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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希平滴酒未沾,却但把生意全都妥当。见陆念今天喝的确实也够多了,刘希平心里的气也消了些。他当着众人面,拍拍陆念的肩,赏识道,小陆是个好小伙。
  这算是和他释怀了,不再给柏氏找堵了,在座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跑不了。
  陆念扬起红透了的脸,晕晕乎乎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又给刘希平敬了一杯,刘...刘董...这是谬...谬赞赞了!
  刘希平笑笑,浅浅地抿了下杯口,算是当作回应。
  心里一直崩的弦儿,松了。陆念跟拔掉电池的玩具似的,一下就没了力气。他靠在椅背上大喘粗气,双目失神,嘿嘿傻笑。
  晚上九点,柏炀办公室。
  柏炀的桌上胡七八糟地堆着一沓文件,不像他平时严谨整齐的桌面风格。他起身,状似无意地扫了眼隔壁办公室,灯仍是灭的,连娜娜都走了。柏炀又坐回座位,转了转笔,看着桌上的文件,兴致乏乏。
  陆念说去处理私事,下午出门到现在都没回公司,这算不算早退?但让他一大老板去人事考勤部找陆念的麻烦,他也做不来。
  倏地,他脑子里闪过之前他给陆念转的一万块。他付了一个月的房租,才去住了一天,简直亏到家。思及至此,柏炀摸出手机,拨通陆念电话,想要质问陆念是不是黑店,说好住一个月。现在还在时间段内,可房东却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电话接通,柏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边断断续续地传来熟悉的男声,省...省城...饭庄,接我。再然后就是咚的一声,手机似乎掉落。任凭柏炀这边再怎么说话,对面都只是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和劝酒声,里面有些声音听着还很耳熟。
  柏炀敏锐地捕捉到了刘希平的声音。
  刘希平?陆念和刘希平在一起?
  柏炀没挂电话。他迅速地披上外套,抓起车钥匙,戴上无线耳机,攥着手机,向停车场走去。路上,他开着车,时不时地冲着电话喊两句,可电话那头始终没得到回复,慢慢地手机里的吵闹声也愈来愈淡。
  柏炀不由将车开的飞起,三十分钟的行程被生生缩短了一半。他赶到省城饭庄,刚进入酒店大厅,正好和刘希平等一群人擦肩而过。柏炀放缓脚步抬头去看,见一群人皆是衣冠楚楚,神志清醒,可里面却没有陆念的影子。柏炀皱了下眉,心中不安情绪愈演愈烈,他大步向楼上包间跑去。
  到了包间门口,柏炀伸手去推门,手搭在门把手上时,他顿了半秒,才大力推开门。门还未大开,浓厚的酒气就先扑鼻而来。柏炀眯了下眼,用手在鼻前挥挥,等他定睛再去看屋内时,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
  屋内,陆念斜趴在脏兮兮的桌上,眉头紧锁,面色潮红,大喘粗气,头发乱糟成鸡窝模样 ,永远干净整洁的白衬衣上布满油渍。而他却不甚在意地将脑袋枕在脏兮兮的胳膊上,另一手捂着胃,手机掉落在凳下。
  操了。
  柏炀眸色一沉,舌尖猛地顶在口腔内壁。他脱下自己夹克,披在陆念身上,又蹲下身,捡起陆念的手机,用手背拍拍陆念的脸,怎么回事?
  呕...陆念推开柏炀,捂住肚子,弓着腰,惨白着脸,鼓着嘴,往洗手间跑。
  柏炀皱眉啧了声,快走两步,搀着陆念,三步两步带他走到包厢里的洗手间。陆念冲到马桶前,抱着马桶疯狂呕吐。吐完之后,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柏炀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又喊来服务生送水。
  柏炀阴着脸帮陆念漱口,陆念软成一摊泥似的窝在柏炀怀里,不断痛苦呻吟,胸腔起伏一阵一阵的,五官也痛苦地扭在一起。
  服务生看不过去,帮着处理现场,他看了眼陆念,又小声抱怨,刚刚这伙人喝的可厉害了,可他们都指着他一人灌,真是的。
  喝了多少?柏炀帮陆念顺着气,随口问道。
  服务生瞧着柏炀的样子,有些发怯,小声道,一共喝了好几箱啤酒,两瓶白酒,还有好多红的。我看其中有小一半都是他喝的。
  柏炀看了眼服务生,他自己喝的,还是别人逼的?
  听见有人说话,陆念晕晕乎乎地撩起发红眼皮,迷迷瞪瞪地看见头顶柏炀铁青的脸。陆念乱七八糟地笑了下,伸手拍拍柏炀的脸,眼神干净纯粹,嘴上带着笑,柏儿,刘...成了,能招...了。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可柏炀却听得明明白白。一瞬间,柏炀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住,被迫阻断所有的血液运输,酸酸麻麻的受不了。他突然觉得他刚问服务生的话太傻逼了,陆念主动喝和被迫喝,在这个事儿上又有什么区别?
  服务生缩了缩脖子,回答柏炀的问题,他...他自己喝的。
  缓了两三秒,柏炀让服务生送来陆念的外套和围巾。柏炀用自己的夹克和陆念的外套,把陆念包裹紧实,又替他系上围巾。然后他打横抱起陆念,离开省城饭庄。
  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柏炀小心翼翼地把陆念放进后座。车里空间就那么大,陆念又是个大男人。他蜷着腿,睡得极其不踏实。
  柏炀关上后排车门,睨了眼省城饭庄的门牌。他坐回到驾驶位,把空调调到最高,尽量平稳地开向陆念家。
  回家路上,陆念哼哼唧唧地睡着不安稳,嘴上也跟着瞎嘟囔的,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
  说什么?柏炀听得不太真切。
  陆念哼唧了下,但柏炀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柏炀皱了下眉。他把车停稳在路边,静下心,仔细分析着陆念说的话。
  我的手是拿...拿摄影机的,不是给你...你敬酒的。
  柏炀的视线牢牢盯在陆念身上,眉头也越皱越高。他盯着陆念看了会,什么也没说,继续开车。到家后,柏炀抱着陆念,用陆念的指纹解开门锁。
  柏炀把陆念放在床上,帮他脱了鞋,又简单帮他做了洗漱,脱了外衣。弄完一切,柏炀已然热得满头大汗,他想去开窗,但看着床上眼尾猩红的人,到底还是没开。
  他脱了外套,坐在陆念床边,陆念一会喊着要喝水,一会又是要起夜,还喊着胃疼。柏炀也不敢走,索性就一直坐在陆念边上,在外卖平台上叫了醒酒药,又点了些吃的东西。
  两包解酒药喝下去,陆念状态好些,整个人陷进被子里,慢慢睡着了。
  柏炀看着陆念,用食指戳戳他的脑门,心中腹诽,你就不能给我安宁一天?
  第24章
  柏炀守了陆念一夜。天快亮了, 见陆念也没再哼哼唧唧,他便关了陆念的闹钟和手机,又把屋内的床帘拉得严丝合缝, 悄悄离开了。
  中途,陆念迷迷糊糊地醒过几次, 却都以为天还没亮,时间尚早。于是他又沉沉地睡去。直到彻底睡饱后, 他撩起沉沉的眼皮, 看着天花板发呆。他胃里翻天倒地的疼, 身上也乏力到家, 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昨晚喝酒的事儿, 记忆只留在刘希平原谅他之时。
  后来发生了什么?
  陆念揉了揉发涨脑袋, 实在想不起来了。
  醒了?柏炀推开门, 客厅里柔和的光线一下涌进黑乎乎的卧室, 陆念眯了下眼, 看见柏炀正倚在卧室的门框上。柏炀逆着光, 光晕勾勒出他立体的五官轮廓。
  真是好看啊。
  陆念眯了眯眼, 又收回视线。
  柏炀走进屋里,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 递给陆念,先喝水。
  陆念慢吞吞地从被窝里钻出, 柏炀在他身后塞了个靠垫, 陆念靠上去, 接过水杯喝了口,声音沙哑,现在几点了?
  下午五点, 自己算算你睡了多久?柏炀淡淡道,顺手打开床头灯。
  招商那边怎么...陆念皱了下眉,沿着床边寻找手机。
  我刚和萧桢同步过,招商目标已经完成了八成。柏炀把他按回床上,声音冷冷,昨晚的事儿,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听到招商已经可以顺利开展,陆念不由松了口气,心情也轻松了些。他瞥了眼柏炀,无辜摇头,轻笑,我和你说什么?倒是你现在在我家,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一股气一下就涌到柏炀脑门上,但瞧着陆念苍白的面颊,他硬生生地忍住。他的舌尖顶在口腔内壁,盯着陆念看了好半晌,转身走了。
  陆念收起笑容,揉揉酸胀的太阳穴。他做的不过都是分内之事,在这个职位上,拿着这个职位对应的不菲的薪水,他就有义务要替公司解决这件事。既然是这样,又何必大张旗鼓地拿出来炫耀讨功。
  片刻后,柏炀端着个小碗走进屋,递给陆念,先吃点东西。
  碗里是麦片煮荷包蛋,柏炀还在部队时,每次聚餐喝完酒后,食堂就给做这个,能养胃。他昨晚外卖点了食材,下午掐着陆念醒来的时间,早早就用小火煨着燕麦。
  陆念瞥了眼碗里白乎乎的东西,兴致不高,先放那儿吧。
  柏炀早就发现陆念一向不按时吃饭,而且还格外挑食。他睨了眼陆念,胃不想要了?
  陆念没接碗,只是坐直身,倾身用勺子搅搅碗里白兮兮且软乎乎的东西,又恶趣味地戳戳荷包蛋,兴致乏乏,不想吃,这东西太像呕吐物了。
  怎么这世上还有这么难伺候的人?
  柏炀没忍住,伸手捏住陆念的下巴,逼迫陆念看向自己,柏炀眯眼俯视他,能不能给我安宁点?
  陆念抬眸看着柏炀,突然就笑了。他眼睛跟着一弯,露出浅浅地酒窝,乖乖地说了声,能啊。
  柏炀从没见过陆念这样的笑。他顿了下,松开手,尽管他就没用劲,但陆念的下巴上还是红了点。看到那抹红色的印记后,柏炀不太自然地瞥开视线。
  陆念下床简单洗漱,走到餐厅坐下,柏炀把麦片端来,陆念低头拿起勺子搅拌麦片,看着确实规矩安宁了许多。柏炀走到陆念卧室,又给陆念拿了条薄毯。
  只是他刚从卧室出来,走到餐厅,就见陆念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可可粉,然后用小勺往碗里舀。合着是要把原味燕麦粥变成巧克力味。
  柏炀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快步走过去,打开陆念的手,收起装可可粉的桶,扔进厨房某一橱柜,走出来后冷声道,你又要做什么?
  不想吃,没味。陆念扔下勺子,双脚盘起缩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闭着眼。
  柏炀就没见过这么会折腾人的人,他把手上的薄毯随手陆念身上。可半天陆念也不动,任薄毯胡乱地搭在身上,托在地上。柏炀深吸了一口气,蹲在陆念面前,躬身打开薄毯,耐着性子地替陆念盖好,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尽可能地用正常声音道,先吃东西,等下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儿?陆念揉揉太阳穴,随口一问。可等了半天都没见柏炀开口,陆念睁眼,迎面对上正冷眼瞧着他的柏炀。
  作过头了。
  陆念反思了下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止。他坐起身,端起小碗,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吃。碗里的东西也渐渐见底,他把碗放在桌上,看向坐在对面的柏炀,擦擦嘴,什么事儿?
  看着陆念吃完东西,柏炀面色缓和了些,他双手交叉着放在腿面,《清渡》这个项目你有印象吗?
  陆念点头。
  这是柏氏最新的电影剧本,整体故事轻松幽默,看点也足。只是公司最近一直在忙《最后的凶手》,这个项目便有意无意地被搁置了。
  剧本我看过,挺好的,怎么了吗?陆念道。
  柏炀沉默了会,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你考虑过做《清渡》的导演吗?
  嗯?陆念一怔,心里砰砰直跳。他倾身看向柏炀,目光里有丝探究,声音也不再散漫,多了份严肃,柏炀,你什么意思?
  柏炀扬起下巴,点点陆念身后装满摄像机的储物柜,我记得你大学读的是编导。
  陆念扫了眼自己的储物柜。他半笑不笑地看着柏炀,语气浅浅,这么快就想把我赶出公司管理层,你自己霸权?
  柏炀白了眼陆念,心下无语。
  他昨晚考虑了一晚上《清渡》的事儿。柏氏没有自家御用导演,《清渡》的定位就是小成本的商业电影。既然如此,那就可以考虑让陆念去试试水。他把这一切归为惜才爱才。既然陆念有实打实的功夫,又想拍电影,那他索性就圆了陆念的梦,看在陆念为柏氏付出这么多的份上。
  没吃饱。陆念把桌上的空碗推给柏炀,又窝回椅子里闭着眼,仍是慵懒随性样,先把《凶手》项目处理完,再说《清渡》的事儿。
  柏炀没再说话。他拿起碗,去厨房给陆念盛粥。
  柏炀离开餐厅后,陆念睁眼看向储物柜,里面的镜头和相机闪着盈盈的光。
  他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相机每一个镜头的参数,甚至只是远远的看一眼机子,他都能想象到这些玩意把玩在手里的感觉。
  柏炀入伍的那晚,他决心封手转系。难过心痛遗憾是有,但更多的是一定要放弃的决绝。他不是天才,做不到一心二用。他知道如果他想两手都抓,那最后反而什么都做不好。
  糟蹋了爱好,也守不住柏氏,更对不住柏炀,实在没必要。
  他是个说到就能做到的人,封手后也没有再摸过机子。就连余琰、马白安劝他去拍片,承诺给他最好的剧本,最顶尖的制作团队,他都没有心动过。可当这句话从柏炀嘴里蹦出来时,他承认他有一瞬心动。
  但也仅限于心动,尘封多年的东西,不是说捡起来就能捡起来的。
  少了绿地的干预,《最后的凶手》招商大获成功,这让两个公司松了口气。《凶手》项目算是能落地开花了,拍摄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女主演定了柏氏的小花白冰,男主演经过商讨后,没有选择柏氏的黎夏,选了别家的男艺人。
  下午三点,办公室里,柏炀给刘希平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对方的助理,语气匆匆,柏总,我们这边马上要登机回s市,您有什么事麻烦长话短说。
  这么急?柏炀问,你们在哪个机场?
  t城。对方助理也没想那么多,便随口一说,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