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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时侒进士及第的消息传到扬州,陆家阖府上下属实是热闹了许久,陆泽更是为了庆贺侄儿高中,不惜舍钱舍米,周贫济老,做了许多善事儿。
  扬州城百姓无不称扬陆家。
  一时间整个扬州城的媒婆都聚集到了陆家,这个千金那个闺秀,凡是有头有脸叫的上名姓的人家,都谴了媒婆上门,都盼着同陆家结亲。
  早些年也有不少媒人上门,但陆老夫人都推脱以孙儿功名为重都推了,这下金榜题名,媒婆们就随踵而至了。
  陆老夫人想着挑个稳重大方,温柔和顺,长相还得标致的孙媳妇属实不容易,画像看了一大推,还没选出来个头绪,就收到了大儿子的书信,信上说,他已经为孙儿选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定的是新科状元的幼妹。
  这信来的突然,直打了老太太个措手不及,她看完信,将信封重重拍置桌上,“怎的匆匆就定了亲,那女方家世如何,人品如何,女孩又是什么模样品行,一概没说,简直是太胡闹了!”
  “璟儿他老子如今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这么鲁莽从事,想一出是一出,当年他非得要娶唐家的女儿,娶了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误了人家女儿,这璟儿的婚事他做主,能选个好亲吗?”
  王妈妈见陆老夫人气的脸色通红,忙端了一杯六安茶递过去,劝解道:“老太太消消气,老爷这些年做事稳妥持重,又当官多年,官场上的事儿他比谁都清楚,若是家世不好,也定不会就许了这门亲,更何况是状元郎的妹子,想必是错不了的。”
  “罢了,罢了!”陆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已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由着他们去吧!”
  信上说了要在京城完婚,陆泽包了一艘豪华大船,一大家子乘船北上进京。
  六月十六日,大吉,宜嫁娶。
  天微微亮,府内各处大红灯笼亮着,映目都是一片的喜气洋洋,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喜鹊正栖息在院中的桂花树上清脆的鸣叫,仿佛是在庆贺大喜。
  时婳已经穿好了彩绣龙凤对襟大红袖衫,同色马面裙,肩披戴了霞帔,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妆台前,等着全福妇人来绞面。
  没一会儿,全福妇人笑呵呵的进了门,喜雨奉上包好的喜钱,“有劳您了。”
  妇人笑着接了,就走到妆台前,开始为时婳绞面,她的动作迅速,叁两下就完成了任务,虽又快又稳,但时婳还是还是疼的眼里直冒泪花,白嫩的脸蛋上泛了红,涂了一些珍珠膏,就开始梳妆了。
  等描眉画唇完毕后,时婳睁开眼睛看向镜中,这新娘妆属实是称不上美丽,镜中的她脸白如纸两腮还有一团红彤彤的胭脂,唇上的口脂更是红的像是刚吐完鲜血,她心里止不住嘀咕,这要是他看见不吓一跳才怪!
  发髻梳好后,时婳顶着重重的凤冠移步到床前坐好,柳含烟喂她吃了一些喜面,紧接着屋内就进来很多妇人,大概就是说一些吉祥喜庆的话,她羞嗒嗒的低着头静静听着。
  外头传来一阵阵混合着噼里啪啦的鞭炮的鼓乐声,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因两宅离得实在是近,迎亲就少不得就围着城内转悠一圈一路吹吹打打热闹非凡,陆时侒一身大红喜袍,气宇昂昂的骑在高头大马上,沿街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夸赞:“好个英姿勃勃,挺俊不凡的新郎官!”
  他从出门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就没断,金榜题名不如洞房花烛,娶她是他这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事。
  意外的进门顺利,许穆清并没有多刁难,陆时侒到了堂内,给柳含烟敬了茶,“岳母大人,请吃茶。”
  柳含烟着笑接了,饮了茶,陆时侒行完礼,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才被搀着缓步走到堂上,两人一齐叩首拜别,柳含烟眼里泪光涌出眼眶,语气几度哽咽,“祝愿你们互敬互爱,举案齐眉,一生平安幸福白首到老。”
  时婳眼眶酸涩,低着头被牵着走出了门外。
  柳含烟从椅子上站起来季远扶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她心里又欢喜又伤心,没成想会有这么一天,她能光明正大的看着婳婳上花轿。
  走到大门口时,是许穆清背她上花轿,按照德州那边的规矩,是由兄长背负,他的手挑着轿帘,纵使有千言万语,也都被堵在了喉间,最后只喊了一声:“婳婳...”轿帘被缓缓放下,轿子被抬起,接亲的队伍渐渐走远。
  时婳的眼泪簌簌往下掉,她掏出帕子小心的擦着,这是喜悦的泪,能在亲人的祝福下嫁给心爱的人,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
  八人抬的大轿缓缓落下,喜娘上前掀开轿帘,喜雨扶着时婳的胳膊,手里被塞过来一节红绸,她握住后就被牵引着踏进了大门,盖头遮挡的严严实实,时婳只能低头看着脚下铺的大红喜毯,她只顾脚下,没事先做好准备,着实是被突然响起来的鞭炮声吓了一跳。
  震耳欲聋的声响里还混合着许多宾客的贺喜声,时婳牢牢抓着手里的绸缎,玉步款款走进了喜堂,拜过天地,就是送入洞房,时婳被安排坐到撒满桂圆红枣花生等喜果的床上。
  陆时侒从喜娘手中接过缠着红绸的秤,掀开了红盖头,时婳头上戴的钗子凤冠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没了遮挡物,她一抬眼正对上他深情的,满含笑意的眸子,薄唇轻启,“化的好看。”
  声音虽小,但她还是听到了。
  好看个鬼!都化成鬼了,他定是在打趣她!
  来看热闹的女眷都见过了新娘子,都纷纷笑着夸奖,“新郎官好福气!娶了一位这么俊俏的娘子!”
  时婳脸一红忙低下了头,陆时侒坐到了她身侧,二人接过喜娘端过来的合卺酒,交杯喝完,就吃生饺子,还要坐福礼,等完成了一些列的礼,他就到前头陪客去了。
  屋内的女眷尽数出去,门被阖上了。
  等了好一会儿时婳才彻底放松下来,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喜雨忙走上前问:“二奶奶可是饿了?”
  从清晨到晚间,她就吃了几口面,现在的确是饿的不行,但目前她更想拆了这一头的劳什子,“喜雨,快,帮我拆了。”
  她卸了脸上白白红红的新娘妆,换了一身大红竖领对襟大袖薄衫,又梳个新妇的发髻,这才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了下来。
  时婳这边刚躺下,就有小丫鬟站在门前道:“二奶奶。”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调整好坐姿后才问:“何事?”
  “是二爷谴婢子来给二奶奶送一些吃的”丫鬟回话。
  时婳递给喜雨一个眼神,喜雨开了门,接过丫鬟手里的木托,把饭菜摆在几桌上,笑道:“二爷可真是处处想着二奶奶呢。”
  “少贫嘴!”时婳接过筷箸,“这都一天了,你也快吃一些吧!”
  喜雨不敢逾越规矩,只说不饿,时婳不依非让她一起吃,她只好坐在脚踏上,主仆两人吃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