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宁王是个疯王的事一阵风一般传遍了朝野内外,顺带着他的冷酷和残暴也一并传开来了...
至于这个宁王殿下出手的原因被无数人臆测出无数个版本,就连皇帝赵清都以为他是在为国分忧,只是手段简单粗暴太过直接了点儿而已。可事实上赵安辰压根儿就没想那么多,他聪明的脑袋里就只有明欢而已,所以就出手了
这朝堂被赵安辰这么一折腾,反而国泰民安了很久,诸事顺利,各司其职,官员们都敬业了许多,效率也空前绝后的高
☆、天降大任 三
在明笑阳出征之时皇帝赵清便十分礼尚往来地向辽发出了参战邀请,辽以无力再战为名坦诚地拒绝了,没有伸出援手。
夏之所以撤了军又陈兵边境也是有所思量的。大宋皇城司密探得报,据说是夏也打了结盟的注意。夏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被辽宋夹击,所以暂且防着,陈了兵,实则内部打算和宋聊聊结盟的事。
宋也不希望自己老是因为辽以兄弟盟为借口而被卷入战争,倘若同夏结个盟,将来不想被辽拉着掺和战争的时候也能有个借口拒绝,又不伤和气,多好,所以宋经过一番朝议决定,向夏示个好。
可能是宋的好示得太早了,反而让夏开始有些拿乔,端起架子讲起条件来了。这么来来回回商商量量,活活墨迹了一年,从明笑阳刚出了蜜月就上马出征来算已然是过了近两年。
赵安辰的空房守得是心情抑郁,又被泡在思念中难熬得很,在忍无可忍的边缘上徘徊不止。
宋和夏的结盟条件基本谈得差不多了,唯独一条,赵清不敢轻易点头,这条就是夏要求嫁一位公主过来和亲,因为暂时是敌国关系,不敢要求嫁给皇帝,以避开借机刺杀皇帝的嫌疑,所以要求让一位王爷迎娶夏的公主。
公主是不能做妾室的,出嫁必然是嫡妻,而宋的王爷中只有宁王没有嫡妻。
赵清知道赵安辰的王妃是明笑阳,但是为国为民不得已是要问问他这暴脾气六弟的意思。
他万万没想到执拗的赵安辰竟然一口答应:娶!娶一百个都行!
赵清惊诧不已,冷静了片刻,拟了文书给夏,说可以结盟了。
明笑阳得知宁王要迎娶夏国公主为宁王妃的消息,心里不舒服,也没说什么。他出征这两年来时常收到赵安辰的书信,却没有一封是提及此事的,之后再接到书信便拆得不那么舒心,回信也开始寥寥,偶尔便不回了,时常有些恹恹然,但始终是相信赵安辰不会真的碰那个夏公主的。
宁王迎娶了夏的公主,巴巴地等着双方撤军。过了大约三个多月,夏觉得结盟较为稳妥,也没出什么意外,也生了撤军回京的心思,毕竟陈兵也是费粮草的,夏也不像宋那么有钱。
正在此时,太上皇出了个坑娃的馊主意,以父子聊天为名叫康王进宫,话里话外地透露给康王一件事,他说宁王妃怀孕了,因为宁王妃身份特殊此时不宜声张,暂且绝密着,还让康王写封闲聊的慰问信给明笑阳,并嘱咐康王要注意分寸,清晰地将此事暗示给明笑阳,让他这个和夏对峙的守边将军心里多个筹码有个数,将这个暗示美其名曰为防止泄密。
康王得了令,晕乎乎地照办了。
凡是大事,便总能有些漏网之鱼,譬如泄密布防图一案,看上去武国公是认罪了,但太上皇和赵清都知道这事另有其人,只是赵安辰这一番杀戮没杀到那人头上而已,那人真该感谢自己的膝盖,没在那日朝堂之上跪下求皇帝斩草除根。
沈轩早就查清楚了,正是兵部尚书黄粱所为。这黄粱是个见不得别人好又嫉贤妒能的揍性,本事没多少,将将够上本职工作而已。为人贪财好色,因有律法规定,本朝官员不得狎妓,就在家中养了几十个妾室。向来没什么大过错,便也把这官职做得颇为安稳,只是欲求过剩,花钱又不节制,如此就轻易地被别国密探买通,行了卖国谋私之举。他早就嫌武国公明瑞然经常换防,十分折腾,总想着办法坑明瑞然,武国公也不是他这种货色能坑得到的,不料时来运转了,刚好赶上太上皇需要他这一坑,他才就此得逞,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被将计就计了,此时还为自己搬倒了威名赫赫的武国公而沾沾自喜呢。
宋夏双方撤军,宁王心情好得十分明显,即便是依然面无表情,但周身气场着实让朝上百官轻松不少。
明笑阳交待司马晗领军回京,自己骑马先行。
他一路疾驰入京,目不斜视直奔皇宫大内福宁殿。面对面地单独问太上皇,开口就说:我爹娘呢?
太上皇惊诧笑道:伏法斩首了。
明笑阳道:就算我不相信您,我也是信我爹娘的,我爹不可能叛国泄密,我娘也没有那么冲动,也不会把事情做得漏洞百出拙劣不堪。既然案子不是真的,您又不是个昏君,他们不会死的。
太上皇叹了口气道:本想着试试你,看你会不会兵攻京城造反,不成想你竟成长的这般透彻沉稳。你爹娘在扬州祥云别庄恩养荣休了,天下终将交到你们手里,你们都成了栋梁了,我也可以像你爹娘一般颐养天年了。
明笑阳神情复杂道:您算不尽这天下之事。
二人喝茶聊天了一阵子,太上皇拿出张纸,上面写了不少名字,缓缓说道:你爹娘身上的罪名不是我加的,而是这些人的手笔,被辰儿杀了一批,还剩下这些漏网之鱼,你寻个能够人尽皆知又不相干的名目除一除吧。还有,大宋布防图泄密是真的,正是这个兵部尚书黄粱,他平日里没什么错处,也没留下什么首尾,你寻个事端来解决他吧。刑部尚书一家确实是你娘杀的,我让她去的,但是毒米事件确实旁人栽赃的,也在这纸上了,那个莫齐峰,兵部侍郎。
明笑阳拿着这张纸端详片刻,点头应下了。
太上皇笑盈盈地问他:没有其他要问我的吗?
明笑阳眼神沉了沉道:没有了,臣告退。一礼,转身出了宫。
他在京中寻着个白氏私产的别庄叫芙蕖庄,在南郊十分偏远僻静,远远地住下了,写了封信给蒙青,嘱咐他谨慎照看侍卫亲军司统辖下的禁军,自己有事在身暂不回京了。
芙蕖庄实在是处好居处,丝毫不比暖园差,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国公府查封了,朱管家带着一众女使小厮便在这芙蕖庄了,见公子回来,都很高兴。
明笑阳看着太上皇给个名单笑了笑,叹了口气,将它折好放起来了,除不除的容后再议吧,先大醉半月再说。
朱管家按他吩咐抱来了两坛百香醉,明笑阳问道:此酒何来?
朱管家道:宁王殿下说公子爱喝,存了几坛在武国公府,我便带了来。
明笑阳凄然一笑:分给大家喝吧,以后我不再喝这百香醉了,给我换别的好酒来吧。
朱管家应着换了新酒来。
没过几天大军回京,赵安辰亲自相迎却没见到明笑阳,从司马晗口中得知明笑阳应是在几天前就回京了。
赵安辰自从夏的公主被驿馆送进了宁王府以后就没回过宁王府,终日住在宣国公府等着明笑阳回来,见明笑阳没回宣国公府,他就只能是绕着京城跑一大圈去寻,去南边的明玦明乐处没寻到,又跑到被封的武国公府翻了一通,还去了暖园找过,都没找到明笑阳。想了想便回了一次宁王府,管家说没见明公子回来。他不得已去吏部询问,吏部说宣国公确实在几天前回京了,并到吏部报了归,又顺带告了个长假,一年的长假。
赵安辰怒火中烧地想到一个人,太上皇。他匆忙入宫问道:爹,明欢呢?
太上皇道:我怎么知道。
赵安辰道:他回来过,定然要先复命。
太上皇道:他是回来复命了,又走了,去办事了。
赵安辰强压着耐心道:何事如此急?
太上皇满脸无辜:不急啊,不过是报报仇雪雪恨,顺便为朝廷除除蛀虫而已。我告诉他武国公夫妇没死,去外地荣休了。
赵安辰烦躁不已:虽然说早就猜到了,但您就不能有点新招吗?
太上皇笑道:招不在多,好使就行!哈哈哈哈!
赵安辰问:明欢现在在哪?
太上皇摇头道:爹真的不知道。
赵安辰道:沈轩呢?皇城司总能找得到明欢的。
太上皇撇了撇嘴:你太小看白氏了,他想藏,皇城司也没办法,明笑阳如今已是白氏家主,有好多本事你是不知道的。他若想见你自然会见你,他若是没见你,便是不想见你,任谁也找不到。
赵安辰道:明欢要找谁报仇雪恨?
太上皇想了想,倒是没藏着,又给了他一份同样的名单。
赵安辰拿着名单七窍生烟的出宫了,太上皇望着儿子气冲冲的背影轻声自语道:唉为国为民坑你们一回,为亲为情再补救一回吧,免得遭报应,我也睡个安稳觉,造化如何不关我事了。缓缓端起茶杯,又缓缓饮下,一派自然。
☆、天降大任 四
明笑阳在芙蕖庄足不出户地醉了半个月,抖了抖精神掏出名单了细细琢磨,之后的日子里隔三差五就会诞生个大新闻,朝上百官将这些事纳入谈资,嚼着舌根议论得极热闹。
一日,兵部尚书黄粱第八个儿子摆满月酒时,因为太高兴了,醉酒掉进自己的小池塘里淹死了。
一日,兵部侍郎莫齐峰心脏病发作,突然往生去了。
一日,某位大人当街与人争执,被打了个脑袋开瓢,脑浆子淌了一地,肇事者还逃逸了。
一日,某位大人家中妻妾争宠,动了刀子,却在推搡之间捅到了这位大人,因此误伤致死了.
意外何其多,花样层出不穷,却无论如何都让人联想不到是蓄谋暗杀。
赵安辰看着手上的名单,名字一个一个的逐渐划去,没有规律可寻,亦找不到明笑阳现身的影子。
很快要到年底了,还剩两名,诚然是两个难搞的才留到了最后。
一个是驻府常兵八百的刘太尉,一个是户部的粱侍郎。
这二人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是觉察出什么。都藏的藏,逃的逃。刘太尉告病在家,家中闭府,进出严格,饮食严谨,里里外外守卫森严,犹如枢密院一般密不透风。粱侍郎以奔丧为由跑了几千里回了老家避祸。
赵安辰自然是目光放在了刘太尉身上,这刘太尉觊觎军权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觉得自己离军权十分近,想着弄倒了武国公便是自己上位之时,没成想落到了明笑阳手中一半,另一半也被宁王抢去了。最终不但没能得偿所愿,反而惹来了杀身之祸,如今躲躲藏藏窝在家里动都不敢动。战战兢兢不知道是谁要杀自己,后悔自己招惹了白赫云的白氏,却想不到这和白氏真没多大关联,而是太上皇发现他心术不正,故嫌他活得太久。
次日,赵安辰登门拜访,刘太尉素知这个宁王殿下脾气不好没有耐心,且是个心狠手辣不讲理的,大权在握又是皇子,实在是不敢开罪。
赵安辰顺利进了刘府,坐在刘太尉身边盯着他不放。
刘太尉被看得浑身发毛,颤着嗓子问:宁王殿下,您有何事啊?
赵安辰道:本王来保护你。可能有人要杀你。
刘太尉瞬间感激得老泪纵横:臣谢宁王殿下。说着就跪下行了个大礼,又问道:宁王殿下可知是谁要杀我呀?
赵安辰淡然道:不知。
赵安辰几乎是天天守着刘太尉,尽职尽责得很,弄得刘太尉受宠若惊,王爷护驾乃是皇帝待遇,简直是若惊到颤抖。
他一守就守了半个月,再过一天就是除夕了,掂量着刘府驻府常兵八百,除了明欢应当没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杀人还可以全身而退。想必这趟任务定然不会假手于人,而是明欢亲自来,思至此,更加守得极坚定不移。
明笑阳在芙蕖庄拎着酒壶倚在窗边,望着月亮,叹了一声:今年事今年毕,新年定要有个新开始,污不侵,浊不染,拖泥带水地跨年太不爽利了。该了结的事就都了结了吧,很多事都一样这般了结了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眸中映着一个寒凉凄凄的一弯下弦月,轻颤长睫,眼中一层水雾升起,别过头去再无他话。
刘太尉试探问道:宁王殿下,明日就是除夕了,大年夜您
赵安辰道:我在这过年。
刘太尉感动得不行,连声道:感谢宁王殿下大恩。
赵安辰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眼神深邃地闪了闪,敛着睛光不做答话。
明笑阳这夜的酒是越喝越清醒了,他细细思忖着这两年发生的事,慢慢琢磨,杀人容易翻案难,不如暂且留这二人一命还爹娘一个清白。
爱使人盲目,脱开了想,才看得清楚,两国邦交为何几番商量偏偏要送一个公主过来?宋没开口要,为何夏要主动送?明笑阳嗅到了一丝可疑,夏这手段让他隐隐觉得和自己曾经提出的要和辽开互市一事有些异曲同工的嫌疑,看上去是示好,不过却充满了图谋不轨的味道。
如此看来,这个夏公主极有可能有问题,公主出嫁必是嫡妻,而大宋没有嫡妻的王爷就只有宁王,宁王想到此处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心道:赵逸会不会有危险。
明笑阳迅速换上夜行衣,蒙了面,带了一些方便顺身的武器和暗器,趁着城门未关,直奔城中,夜探宁王府。
他飞身跃起翻墙而入,借着夜色穿房越脊,探查了一圈发现赵安辰不在宁王府,独留一个面生又衣着华贵的女人在一侧厢房中,大约这就是那个夏国公主了。他坐在屋脊上歇脚时听见府中女使们喁喁叙话,便跟着听了片刻。
一女使问管家:明日是除夕,王爷会回府吗?
管家道:王爷没说要回来,八成是不会回来了。明日随意做些饭食包些饺子,咱们这些人一起守岁吧,王爷不回来,王妃也不回来,就剩个夏国公主在这儿,用不着大张旗鼓地操办了,挂些过年的喜庆灯笼就成,也不知道夏是怎么过年的,王爷不将她放在心上,咱们也别去讨那个嫌去问,就当那公主入乡随俗随意过了这年就算了罢。
那女使犹豫道:您说得有理,这夏的公主在咱们宁王府主不主,客不客的,着实尴尬,不知道咱们正经王妃回来要作何感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