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了大家的话,他到底还是松了简浔的手,站起身来,避到了一边看孩子,浔浔那么爱美的,若是回头知道自己把她最狼狈的一幕从头看到尾,一定会不高兴,他还是别惹她不高兴了。
孩子正让何妈妈和稳婆之一抱了,小心翼翼的洗澡,方才还哇哇大哭的小家伙,这会儿却不哭了,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四处看四处瞧的,实在不像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
平氏与宇文倩看得心都要化了,宇文倩笑着与平氏道:“伯母您瞧他这头发,这么黑这么密,不像其他刚生下来的孩子,头发又稀又黄的,皮肤也一点不皱,是谁说刚生下来的孩子,都皱巴巴的像猴子一样,一点儿不漂亮?那是他们没见过咱们家的孩子,见过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当初生泽儿沂儿时,兄弟两个也一点不皱,不过皮肤都红红的,稳婆说这样反倒好,皮肤红的,才会越长越白,反而白的,会越长越黑。”平氏笑着应道,见稳婆已洗好孩子包了起来,忙小心翼翼的接过,送到了宇文修眼前:“宝贝儿,这是爹爹,我们让爹爹抱一抱好不好?”
宇文修当初可是抱过简泽简沂的,抱孩子的手法虽不敢说有多娴熟自然,却也不至跟别的初为人父的男子一样,连自己下手都不知道,依言小心翼翼的从平氏手里接过了孩子。
本以为就是这个小家伙,将心爱的浔浔给折腾得够呛,差点儿他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他一定得揍他一顿才解气的,可真当看见包被里已经睡着了,神态恬静,看得出自己的影子来,也看得出简浔的影子来的孩子时,他心里却一点不快也没有了,只余下柔软与满足,想来,这便是血浓于水,父子天性了。
他不由俯身,小心翼翼的用鼻尖碰了碰孩子的面颊。
另一边,两个稳婆配合着,很快便替简浔收拾好了胎盘,缝合处理好了伤口,又指挥瑞雨琼雪给她擦拭起身子来,稍后还把床上的被褥都换了一遍,才算是彻底完成了她们的工作。
整个产房也再不复之前的沉闷压抑,变得喜气洋洋起来,人人脸上都满是笑容,脚步声都轻快了几分。
之后,宇文倩又安排了人各处报喜去,别人且不说,睿郡王喜得长孙,大喜之下,立刻发了话:“阖府上下都赏两个月月钱!”
于是喜庆的气氛又蔓延到了整个睿郡王府大大小小的角落,很快来贺喜的人也只差踏平睿郡王府的门槛了,都知道摄政王最看重的人便是自己的妻子,如今摄政王妃一举得男,摄政王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平日便是再不好说话儿,这会儿也一定会好上几分,此时不来套近乎拉关系,更待何时?
可简浔却一直昏睡到次日中午,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宇文修因为她一直没醒,放心不下,让人把紧急的奏折都送到了王府来,就在他和简浔卧室的外间批阅,到了后来,也心烦意乱的批阅不下去了,叫人请了太医来,沉声问道:“这都一日一夜了,王妃还没有醒来,你们两个到底怎么诊治的,不是说她什么事都没有,很快就会醒来吗?”
两个太医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是一脸的苦相,道:“依照脉象来看,王妃的确什么事都没有,至少,不该这样一睡不醒才是,想来,还是伤了元气,太疲惫了,容下官们再开一剂药试试。”
明明摄政王妃就算有些失血过多,也还不到血崩的地步,伤了的元气也只要两三个月就能将养回来,怎么就是不醒呢?别不是还有什么问题罢?
宇文修上了那么多次战场的人,对医术也算是略懂皮毛了,据他探简浔的脉象来看,也不像是有生命危险的样子,所以倒是不好迁怒两个太医,只道:“既然如此,你们立刻去开药,若晚间王妃还没醒过来,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不怒自威的样子,唬得两个太医喏喏的应罢,却行退出去后,方叹了一口气,进内室看简浔去了。
就见她仍原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弄得整间屋子,乃至整个院子,都失去了生气与活力般,安静得让人心慌。
宇文修心里就越发难受了,为什么现在躺着的人不是他,他宁愿承受痛苦与折磨的人是他自己,也不要让浔浔承担一丝一毫!
想着,他坐到简浔床边,轻轻握起她的手,放到了嘴边,柔声呢喃起来:“浔浔,你怎么还不醒啊?你就算再累,也不能真睡三天三夜,你好歹得起来吃点儿东西,看我一眼,也看孩子一眼,再继续睡啊……孩子长得很漂亮,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若是个女孩儿,必定更漂亮,精神也好,哭起来声音简直能掀翻房顶,还特别能吃,两个乳娘都差点儿不够他吃,等再长大些,还得了……你说我们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呢,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好的来,所以还得你醒了给他起了……”
一时月姨端了药进来,见简浔仍躺着一动也不动,宇文修则红着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暗叹了一口气,老天爷怎么就不能让她的修哥儿真正高兴一回呢?
她小声说道:“修哥儿,药来了,是我喂少夫人吃,还是你亲自来?”
宇文修应声回过神来,想也不想便道:“我来罢。”接过药碗,慢慢的喂起简浔来。
迷迷糊糊中,简浔觉得自己的身体似是被人轻轻扶了起来,立刻扯得她的下面一阵剧痛,她不由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想要翻身,找个舒服点儿的姿势,但手脚却像灌了铅似的,无比沉重,让她力不从心。
随即嘴里被塞了一样东西,压住了她的舌根,苦苦的药汁顺着她的喉管滑下,苦得她立刻摇起头来,这什么药啊,这么苦,她才不要喝……可药还是源源不断的滑进她的喉管。
“浔浔,你醒醒,师兄求你,你睁开眼睛看师兄一眼好不好……”有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叫起来,还有人在她脸上磨蹭,湿湿的黏黏腻腻的,让她很是不舒服,想扭过头去。
宇文修似是感觉到简浔动了一下,可定睛一看,她仍是方才那个样子,他的心瞬间又落到了谷底,脸贴到简浔冰凉的脸上,小声的继续唤起她来:“浔浔,你醒醒,师兄求你醒醒——”
眼见天已快要黑了,浔浔却仍没有醒来的迹象,宇文修觉得自己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已被凌迟成一片一片的,也快要活不下去了。
他索性蹬了靴子,也爬到床上,将简浔整个儿小心翼翼的抱进了怀里,浔浔,我暖着你,你就不会冷了,你不冷了,就赶快醒过来好不好?我和孩子都需要你,所有的亲人也需要你……
简浔却迷迷糊糊漂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朱红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高墙,明黄的炫目的琉璃瓦八角房顶,本该是全天下最福丽最尊贵的地方,她却一眼看见了底层的小宫女小太监乃至杂役们是如何在艰难的挣扎求生,中层的太监宫女嬷嬷们是如何斗鸡般的大鱼吃小鱼,上层的妃嫔们又是如何在争奇斗艳相互倾轧,她还看到了几乎每座宫殿的青石地砖缝里,都晕染着血迹,每座宫殿的上空,都飘荡着冤魂。
外面的普通百姓们,都以为这里一定是仙境,里面的人过的一定都是神仙般的日子,可只有真正身临其境了的人,才会知道,这根本就是全天下最肮脏,也最可怕的地方!
简浔就忍不住冷笑起来,难怪她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原来是埋葬了她整个人从身到心,她一步都不想再踏进来半步的地方!
她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一股莫名的力量,却忽然拉着她,漂到了整个皇宫最大,也最华美的那座宫殿上方。
就看见,一个人正在屋里发狂般捶着门和窗户:“放朕出去,宇文修你这个乱臣贼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待朕,等朕出去后,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朕好饿,来人啊,快来人啊,朕要饿死了……”
不是别个,正是明贞帝,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然后,她果然看到明贞帝死了,在饿得只剩皮包骨头后,将屋里仅有的他能咬得动的两本书撕碎,囫囵的吞到肚子里后,又脏又臭,狼狈至极,满心不甘的一个人孤独的死去了……
她还看到了宇文修,跟如今的他穿着打扮一样,五官一样,气质却大不一样,整个人冷厉得就像冬日里最冷的一阵风,也像杀气四溢的一柄剑一样的他,孤独,冷清,明明已站到了最高处,却连笑这个最简单的动作,都不会做了一般。
宇文修让人一把火将已经死了的明贞帝,连同整个懋勤殿都烧了,他的眼神沉痛至极,连秦三英和周四平在火光漫天中,一旁小心翼翼的安慰他:“狗皇帝尸骨无存,爷也算是为县主报了仇雪了恨,出了心里那口恶气了!”
也不能让他释怀半分,因为前世的宇文倩虽也嫁给了胡严,胡家却因为逆王之乱发生的日期与今生不一样,没有全家覆灭,自然胡严与宇文倩也没有夫妻一起逃命,生死与共的深厚情谊。
以致宇文倩出了事后,胡严并没有如今生这般不离不弃,宇文倩也没能走出来,趁人不备时,偷偷悬了梁,虽救下来得及时,与胡严的夫妻也是再做不下去,已经独自去城外一个冷清的庵堂里,住了好久,只差最后一步落发了。
叫宇文修怎能不恨狗皇帝,又怎能轻易释怀?
那场火整整烧了大半夜,才终于灭了,懋勤殿里里外外都被烧得面目全非,连御书房都受了不小的影响。
而既然都损坏了,自然就要修缮,总不能让皇上一直在别处起居,毕竟懋勤殿一直是历代帝王起居和接见亲贵臣工的所在,当时的小皇帝——明贞帝前世一个妃嫔淳妃的儿子,虽还很小,连路都走不利索,那也是一国之君,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一国之君不是?
这一修缮,被明贞帝连尸体带灵魂都被封印在了枯井里的简浔便也终于得见天日了。
宇文修自然是没见过前世的她的,不过她当初在宫里也算是一个人物,要打听到她的身份,还有她的生平事迹,于那时候大权在握的宇文修来说,还是不难的。
等知道了她的遭遇后,难得的,他竟然目露悲悯之色,沉声吩咐周四平:“也是个可怜人,替她找个清净的地方,好生入土为安,再找人给她做一场法事,超度一下罢,虽然本王自来不信这些的,可……就当是为姐姐积福了。”
于是简浔在自己都死了两年多后,终于得以入土为安,不至于再做个没有葬身之地的孤魂野鬼,她心里有多感激宇文修的大恩大德,多想做点什么事来报答他一二,可想而知,奈何她终究有心无力,只能寄希望于来生了。
只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宇文修都让人替她超度过了,她还是不能轮回,还是漫无目的的到处飘来飘去的,自己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灵魂?
直到有一日,她忽然就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已变回母亲刚去世时,那个小小的她了,只是她也没了她与宇文修算是有交集了的这一段记忆,知道今时今日,她才终于想起来……
眼见天已慢慢的黑透,二更鼓响随后也过了,简浔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身体也越来越凉,无论自己怎么捂都捂不热,宇文修心里开始真正的恐慌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浔浔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可他却无能为力,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外面平氏与宇文倩也是满脸的焦灼与担忧,几日下来,两人都熬瘦了一圈儿,屋里的气氛沉闷压抑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忽然,二人见宇文修大步冲了出来,还以为简浔怎么了,忙双双近乎是惊弓之鸟般的迎了上去:“是不是浔儿/浔妹妹不好了?”
宇文修充耳不闻,径自越过二人,去梢间里抱了由奶娘哄着,睡得正香的孩子过来,这两日大家的心思都在简浔的身上,带孩子的主要任务,自然交给了奶娘,不过平氏与宇文倩每半个时辰,都会去瞧他一回。
二人见宇文修抱了孩子过来,孩子因忽然被惊醒,哇哇大哭起来,也不说哄一哄,都心疼得不得了,平氏便忙上前要接过孩子:“这么小的孩子,睡觉是最容易受惊的,修哥儿你把他给我,让我哄哄他罢。”
宇文修仍是充耳不闻,越过她便径自进了内室,倒是宇文倩低声道:“伯母,您别管了,弟弟应该是想让浔妹妹听见孩子的哭声,她那么爱孩子,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必定舍不得他哭成这样,指不定很快就醒过来了也未可知。”
平氏闻言,恍然大悟,叹道:“希望真能如你所言,浔儿听得孩子的哭声,知道孩子很需要她这个当娘的,就很快醒过来罢,不然……这都快两天两夜了,我实在担心……”
------题外话------
我如果让修修和浔浔的孩子叫若昀,乃们会不会拍我?请原谅少妇心炸裂了的某人,o(n_n)o~
☆、第二百二四回 因果
宇文修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简浔的身上趴着,一手轻托着他的身体,尽量不让他压着简浔,一手则握了简浔的手,轻声说道:“浔浔,你听,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哭的声音洪亮罢?岳母和姐姐都说更像我,我却觉得像你,你快睁开眼睛,给我们评评理,到底像我还是你,好不好?”
“父王来瞧过孩子了,岳父也来过了,都很是担心你,岳父还说,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就要揍我了,因为都是我害你变成这个样子的……父王还说,他要给孩子起名字,我怎么可能同意,你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当然只有你能给他起名字,不过我倒是想了个‘昀’字,你说好不好?”
“你说你更喜欢女孩儿,不然我们就把这臭小子当女儿养好不?不然以后我们再过继一个女孩儿也成,反正,我是决不会让你再生了……浔浔,求你醒过来,求你别离开我……不然,我就带着这臭小子下去找你,那样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宇文修的声音虽轻,语气却很是坚定,孩子似是也感受到了母亲生命的流逝,还有父亲的悲痛欲绝,“哇哇”的哭声也更大了,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尖利而凄厉。
外面宇文倩与平氏听在耳里,都有些坐不住了,修哥儿/弟弟这是要做什么,他再伤心再悲痛,孩子却是无辜的……平氏想着,霍地站起来,就要往里面冲。
再次让宇文倩拉住了,摇头沉声道:“伯母,我相信弟弟不会伤害孩子的,只看在浔妹妹那么辛辛苦苦才生下了他的份儿上,也一定不会伤害他的,我们且再等等罢,且再等等……”
自己心里也很是没底,不知道还能等多久,万一浔妹妹真……,弟弟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唔——”简浔觉得自己真的好累,浑身也真的好痛,只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可耳边一直有声音在吵她,让她不得安睡,渐渐她还听到了婴儿的哭声,高亢而陌生,却莫名的让她觉得心疼,想把孩子搂进回阿里,亲亲他,哄哄他,让他别哭了。
念头闪过,她挣扎着睁起眼睛来,上下眼皮却被人拿针缝住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她的四肢也僵硬得怎么都动不了。
“浔浔,求你醒醒……浔浔,求你别离开我……”
“哇哇……哇哇……”
熟悉的声音继续吵着她,婴儿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那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师兄的,那婴儿的声音又是谁的?对了,她和师兄有孩子了,她已经生了孩子了!
“师兄……”简浔蓦地睁开了眼睛,哑着嗓子喊起宇文修来,可惜喉咙干得火烧一般,她自以为发出了声音,其实并没有,她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大,其实也不过就是手指略微动了动而已。
不过已足以让宇文修发现,并为之惊喜不已了,忙继续叫起她来:“浔浔,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是不是要喝水?马上啊,水马上就来,来人——,快来人——”
外面平氏与宇文倩听得他的呼喊,忙齐齐奔了起来,宇文修不待她们说话,已急道:“快拿水来,浔浔醒了,她刚手指动了,嘴唇也动了!”
宇文倩闻言,立刻冲到桌前,倒了一杯温水到床前递给宇文修,顺便将孩子抱起来,轻轻的拍打着哄起来,只到底手法不甚熟练,孩子仍“哇哇”大哭着。
平氏却是亲眼看到简浔真一口一口喝起水来,不像之前,药都得强灌,看来的确不是修哥儿魔怔了眼花了,而是她真的有意识了,松了一口长气的同时,自宇文倩手里接过孩子,自己哄起来,总算渐渐哄得孩子平息了下来,一抽一抽的睡着了。
简浔喝了水后,觉得舒服多了,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师兄,孩子……”
宇文修大喜过望,忙道:“孩子很好,我马上让岳母抱来给你看,不过你都昏睡两日两夜了,想不想吃点儿什么东西?不然你先喝点儿米汤?”
太医说了,浔浔这次元气大伤,虚不受补,反倒不敢开滋补的汤药给她吃,得用米汤慢慢的养上几日,等恶露排得差不多,身体也稍稍恢复些了,再以汤药辅以膳食,慢慢的调养。
简浔却是努力的扭头想找孩子,顾不得其他,等平氏终于抱了孩子送到她眼前,她看到襁褓里小小的粉嫩的人儿后,忽然就觉得,再多的狼狈,再大的痛苦,都是值得的了。
“母亲,让我抱抱他——”简浔说着,眼里已有了泪,既是喜极而泣的泪,也是劫后余生的泪。
可她身体到底还很虚弱,不过短短几个字说下来,已是气喘吁吁,急得平氏忙道:“你如今身体还很虚弱,以后有的是时间抱孩子,不急于这一时,你也不能哭,不然以后眼睛要痛的……不管怎么说,如今一切都好了,以后你和孩子都会否极泰来,福寿双全了。”
宇文修也柔声道:“是啊浔浔,你先养好了身体,再抱孩子也不迟,还有几十年那么长呢。”
简浔想了想,到底点了头:“嗯。”然后由宇文修喂了几口米汤后,又沉沉睡了过去,她刚醒过来,不止身体,精神也很虚弱,如今最需要的,便是睡觉了。
“浔浔!”宇文修看她又睡了出去,惊慌不已,“浔浔别睡,我们说说话儿,太医很快就来了,等太医来给你瞧过以后,你再睡好不好?”他实在害怕她又会跟刚才似的,一睡不起。
简浔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所幸太医很快来了,给简浔诊过脉后,恭声道:“摄政王不必担心,王妃既已醒过来了,就不会再跟之前似的,一直昏睡下去了,只是王妃精神不济,还是要多休息几日,才能缓过来。”
“真的?”宇文修半信半疑,“她真的不会再昏迷不醒了?之前你们可也是说的她很快就会醒来,结果如何!”
两个太医忙都赔笑道:“是真的,请摄政王再信下官们一次。”
宇文修这才松了一口气,摆手让太医退下,又让其他人都出去,自己继续抱着简浔,直至感觉到她的身体真慢慢的回暖,呼吸声也不再几不可闻,方觉着自己也跟着活了过来。
简浔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睿郡王和简君安耳朵里,睿郡王立时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果然如此……崔贵祥,再多备些药材补品送去给大少夫人,她这次吃亏吃大发了,不好生补补怎么成?”
本来还想说,既然儿媳身体虚弱,儿子又忙得很,不然让他们把孩子送过来他帮着照看几日?想着儿子连名字都不肯让他给孙子取的,这样的要求必定更不会同意,到底还是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简君安则是又哭又笑的,立时去了段氏灵前上香,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日:“多亏有你保佑,浔儿与咱们的外孙才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外孙我已瞧过了,生得跟浔儿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你若泉下有知,一定要继续保佑他们母子,保佑他们以后都平安顺遂,再无灾难……”
然后坐车去了睿郡王府看望女儿和外孙。
彼时睿郡王府的气氛已经由内至外松快多了,都知道大少夫人脱离了险情,真正母子平安了,只有主子高兴了,下人们的日子才会好过,自然所有下人都由衷的盼望着她能化险为夷。
只是宇文修却是不能再寸步不离的守着简浔了,他能在家里待这么几日,已是平隽把能分担的国事,都尽量替他分担了,再不进宫,平隽就真得捉襟见肘,朝廷内外也得乱套了。
宇文修只得在平氏与宇文倩再四保证过,会照顾好简浔和孩子,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打发人进宫告知他后,于次日一早,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家,进了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