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爸正襟危坐,背脊挺得笔直,皱着眉头盯着周放,表情严峻:“你和那姓宋的小子在谈恋爱?”
周放不敢说假话:“算,也不算吧。”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瞬间点燃了周爸的怒气。
“这是什么意思?周放,我没想到,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几年,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周放被周爸的怒气激到:“我变成什么样子了?”
“那姓宋的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他玩你的,你看不出来?”
本来撸了袖子要和爸爸大吵一架,却不想,爸爸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型。
爸爸说的那些话,她居然完全无力反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和宋凛算是什么事。
周爸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要和他来往了,这种人和你不是一国的。”周爸一掌重重拍在了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发出了哐地一声巨响。
“你给我搬回家住!我们不管着你,你得翻天了!”
……
被强行掳回家的周放,之后的几天都过着炼狱一般的生活。
白天要上班,晚上也被排得满满的,简直不知道他爸妈哪里能找到那么多单身的男人,每天一个,一天不停,满满当当的相亲。
周放被折腾得身心疲惫,忍不住向老妈求饶。
“妈,能不相亲了吗?我每天工作也很忙,这么下去我真吃不消。”
老妈乜了周放一眼,一边洗着杯子一边和周放说话。
“这次我支持你爸爸。我也觉得那个宋凛有点不可靠。你是我们俩宠大的,性子直接,非黑即白,不会转圜。遇到这种坏男人,得把你耍得团团转。”
周放没想到爸妈对宋凛的抵触情绪这么大:“你们都没和他接触,怎么就知道他不好呢?”
对于周放的疑问,周妈没有接下去,只是回头问周放:“难不成相了那么多,没有一个看得中的?”周妈也有点奇怪了:“这次的人都是我选的,每一个我都把关了,身家清白个性不错,都是青年才俊。”
周放没有反驳妈妈说的话。
确实,这次相亲的对象各个都不错,即使不是那种优秀到冒尖的,也没有极品的。
可是很奇怪,她连和别人说话,都觉得勉强。
不管遇到了谁,她都忍不住拿来和宋凛比较,竟然没有一个比他好。
周放自己也挺苦恼的。
去同学聚会之前,秦清又给周放打了电话,但是周放还是残忍地拒绝了她,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想去同学聚会应酬了。
秦清只好自己去这场她并不喜欢的同学会。
组织这场同学聚会的沈老师和秦清算是有点“仇怨”。当年秦清为了追男神,年轻气盛爬了男生寝室,被学校里通报批评,沈老师因为她,丢了当年评先的资格,气急败坏把她拎进了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秦清,你是个女孩,你到底要不要脸?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秦清是个爱记仇的,之后时不时趁着社团事务去办公室,总是要在沈老师办公桌留点“东西”,恶作剧一个接一个,沈老师对她很是不喜,却又拿她没办法。一直到毕业,秦清遇到了后来的渣男,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才算放下了以前的恩恩怨怨,一心嫁人去了。
这场同学聚会来得人不算少,但是秦清跟他们也不算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喝了几杯,觉得有点无聊,秦清借口上厕所走了出去。
洗了个手和脸,人清醒了一些,才准备回包厢。不太记得包厢号,秦清转了三圈,也没找到。但是很庆幸的是,她发现沈老师正在角落里站着。
“沈……”“老师”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秦清就听见沈老师正在打电话,并且情绪激动。很明显,她正在和电话里的人吵架。
“……”
“……她和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比你大那么多,又离过婚,你是不是猪油蒙心了?我就说你怎么整天惦记着毕业找工作,要你出国深造你都不肯去!”
“我早就说了,我不可能接受!我太清楚她是怎么回事了!我带了她四年!她就是个混混!”
“左宇霖!我告诉你,你要是来了,你就别再喊我妈妈!”
“……”
沈老师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一转身,正看见完全失去了笑容的秦清。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都找不出可以用来形容震惊的词。许久许久,她终于忍不住自嘲一笑。
“沈老师,这场聚会,是冲我来的?”秦清冷嗤一声:“没想到啊,当年在学校里您那么看不上我,如今居然都亲自关照我了,我还挺荣幸的。”
沈老师的面容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再也没有作为老师的威严,只有作为母亲的楚楚可怜。
“秦清,请你理解老师,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从小到大就比别人聪明,从来没有考过第一名以外的成绩。”沈老师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他甚至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秦清,如果是你的孩子,你忍心吗?”
秦清有些无力地看着沈老师,看着她苍老的眼神,于心不忍。
“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合适。”
秦清觉得脑子里乱极了,理性和感性在打架。她不想再听下去,转身要走,被沈老师死死抓住。
“秦清,算老师求你了,我们家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周放今天相亲的对象非常通情达理,周放不想相,他很绅士地就放她走了。
原本准备一个人清清静静去吃个饭,结果秦清一个电话打来,她还是清净不成。
秦清也没说个头尾,电话一接通就四个字:“出来喝酒!”
两人坐在大排档里,夜宵时间到了,大排档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秦清在点了一桌子火锅涮菜,结果她一筷子都没伸,就喝闷酒。
秦清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周放也不好问。她喝醉了就开始嚎,哭得跟狗似的。
说真的,年纪越大,哭都是奢侈。周放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秦清这样哭过。心里也忍不住跟着她的情绪起伏。
看着一桌子的菜,秦清却是什么都吃不进去,只是一口一口喝着酒。38度的白酒,却怎么都喝不醉人,秦清觉得连酒都在和她作对。
沈老师用那么可怜的表情求她,她太过震惊,浑浑噩噩回到包厢。
聚会到一半,一个人杉杉来迟。
当年秦清爬男寝追过的男神——江宴。在场的都知道秦清和他的那段过往,他一进来,大家就开始起哄。
只是秦清始终没有接茬。
聚会没有结束,秦清找了个理由要走,江宴追了出来。
“秦清。”他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叫她名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电视剧的女主角。
他刚从国外回来,和秦清一样,离了婚。他后悔了,觉得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像秦清那么单纯地爱他。
他的表情很诚恳,对秦清说:“沈老师组织这场聚会,其实是为了我。我知道你离婚了,我觉得,这是老天的安排。”
秦清忍不住冷笑,这确实是“老天”的安排。
她离婚了,他也离婚了,她大学的时候还那么没脸没皮地追求过他,确实是“天作之合”。
“对不起江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秦清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江宴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对不起,秦清,当年是我什么都不懂。你结婚的时候,我真的很痛苦。”
“放……”
“嘭。”一记冲动的重拳毫不客气地落在了江宴的脸上。
江宴吃痛,放开了手,秦清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护到了身后。
那么挺拔的背影,连后脑勺都透露着年轻的精神力。和秦清是那么不同的一个男人。
江宴捂着脸,一脸震惊地看向那个出手打了他的年轻男人:“秦清,这是谁啊?”
“刚毕业的大学生。”左宇霖冷冷回答,脸上是不服输的表情:“她包的小鲜肉。”
江宴一脸震惊看向秦清:“秦清?”
“江宴,他还年轻,做事比较冲动,你别怪他。”秦清把左宇霖往后拉:“你过来。”
两人站在角落里,冷着脸对峙着。
是秦清先打破了沉默。
“左宇霖,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不清?”秦清冷漠一笑:“这样真的很烦人。”
左宇霖死死盯着她:“我也不想纠缠下去。”停了一秒,左宇霖一字一顿地说:“我满22岁了,结婚吧。”
秦清觉得冥冥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心脏,她连呼吸都感觉到艰难。许久,她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已经结过一次婚了。结婚不好玩。”
“我没有要跟你玩。”
“可是我已经不想玩了。我离婚的时候,你还在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其实我们俩代沟挺深的,要不是你年轻,身体不错,我和你不可能纠缠这么久。”秦清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如刀一样伤人:“左宇霖,我腻了。你知道我的,我喜欢新鲜感。”
左宇霖听不下去从秦清嘴里说出来的那些伤人的话,他圈住秦清的脖子,一低头重重吻了下去。
他以为,这样至少能阻止她再用语言的刀,一刀一刀凌迟他的心脏。
然而,秦清从头到尾都没有闭眼睛,就那么直直盯着他,等着他发泄。
他像被烫到了一样放开了秦清,秦清嘴巴被咬出了血,却始终面无表情。
“我不喜欢野外,要不去开个房?”秦清说。
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即便左宇霖还是个小男人。
“秦清,分手吧。”他的声音落地有声。
秦清笑了。
“好呀。”
一个离过婚、花名在外的女人。明明说好了只走肾,不走心的。那么,她到底在难过什么呢?
一杯一杯喝着酒,秦清实在忍不住眼泪。
“周放!你倒是喝呀!叫你出来你他妈不喝酒,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啊!”
周放也是日了狗了,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不消停。
水星逆行也不够这个程度,她现在简直觉得水星整个砸下来了。
秦清这个女人,点了那么多菜,她不吃浪费,吃了胃疼。
看着秦清那个鬼样子,最近一堆烦心事的周放也不想伺候了,脚下一踢,往后一靠,直接摔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