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 能够支撑沈葭的便只剩下回忆,那些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点点滴滴。
哥哥被薛知县请去了县衙,沈葭自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便格外谨慎,便也不往外面跑,自个儿坐在门前做些刺绣。
绣的累了,她抬头看了看自家院落。此时已经快要入冬了,灶房后面的那片花圃早已凋零,只还有零星的几株金菊耐得住严寒,开得格外鲜亮。金灿灿的,给这原本有些凄凉的深秋平添几分热闹景象。
看着那些金菊,沈葭不由想到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来,一样的金黄灿灿,一样的……令人回味。
沈葭用手抚着自己的肚皮,一张娇俏可人的脸竟跟着微红了起来,一颗跳动的心如暖风轻抚,漾起点点波澜……
沈葭院子的后面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再往前走则是一座小山。因为不高,又离村子近,故而鲜少有野兽出没。
相传多年前那山上曾有位世外高人隐居于此,山上花团锦簇,钟灵毓秀,乃真正的世外桃源。
那时才刚入秋,中午的阳光仍有些毒辣。到了晌午,家家户户都在午睡,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沈葭早上起得晚,并没什么睡意,又听侯远山讲了那样一处地方,因而撒着娇要他带她去看。侯远山拗不过她,便当真随她去了。
山上久无人走动,早已变得萧条破败,莫说是花儿了,便是小草也没见着几个。
走了不到一半儿的路途,沈葭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地抱怨起来:“不行了,我走不动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果然传言都是信不得的,说好的花团锦簇呢?”
侯远山捏捏她因为运动而红扑扑的脸蛋儿,不由笑她:“这传闻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没准儿隔了好几代人,到了如今哪里还能剩下什么?不过,这山上有一处地方很美却是真的。”
沈葭一听又跟着提起些精神来,兴奋的环顾四周:“真的吗,怎么我没有看到?”
侯远山指了指前方:“就要到了,谁曾想你到这里突然要打退堂鼓了。”
“那是因为你没早说,要不然我早就跑过去了。”沈葭一副自己有理的架子,拉着侯远山继续往前走,瞧着倒是又来了力气一般。
侯远山见此,无奈的笑着摇头,跟上她的脚步。
又走了没多远,就在沈葭累的气喘吁吁,要看要决定放弃之时,跟前的景象却彻底令她呆住了。
只见前方一处宽广的山坡上,此时竟开满了金灿灿的野菊花。金黄的花瓣似一根根飘带,微风乍起,龙翔凤舞。一簇簇堆在一起,迎风招展着。阵阵菊花的清香伴着秋风吹拂,沈葭贪婪的呼吸着,整个人都觉得舒爽了起来。
虽没有想象中花团锦簇,百花竞艳的景象,但眼前的景象的确已格外让人觉得意外。
“远山哥怎会知道这样一处地方?”沈葭望向侯远山时水眸涟漪,带着一丝兴奋。这漫山遍野的金黄,当真是说不出的……浪漫!
侯远山宠溺的揽过她的肩膀:“前些日子打猎路过这里看到的,一直想找机会带你过来。这地方离咱们村还隔了一片林子,想来大家都不知道此处。”
沈葭听罢愈发开心了:“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只是咱们俩的秘密。”人对自己珍惜的东西总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太阳渐渐落了西山,橘红色的云霞染了半个天际,将整座山映得金光闪闪,如梦似幻。
二人躺在花的周围,沈葭幸福的窝在侯远山的怀里,唇角洋溢的笑容久久不曾散去。
“这地方真好,我都想要睡在这里了。”
侯远山单手执头,侧躺着看她:“好啊,那咱们今晚便不走了。”
沈葭笑着拍打他的胸膛:“那怎么成,晚上这里湿气大,很冷的。何况这荒郊野外的,大晚上万一有狼怎么办?”她至今还记得刚来村子那会儿就险些被狼给叼走了。
侯远山想了想:“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如此良辰美景,咱们是不是也不该辜负了?嗯?”
沈葭眨巴眨巴眼睛,待领会他话中之意忙双手抱环护住自己,一双杏眼欲怒还羞的瞪着他:“这可是在外面,不准乱来!”
“这地方偏僻不会有人的。”侯远山好言好语的解释着,手已经不规矩起来。
“可万一呢……”沈葭原想拒绝,奈何一张樱唇被他噙在嘴里,竟是连话都不让她说了。她一时羞恼,伸了胳膊用力推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于是,好好的亲吻却生生变成了两人双唇相碰,大眼儿瞪小眼儿……
侯远山被她瞪得无奈了,索性伸了一只手帮她盖上,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闭上眼睛。”而另一只手,已经摸索着来到了她的衣带前。
一只大掌挡了视线,沈葭什么也看不到了,身上又被他摸的心肝儿乱颤。犹豫了片刻,她心下一横,索性也不再瞻前顾后,当真闭了眼去迎合着。
侯远山勾唇笑了笑,抱着她往花丛深处滚了两圈,将人儿彻底压在了下面……
天边的夕阳似是羞于瞧见眼前的景象,整张脸愈发红润起来,悄悄躲在了云霞的后面。
花丛中的两人仍在继续,一件件衣物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一声声醉人心魂的浅浅娇吟自轻柔地传出,随着山风一点点飘向了远处。
天山的云霞越发绚丽,山间的风变得温柔,金子般璀璨的菊花迎风而舞,欢呼雀跃,缠绵交织的身影半遮半掩着……
旖旎,浪漫;定格,成画。
“傻笑什么呢,再笑嘴角都要弯到鬓角上去了。”
一声熟悉的调侃传入耳畔,沈葭的意识渐渐回转,不由得耳根一热,强笑着从木墩儿上站起来:“哥哥怎么回来这么早?还以为薛知县要留你用了晚膳呢。”
“哥哥过几日就要走了,自然要多陪陪自己的妹妹。纵使用晚膳,也当是陪着你。”
沈葭神色变了变,突然有些不舍:“哥哥要走?”
“军中还有琐事要处理,你执意不肯随我离开,我自当依着你,但我又哪能再此久住?”
这话放在以前沈葭自然相信,但如今却撇了撇嘴:“借口再多,哪及得上‘思念佳人’更适合哥哥如今的心境?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必便是如此了。”
沈津锡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还想拿我取笑,我看你刚刚那样子是在想着谁才是真的。”
沈葭被他说得顿时一囧,垂了头去不看他:“哥,既然你回来了就做饭吧,我去炕上躺一会儿,好困啊。”
她说着伸手打了个哈欠,疾步转身进了屋。
沈津锡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又喊了一句:“这会子你睡什么觉啊,不是刚起吗?我让薛知县待会儿着人送些饭菜过来,咱们就不必做了。”
里面的沈葭忍不住打开窗子探出脑袋来,满含鄙夷地道:“一顿饭而已,你还差使人家从县城给你送到咱们家来,哥你还是让薛知县再送来两个丫头喂你吧。”
沈津锡无奈耸肩:“你哥哥我又不会烧火做饭,你又有着身孕,自然要麻烦他了。何况,这不是他分内之事?”
沈葭撇撇嘴:“伺候你衣食住行,吃穿用度,这是老妈子的分内之事吧?”
她想想都觉得薛知县遇上她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县之长,自从她哥哥来了之后只顾着陪他各种应酬,酒肉随行。待吃饱喝足了,他哥回来讨清闲,指不定人家县衙还有烂摊子要处理呢。
这薛知县,也是可怜巴巴的。
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520诶,男女主发糖啦!(虽然是回忆,终究也是糖嘛~( ̄▽ ̄~)~)
剧透一下:远山哥快回来了~
☆、第66章
这日清早, 沈葭梳洗过后正要去灶房里做饭, 院子里练拳脚的沈津锡瞧见了拦住她:“今儿个别做了,待会儿我带你去县城里。”
沈葭微微诧异:“怎么还去县城,总不至于今儿个薛知县还陪你吃饭吧?”即便不想做饭, 这蹭饭蹭的也太勤快了些。
沈津锡无奈:“我是打算带你去城里的酒楼吃,顺便,你不是打算开锦绣铺子吗,我昨日已经帮你办好了,今日直接带你过去瞧瞧是否满意。”
“办好了?”沈葭整个人吃了一惊, “哥你怎么也没跟我商量啊, 门面这种事还得寻个热闹繁华地带才好, 你可别给我整了个旮旯拐角的地方。”
沈津锡睇她一眼:“你当你哥傻啊?自然是最热闹繁华,生意最为兴隆之地了。放心吧, 绝对让你满意。”
“到底会是哪儿?”心想他对这县城又不熟悉,哪里来的自信啊。
沈津锡看她一脸不信自己的样子,无奈道:“锦绣阁, 整个县城生意最好的铺子了,里面什么都有, 你直接接受便成。掌柜伙计什么, 你开心就继续用, 想换也随时都可以。怎么样?”这可是他问了薛知县之后才决定买下来的铺子, 沈津锡有自信她妹妹一定会满意的。
何止是满意,沈葭几乎是目瞪口呆了。锦绣阁啊,她平日做的刺绣可不都是在锦绣阁卖出去的么?那店铺的东家她一次也没见过, 纵使想过开铺子,但锦绣阁那样的地方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人家那是老牌坊了,据说在临近的县城里都很有名号,哪是说卖就卖的?
“人家东家未必肯卖吧,哥哥怎么买来的?”总不至于是武力解决的吧?
沈津锡得意的捋了捋背后的绣发,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这天下,自然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纵使银子办不了,不还有金子呢吗?”
金子?沈葭翻了翻白眼儿,气的要吐血了。她哥是不是傻啊,花金子买一个铺子,那还图什么啊?
她和远山哥开铺子原本就是为了赚钱,让生活更好一些。如果她哥直接给她金子,让她和远山哥一辈子吃喝不愁,那还费那功夫瞎倒腾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真有了钱,跟猪一样吃吃喝喝大事儿不干,那好像又显得很没志气。
果然,还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的舒心。
赠人以鱼不如赠人以渔,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
沈葭随着沈津锡去了锦绣阁,掌柜的比以往显得越发热情,点头哈腰地道:“娘子来了,若哪里有不满意的,尽管提了便是。”
掌柜的感叹,当初他第一次瞧见这位姑娘时便觉得与旁人不同,该是个贵人,却没想到还真被他言中了,王府里的千金小姐,那可当真是不得了呢!
想到今后沈葭是自己的东家,掌柜的还是格外开心的。毕竟也相交这么久了,他一直客客气气,从未失过本分不说,沈葭待人也素来和气。
何况,铺子里有一个懂得刺绣的掌柜,没准儿想些什么点子出来,便能得不少利润,他的分红也便跟着多谢。如今这般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对于锦绣阁成了她的这个事,沈葭一时还有些云里雾里,脑子里嗡嗡的跟做梦一般,哪里给得了什么好的意见,便笑道:“这个我还要好生想想,掌柜的只先按着以前的惯例来便是了。”
说话间,掌柜的已让筒子抱了厚厚一摞子账册出来,笑道:“这是铺子里近三年的账册,娘子如今既然接了手,自该对铺子有所了解。”
这个是自然的,沈葭便也没推辞。直接接过来扔给了一旁站着的沈津锡,他既然跟过来了总得做点苦力才行。
沈津锡却是脸色一黑,不甚乐意。他的身份如今全县城上下的人都知道了,却当众给她妹妹做苦力,这又让他面子上如何过得去?这几日随薛知县视察民情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下子,他在百姓心中树立的形象怕是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了。
眼尖的掌柜的忙笑道:“这账册如此厚重,娘子是打算在铺子里瞧还是拿回家去?要不我让筒子打包好了给你送去。”
沈葭知道自家哥哥是个什么性情,待她好归待她好,但面子这种事是极为重视的。人家花重金帮自己买了铺子,她这做妹妹的哪有不贴心的,见掌柜的这么说了,便笑着应下来。
又随掌柜的了解了一些情况,已是晌午了。
村子里的人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但沈津锡这种常年习武之人自然早就饿了,便带了沈葭去酒楼吃饭。
有人请客,她自然放开了点菜,且专拣那贵的要。沈津锡见了不由笑她:“你这是怕我走了没处压榨?”
沈葭嘿嘿一笑,一脸无辜道:“哥哥想多了,我是觉得价格太低的只怕做的不合哥哥胃口。何况,哥哥难得来一回,总得让人家这些小商小贩们赚上一笔的。”
沈津锡无奈的虚指了她几下,这丫头,他才刚来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这几日一熟悉之前的那些本性便都暴露出来了。
“吴盾曾给人做过几年账房先生,你看账本儿哪有不懂的随时问他,却不能让自己过于劳累了,自己的身子要紧,当心动了胎气。”沈津锡关心的叮嘱道。
沈葭乖乖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哥。”不管怎么样,哥哥为她做的她还是很感动的。有哥哥的感觉,真好。
说话间,店小二已经将菜摆满了桌子,悄悄退出雅间。
沈津锡笑着夹一筷子黄焖排骨给她:“快吃吧,你点了这么多吃不完可不成。”
沈葭最近害喜的症状有所消减,胃口也大增了,自然毫不客气的开吃:“哥哥可别忘了,我这是两个人在吃,哪有吃不完的 。”
沈津锡宠溺的望着她,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