奈维尔推倒,后者踉跄后退倒在了床上。
卡骆走过去,居高临下的按住奈维尔,用一种扭曲的轻柔声音道,“奈维尔,我和他们不能和睦共处,舒尉彦……琦瑞……他不会原谅我的。”
永远都不会原谅的。
话毕,倾身而上,‘嘶啦’一声拽开奈维尔的衣服,按住他的爪子,低头吻上他的肩膀,胸口。
他粗鲁分开奈维尔的双腿,沉腰撞去。
奈维尔被疼的眼角流下眼泪,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卡骆,他从来没让自己疼过,总是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守着他。
他望着屋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爱自己的雄虫会让他难过痛苦。
原本的缠绵变成了难捱的折磨,奈维尔无法相信、不甘的闭上眼,昏睡过去。
待情欲退去,卡骆撑起身体静静看着身下的雌虫,低头吻了吻他汗湿的脸庞,拿过被子将他细心盖好,面无表情的穿上自己的衣服,转身走出营帐,对看守的虫族吩咐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出来,也不要让任何虫族进来,包括琦瑞少将。”
等吩咐过后,卡骆深深看了一眼安静的营帐,离开。
城市。
兰东捧着热水喝一口,说,“扣扣怀孕了,终于怀孕了,我差点以为你…咳咳,没事,也该怀孕了。”
舒尉彦听出来丈母娘对自己的怀疑,心里颇感无奈,琦瑞虽说被号称最能生的虫子,那也要按步骤来不是,又不能像老母鸡,一拍翅膀就下一堆蛋。
“雌父,您为什么会被舒楠绑走?在出事之前您遇到了什么事?”舒尉彦等丈母娘身体好了一些后问道。
兰东想了想,说,“我对你误会之后,就回了房间,我记得我怒气冲冲的推开门,刚想打开灯,就觉得身后一凉,身体就被桎梏住了,紧接着脖子上被注射了应该是麻醉剂的东西。”
想到自己的雌虫竟然曾经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伊诺立刻心疼的单爪将他搂住,兰东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他不要担心。
舒尉彦眉头紧皱,“大使馆中有人类的士兵但更多的是虫族的,按理说不应该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潜入您的房间,并且将您带走,除非是——”
“虫族的奸细。”伊诺接话道,“兰东,与人类进行外交的虫族都有谁,你可还记得?”
兰东尽可能的将他认识的虫族军将告诉伊诺,其中包括舒尉彦的补充,琦瑞的雄父听后,沉思道,“这么看来,是没有问题的,很多雄虫都没有这种动机的可能性。”
舒尉彦脸色不太好,沉着脸,通讯器响了起来,他走到窗边去接听,片刻后挂断了通讯。
“俘虏营中的暴动的虫族使用的武器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虫族一惯使用的枪械。”舒尉彦眉间沟壑很深,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交握的手,低声说,“但里面所装的子弹的口径是标准制,这种子弹并不能完全适应虫族使用的枪械,会造成枪械的磨损,更重要的是能降低发射力度。”
舒尉彦向后靠了靠,好像在让自己努力放松,“这就说明,这里面的子弹极有可能是人类提供的,如果能证明俘虏营暴动与虫族这次的建交完全没有关系,而是人类中的某些人故意挑起两个国家的争端,破坏建交的话,也许被截断的建交还有可能重修为好。”
他说完这段话后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正一鼓一鼓的抽疼着。
当初一心一意希望虫族与人类和平是为了他的母亲,甚至为了他仅存细微希望以为能回归家庭的父亲,现在父母都已经过世,他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身后与人类有关的种种于他而言都再生疏不过,他一时间茫然犹豫了,自己所做的坚持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尉彦你不舒服?”伊诺问道。
舒尉彦心中微暖,摇了摇头,望着伊诺沉声说,“大使馆中,并非没有虫族可疑。”他停顿了下,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琦瑞的雄父雌父。
兰东比伊诺更为震惊,走过去仔细打量了舒尉彦,被自己的雄虫拉回怀里时,才恋恋不舍收回了目光,说,“像,其实你的眼睛很像奈维尔。”
舒尉彦淡淡笑了下。
伊诺看向舒尉彦的目光更为温和,“所以说,你的怀疑对象是……卡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