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褐色的泥土与喧腾的雨水交织在了一起,昔日里潺潺的小河,此时却是极为的可怕,滚石泥浆全都被水的力道冲而下,以万马奔腾之势朝下游冲了下去,一泻千里全然没有任何了顾忌。
“曼曼!”此时的许珞虞眼底只有张曼曼的身影,努力朝着远处的张曼曼招手,又立马朝着他跑了过去,离着越来越近,动荡的水声喧闹在她的耳际,形成了一道绝对的屏障,几乎将两个人阻挡了起来。
而这边,转移的工作进展的很快,南小几百名学生全都到了空地上,组织疏散的是穿着一身军绿色雨衣的尉恒修,几名救援队的官兵牵起了一道路线引导着人们,冯晚立马清点了人数,领着孩子们往外去。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大人孩子,一个个朝着安全地方跑去,尉恒修的目光一秒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些不该错过的,一个两个,所有人的人几乎都撤离了南小,全都向北部腹地转移去了,索性组织性极为强,转移的也非常迅速,十几分钟后基本上所有人都到达的安全的地带,而他却始终没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难道他没有看到?
这种距离的落差感才空气中无端形成了一股强烈可怕的气息,目光在周遭的人群中扫了一圈又一圈,心越是颤抖这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害怕,逐渐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几乎是没有多想迅速找到了南小的负责人刘江海:“刘校长,还有没有人?”此时尉恒修都有些隐隐约约的颤意,一双冷毅的眼眸中夹杂着难以明说的担忧。
话音刚一说完,远处的山口处在闷雷的鼓动下裂开了口子,黄褐色的水扑腾而出,将周遭的树木植被全都冲刷而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搬运着山石,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远处,几乎都是颤抖着,突然一道声响在人群中炸开:“还有人没到。”说话的事已经清点好人数的冯晚,再了解许珞虞跟张曼曼没有回来的结果后,立马冲到了尉恒修面前。
两人对视着,无端的恐惧感在他的脑海中崩裂,怒声道:“谁,在哪儿?”这道声音极为的洪亮,尉恒修睁大的眼眸,咄咄逼人的看着冯晚,这种几乎有些绝望的质问,让冯晚心中大惊,立马想到了两人的关系:“在南小遗址附近,许珞虞老师跟个学生。”说着就立马指着往南小的方向,他的目光跟随着冯晚所指的方向而去,眼中立马突兀处一股担忧之色,几乎是没想就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如此大的动静早就引得另一边的人有所动静,傅景琛立马走到了这边,而目光往远处看去,似乎瞧得见个军绿色的人影在天地之间飞奔,速度快极了,也就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他的眼底。
随即又将目光放到了周遭人的身上,雨水冲刷在每个人的脸色,浓郁的悲色蔓延开了,冷眉一蹙询问道:“怎么回事?”
这一句夹杂着沉沉的冷意,终于将周遭人的失神扯了回来,说话的依旧是冯晚,显得极为着急:“傅同志,南小有个学生不见了,负责该班的代课老师许珞虞,去找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回到,刚才尉队知道这个消息立马跑去找了。”
她的语速很快,条理也十分的清晰,而此刻的傅景琛一听到这个名字,眼中压抑的冷色逐渐变为沉沉的郁色,眉头皱得越发的紧,视线往远处一看,落在了远处山顶处岌岌可危的堰塞湖,冲着身后的救援官兵:“通知下去,清点一下人数,具体的事情给梁总指挥汇报。”
“是!”收到了回答之后,紧握的手掌终于松开了些,盯着远处的尉恒修跑去的放下,眼神一沉立马冲进了雨里。
尉恒修的速度极快,泥泞的天地间,他的每一步都越发的沉重,雨水冲刷着他刚毅的脸庞,心思也越发的冷,无端的心慌,让他这个人都乱了,眼底不禁流出难以压抑的悲色,暗暗祷告着一切都将平安无事。
越是想到这里,拼尽了最快的速度向远处奔去:“珞虞!许珞虞!”他的声音与雨水交织在了一起,迅速扫视着周遭的环境,一丝一厘都不肯放过,爆发出来的力道,若是离得近了都能感知道他的歇斯底里。
此时的许珞虞好不容易找到能够得着张曼曼的地方跳了过去,这才一会儿就见着那里的大山石却被呼啸的浪潮冲了下去,没敢多想立马冲到了张曼曼的面前,又急又气看着张曼曼好几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柔声询问道:“曼曼你没事吧?”
说着又立马将小小的她抱紧,此时的张曼曼早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知所措钻进了许珞虞的怀中嚎啕大哭:“许..老师..哇...”
雨声夹杂着哭泣声,扰得许珞虞心烦意乱,又是担忧又是害怕,所有的情绪让她疲惫不堪,只能紧紧的抱着张曼曼,柔柔道:“曼曼不怕,老师在。”说着立马将身上雨衣脱了下来,裹在了张曼曼的身上,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周遭的环境之上。
此时她俩所处的位置是在峭壁之下的巨石上,而眼前便是一条喧嚣奔腾的小河,强烈的江水源源不断供给着巨大的能量,冲刷着泥土,搬运着山石,要以最磅礴的气势重塑山河的构造。
而这条河水势不断往上涨,来的路回去不去,许珞虞只能抱着张曼曼朝着山上爬,尽量让河水猛涨的速度追不上她的脚步,而目光却四处搜寻着可以逃生的路。
“曼曼抓紧老师。”她的语气明显紧张了些许,往上爬了几步顺着植被找到个落脚的地方,而山上的张狂的河水也逐渐奔腾而下,与这条江汇聚在一起,冲刷着天地。树木一株株被冲进了山谷,由着这样奔腾的气势,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如此的境遇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张曼曼稚嫩的脸庞只能故作镇定,她既担心又害怕,可是过多的还是在身旁如此稚嫩的孩子身上。
她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无所畏惧,可是身旁的孩子又该怎么办,此时的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由着这点想法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颤着声音:“曼曼不怕,抓紧老师。”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许珞虞立马四处搜寻着安全的地方,终于沿着往下看到有一块巨石躺在河中间,从山上滚下的树木也被巨石遮挡住,在奔腾的江潮中略显的平静了些,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桥梁,看到此处,她的心又紧张了一分。
“珞虞!”
沉闷的声响在雨声中晕开一道弧线,隐隐约约觉得像是有人在叫自己,慌张地朝着远处看去,雨水的冲刷将天地间的一切全都模糊掉了,却又在远处凸显出一道沉稳的身影,一股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朝着远处那个人招手大声呼喊道:“我在这儿!”
第168章
难以压抑的喜悦之情似乎剥开雨幕从内心流露而出, 此时的尉恒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底,雨水滑落在他的脸庞上, 钝化了棱角的坚毅感,一点点直击着她的心房,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轰隆隆的雨声中似乎丢能听见心跳声。
奔腾江水喧嚣着怕打着□□的岩石,褐红色泥浆四处喷洒,因着远处闪电显得格外的惊心动魄,他朝着她走了好几步,离着只有这一条河的距离, 他的目光四处搜寻了半天, 始终不见桥的踪迹,唯一能剩下的是断壁残垣,直矗在江涛之中, 掀起一阵阵激浪声。
“别怕,我马上就过来了。”喧嚣的环境中,他的声响极为高亢, 似乎穿过大雨透着些温度给她一丝安慰。
许珞虞一看便明白他在找什么, 立马指着之前发现的那一块□□的巨大岩石, 朝尉恒修大声吼道:“这边。”顺着她的声线, 尉恒修将目光锁在了,怒江中心处巨大的岩石上, 好几根粗壮的老木被巨石阻挡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通道, 算是最好的过河之路, 尉恒修没有多想,迅速跑到了巨石面前。
眯着眼观察着了两秒,便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岩石上,这一下看得许珞虞胆战心惊,紧紧的盯着他,深怕一阵剧烈的水潮涌来,将他置于危险处,这股担心让她紧紧捏住了手,眼珠一点都不敢转,此时的尉恒修迅速的算计了速度距离后,立马踩着乔木两三步便上了岸,动作极为的流畅,等他安稳面前时,许珞虞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千言万语一眼之间,来不及哽咽,为何立马抓住了她的手:“没事吧?”不问还好,这一回顿时将她心底那点残留的坚韧全都崩裂掉,一串泪珠儿滑落而下,随着大雨的速度淹没在空气中,只能紧紧咬紧下嘴唇使劲摇了摇头;“我没事,快点送曼曼出去吧。”
一旁的张曼曼早就吓得不成样子,尉恒修听到了她的话,一把将张曼曼背在背上,贴着尉恒修宽阔的后背,像是安稳的港湾渐渐抚平了小姑娘心里的恐惧,哭泣声也变得小了。
“曼曼,抓紧叔叔。”许珞虞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泪眼朦胧的张曼曼看了她一眼,乖巧的点了点头,立马环上了尉恒修的脖子,紧紧将身体贴在他的背上。
闷雷声逐渐的放大,在天幕上炸开一阵喧嚣的光点,窜入雨水之中显得尤为恐怖,蓦的,脚下又剧烈的晃动感,这种来回摇摆逐渐放大渐渐将不远处的山体撕碎,山体一半被撕裂开来随着雨水的冲刷立马往山脚奔腾,势不可挡才一会儿,泥石流突兀的形成从上游逐渐朝他们飞奔而来,堰塞湖的水终于在没有遮挡下,涌了出来,裹着山石冲入了江河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沸腾了起来。
这样的异变,凸显在她的眼底,脸上立马满布着惊恐,这一巨变让尉恒修的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立马背着张曼曼,又伸手拉着许珞虞:“跑!”说着就拉着许珞虞朝巨石那边跑了过去,几乎是生死竞速,用尽了全身力气,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跑!
逆水流冲进了崩腾的江水中,立马让水位线高涨,剧烈的冲击感立马将粗壮的乔木随着水的弧度偏离的摆正的方向,随着水流往下飞奔而去,无端的扩大的远离岸边的距离,这样一来无遗为他们的求生之路又设下一道死防。
随着大量水的涌来,整个水位逐渐的身高,□□的巨大岩石也逐渐被水覆盖,命悬一线,尉恒修立马将张曼曼放了下来,冲着许珞虞开口:“等我!”几乎是没有停顿,立马抱起张曼一个大跨越冲上了岩石上,距离的冲击感几乎让的腿承受不住,忍住强烈的剧痛,深深回望了许珞虞一眼,眼底的红血丝暴露而出,随着这道坚定的目光,不知为何她不安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不敢又任何的浪费时间的行为,尉恒修抱紧张曼曼,做出最终的冲刺姿势。然后又是一跃终于平稳的落在了岸边,迅速的将张曼曼放了下来,柔声道:“跑远一点,等叔叔跟老师回来。”
此时的张曼曼吓得不成样子,哭喊着,尉恒修眼底划过一丝压抑,顺势又抱起张曼曼跑到了安全地带随即将她放了下来,然后才开口道:“等我们!”
再也没有回头,朝着许珞虞跑了过去,远处的泥石流大潮越发近了,那岩石只露出了一角,千钧一发,此时的空气逐渐变得静谧了,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又是一跃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跳到了岩石上,这时候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腕,而往前凶猛的泥石流立马就要飞奔而来,丝毫不敢又一丝的松懈,又是一跃来到了许珞虞的身旁。
轰隆隆的声响在山谷中回荡,迸射,泥浆飞卷的高度以及让彼此身上全都是泥泞一片,他一把抓过了她的手,他的目光盯紧着她的侧颜:“相信我吗?”
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一起,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而此刻泥石流的气势已然越来越近了,而身后的山体似乎也开始松动,碎石块逐渐往下飞驰而去,在崩腾的水面砸开一朵朵食人花。
左右,身后再也没有退路,此刻的许珞虞似乎都能听到死神来临的声音,一股绝望在心头蔓延开来,连带着脸上都晕上了一层戚色,与昏沉的天幕连为了一体,这种来自于心底绝望几乎冲击着他的灵魂,他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试图唤回她的理智。
“相信我!”几乎是一怒,终于将她从内心的恐惧中拉了回来,那双桃花眼早就泛红了一片片,死死点了头,嘶哑的声音坚定的回道;“我信你!”这一对视,几乎深入了心底,再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两人皆是纵身一跃,此时水早就吞没了岩石,而泥石流也几乎近在咫尺,水位跃然拔高了一米多,两人一同卷入了浪潮之中。
接着山体开始崩塌,先是缓缓遁入水中,立马又将水位拔高了一两米,江水涌动,将两个人紧紧的绞缠在其中,巨大的力量似乎将两个人的身躯往着深渊里拖,这种不可逆的力量,带着无与伦比的破坏力,逐渐席卷开来。
赤红着的双眼,脸庞裹着泥浆,而手却死死不愿意放开她的手,拼尽全力与江水做着斗争,可是自然的吞噬里太过于强大,两个人被汹涌而来的水往后带了十几米,根本没有一丝的挣扎,身体被水中卷带的砾石冲击着碰撞着,剧烈的疼痛感席卷而来,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这一声立马引起了他的注意,用手环住了腰肢,将她纳入了怀中,:“抱紧我!”几乎是怒吼一声,她死死的勾住了他的脖子,而他的手却死死扣在了身旁的乔木上,逐渐的水面开阔了些,他反手勾住了她,拼命的往前游将她往乔木处又靠近了一份,近了越来越近了,只要抓住了就有一线希望。
此刻身后的山体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重力的袭击,开始地动山摇以爆发之势朝两人越来近,生死的一瞬间,他的手臂越发的生硬,眼底迸发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用力将她朝乔木一推:“使劲往上蹬!”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极为的沉稳,此时的许珞虞早就没了力气,抓住乔木的手也有些松动,这样一来顿时将两人的境地变得更加困难了些,此时远处一道声响,一道人影逐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坚毅的眼底中终于多了些光彩。
傅景琛一看到这样的场景立马朝着两人靠近,离着近了些立马俯下身子伸出了手,尉恒修一看一个用力使劲将许珞虞的身体往前一推,一点点将她的身体朝着岸边推,一寸两寸越来越近,终于他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而此时江涛声在耳边振聋发聩,剧烈的冲击感,似乎没有留给三人任何的思考的时间。
一时之间她的心猛地一跳往身后看去,此时的尉恒修面容极为的安详,眼底缠着眷眷的爱意,无声沁入了她的心底,下意识想要伸出手抓住他,他像是极为贪恋般的锁着他的容颜,在山崩地裂的一瞬间‘我爱你’,随即他一把推开她,像是用尽了的全身力气,她的身体的一半处在了安稳的土地上,这一刻再也遏制不住的泪水席卷了她整个大脑,痛哭流涕:“不!”而这一声痛苦早就卷入了汹涌的之中,根本没有一丝的痕迹,而最后的这一秒随着奔腾的浪花,早已不见身后人的坚毅。
而这一秒,时间万物像是静止了一样,除了哭泣的声音并无其他,她的心迅速下坠下坠,漫无目的,甚至是绝望,冲击感让她胸中一痛,立马挣脱想要冲入这方深渊,却被身后一双冷冷的手死死的抓住,他的力道大极了,让她根本不能挣扎,直到双脚落在了土地上,此时此地,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阴影。
“尉恒修!”悲极攻心,将她最后一丝力气全都剥夺而去,失去了所有的依附她的身躯软软的倒在了傅景琛的怀里,一动不动。
雨一直下,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在山谷中来回晃荡,他的目光放在她的脸上,然后移到了怒吼着的浪潮之中,一股悲戚早已压抑不住:“小修!”
江河怒涛,山崩地裂,飞舞的雨滴交织起来,夜色逐渐笼罩在大地上,沉沉闷闷。
巴蜀的夜色落在细碎的空气中,渐渐的在初晓刚落的情景下得了一丝安然自在地动山摇之后,万籁俱寂。
水花的浪涛声逐渐变小,卷着泥沙流经滩涂,军绿色的衣物散落在四周,然后动作迅速。
悲号声响彻山谷,一具僵硬的尸体夹杂着泥沙的污秽出现在人们面前,俯下身子,是痛苦的人群。
惨白的脸色毫无生气,静静的沉闷空气交织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撼动的哭声在山野间此起彼伏,阴霾遍布。
她的眼底出现了难以明说伤痛,交织着,愤懑着,又化为一股自责,三两语便是痛哭声,盯着那具冷冰冰的尸体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直至崩溃。
第169章
来不及多悲伤一会儿, 远处的山轰隆隆的作响,碎石滚了下来,奔腾呼啸而来,眼底多了一丝审量, 咬了咬牙立马将躺在怀里的许珞虞抱了起来, 而此时不远处的张曼曼哭着喊着也跑了过来, 如此一来, 傅景琛早就勾出了一副画面,张曼曼一看到昏过去的许老师,哭嚷着:“许老师, 你怎么呢?”
泥水满布在她的脸上,那双圆圆的眼里除了惊慌失措仅剩下急切,傅景琛看了她一眼, 想到了些什么:“张曼曼?”
张曼曼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傅景琛一手牵了起来, 石块滚落在地表上, 强大的冲击感直接将声响放到了最大, 震耳欲聋,几乎是在跟死神竞速,不顾一切的抱起许珞虞, 拉上张曼曼以最快的速度朝安全区域冲了过去,直到身后尘埃落地, 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才停下脚步, 气喘吁吁的转过身去。
地崩山摇, 北部的山脉全都在洪水的冲击中凹凸不平压垮了半个山, 横断面呈显出剧烈的破碎感,摇曳的山树,残败的夏草,交相辉映,几乎将整个山貌重组了一样,山丘变成了山谷,山谷又被堆积成山丘。
大自然不可抗拒的力量逐渐迸发出来,雨水哗啦啦倾泻而下,水花溅起一阵阵浪潮,以万马奔腾之势喧嚣沸腾,这块土地都沸腾了起来,毫不顾忌之后,便是尘埃落地的肃杀,这种哀戚笼在他沉冷的眼眸之中,折射出一股莫名的感伤,暗潮汹涌直至疯狂。此时救援队已经冲了过来,冯晚一把抱住张曼曼,厉声询问道:“你跑哪去了?大家都在找你!”
此时的张曼曼终于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呜咽着指着山的那边,泣不成声:“爷爷还在家里……我想爷爷。”
接着便扑进了冯晚的怀里。此时的傅景琛抱着将晕过去的许珞虞,交到了救援队的手里,盯着远方奔腾的河流,沉声道:“还有一个人,赶紧救他……”
他的声音嘶哑至极,压抑着悲痛的情绪。冯晚下意识地看着他,问道:“尉恒修?”再没见他说些什么,只见他跟着救援队沿着河流跑了下去。而此时的张曼曼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哭着喊着要爷爷。一片悲戚围绕着周遭的环境。冯晚盯着昏过去的许珞虞,又看了一眼张曼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夜色沉沉,掩埋在转移的安置区里,张曼曼那双圆溜溜的眼里蓄着一眶的泪水,喉咙嘶哑着,周遭人的冷漠似乎在责怪着她的莽撞,越是这样越发的小心翼翼惶恐不安下,跑出了人群中,委屈的心头打转,一点一点累积起来,冲破阻碍想要生长出来,冲进了一间板房里。
此时的许珞虞昏睡在床榻上,一见到熟悉的容颜张曼曼内心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哭哭啼啼呜咽了些许,声响不大不小在空气中形成了一片阴霾,她的耳底似乎传入细细碎碎的啜泣声,纤长的睫毛不自觉地颤动着,好一会儿才撑开了眼皮,支起了身子,此时的张曼曼呜咽不成样子,一见着许珞虞醒了立马扑到了她怀里抽泣着:“对不起……许老师……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脑袋里昏沉了一片,微微发愣的看着此时张曼曼的举动,说不的难受沉闷至极,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此时哭得不知所措的张曼曼,只能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搂着她的腰肢,哭得不能自已。
僵硬的姿态似乎在朦朦胧胧中让此时的张曼曼脑海中形成了些惨白的的记忆点,吭声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呜咽道:“对不起..我..”又是一片泣不成声的样子,这时候许珞虞才反应过来,对上了张曼曼那双通红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倘若让她将所有的情绪所有都宣泄在眼前这个孩子幼小的身躯上,诚然那是她在逃避,逃避之后便是深深的自责,这种情绪浓烈以后便是深深的罪孽感,万不得怪她,若是她能够紧紧抓紧他的手,这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女孩身上,她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僵硬着揽着她小小的身躯,缄默了些许才安慰道:“曼曼别自责了,老师也有错了。”
像是不可置信的姿态,张曼曼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早就土崩瓦解紧紧回抱着她,撕心裂肺哭喊道:“老师,我们去找叔叔吧。”
泪眼朦胧下却是一片真诚,在一刹那间她的心像是活了过来似得,心跳拔高一点点往上沸腾,阳光落在她的眼底渐渐多了些坚定,松开张曼曼的腰。
一把掀开了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迅速穿了些,张曼曼傻愣愣的盯着她,许珞虞的笑在这一刻有一点勉强只淡淡道:“老师去找,曼曼在这里好好呆着不要乱跑。”这话刚一说完,她便拿了东西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昏沉的天色遍布着阴影,沉沉的锤在每个人的心上,顿挫间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期盼,浑浊的泥水落在身上,新的味道闻不出什么自然的芳香感多的还是令人窒息的感觉,从北坡的山脚到南部的三角洲,搜救队的成员几乎是寻遍了任何有可能的地方,趁兴而来,败兴而去,如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一样。
连续两个晚上的没合眼,让她熬红的双眼,绝望的悲戚反复煎熬着,她生命中最难熬的时间莫过于此,至多的想不出来,唯一的念头便是找到他,无论生死只要找到他便心满意足,如若多奢想一些便是他还活着。
掩埋的砾石泥土全都混在一起,厚厚的一层严丝合缝根本没有一点的空隙,去□□一点的突兀,如此一来加重了救援队的紧张的气氛。
“去那边。”一听到尉恒修的失踪的消息,于扬这个人都有疯了,一刹那间几乎是暴怒咆哮着,可是军人一直以来的作风由不得他情绪的崩溃,强打着精神组织着搜救。
一进到搜救队,许珞虞就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些人目光中对她的仇视感,这种异样的感觉就像着一把刀子深深扎在她的心底,血淋漓的划开一道道口子,然后再空气中腐烂,她哭着求着才让于扬松了口让她参与进来,脑中似乎还历历在目尉恒修那些话,她快要被悲怯的情绪折磨的不成人形。
南川是在长江的上游地区,山势欺负较大,往向西边是平原的河谷,依着河流的走向,搜救队展开了救援,搜救犬,探测仪几乎是动用了最大的阵仗,可是情况却依旧不容乐观,山崩地裂土石飞迸几乎是将生还的几率一降再降,无声无息让搜救队所有的成员蒙上了一层一层的阴影。
盯着她的瞳孔,浓厚的黑眼圈,眼白中圈着的血丝让她看起来疲惫不堪,异常虚弱,责骂声似乎压在了嗓子眼,这张娃娃脸上情绪复杂至极,又实在不忍心:“休息会儿吧。”
这是这几天来于扬,主动朝她开口,虽说她是个女人,可是救援的时候却一点没有顾忌到这一点,她何曾不明白他在怪他,若不是他,尉恒修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生死未卜,搁在谁身上都是难以明说的难受。
摇了摇头,嘶哑着喉咙断然拒绝着于扬的好心:“我还好,我们继续找。”她的眼里除了执着并无其他,连连摇了好几次头,他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好久,终于移开了,盯着疲惫的搜救队员,脸色越发的阴沉。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生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在偌大的南川山脉的河谷间,几乎是容纳的百川,寻不得求不得,复杂至极。
冲刷的河谷,长满了芦苇,两米多高密密麻麻交叠在一起,远处的余阳散落在河谷上,冲刷的石块散落在三角洲上,堆积起来逐渐将水变得浑浊,就这样流淌了三五天也不见着消散,这里是几条河沟的聚集地,若是在这儿也寻不到他,无遗是打破了人们的最后希望。
茂盛的芦苇叶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片割裂着她柔嫩的肌肤,地毯式的搜索,飞窜的搜救犬,在这片河谷上飞奔,先是沉闷的寂静,随着一声突兀的狗叫声,声势浩大,所有人的都冲了过去,然后便是一阵沸腾。
“这里!”压抑不住的兴奋在沉闷的气氛中划开了一道剧烈的口子,冲击着她的视觉神经,身体不由控制的朝声源处从了过去,浓密的芦苇叶割裂了她的肌肤,血色在雪白的肌肤上形成了显明的对比,疯狂的飞奔而去后,终于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躺在芦苇丛中的男人。
泪水在这一刻宣泄而出,几乎是以匍匐的姿态来到他的身边,他的一身被污泥缠绕着,俊朗的脸惨白着,脸上是一道道划痕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冲入了她的鼻翼之间,下意识想要感受一下他的呼吸,颤抖着伸出了手放在了他的鼻翼之间,毫无波动,一点活的姿态都没有存在,她的心蓦然的慌乱了,而此时赶来的于扬看在这一幕,立马冲上来,探查着尉恒修的生命气息,终于探测到一丝微弱的脉搏,热血涌入了大脑中,怒声道:“快,通知医疗队!”
这一刻她的眼底立马燃起了一丝火苗逐渐的燃烧着,心脏在这一刻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下意识又离着他近了一点,像是不敢置信般的捏着他的手腕,喧闹中寻得一丝的宁静再然后便是那细微跳动的脉搏窜入了她的知觉上,仿佛是为她苍白的身躯注入了一丝灵魂,此刻眼底除了他便并无其他。
很快医疗队的就赶到了现场,场面一度混乱了起来,吵杂的声音几乎将寂静的山岭点燃,她跟着担架往大路上奔去,然后顺势将尉恒修送入了救护车里,刚准备上车却被一个人拦住了,于扬沉沉盯了她一眼,眼光中似乎没有了一丝人气,冷得如寒冰,一点点冰冻着她的内心。
“我要去!”撕心裂肺,压抑了这几日的紧绷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的声音嘶哑至极,眼底红了一片,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优雅风度,柔弱至极,若不是执念的支撑只怕早就不堪重负了。
“不行!”于扬呵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