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世子
为着此事, 凝意当晚就没吃下什么，看着窗外墨黑发呆。
四爷回来时，行动间带起珠帘, 清脆的碰撞声也没将凝意的思绪拉回。
四爷忍不住蹙眉, 张起麟在一旁悄悄给霜降打手势。
霜降见四爷回来了, 心里的担忧放下，跟着张起麟到了外头。
张起麟难免多问上几句, “福晋今儿看上去不大开心。”
“张公公可见过李主儿那个妹妹？”霜降不答反问。
张起麟忙摇头，“这些时日王爷在外边那么忙, 我哪有这个时间关心后院的人？再者，不过是李主儿的妹妹, 待上几日就该回去了。霜降，你也是府上的老人, 知道咱们府上没这个规矩。一个格格的家人，按理是不能在府中住下的。”
“福晋留着她自然有用。”霜降知道张起麟所言非虚。
张起麟立刻道, “后院的事儿都是福晋做主。那今儿福晋不舒坦就是因着那位李家姑娘？”
霜降眼眸一动, 轻轻点头：“张公公得了空可一定要去看一看李家姑娘，那可是位……”
话及此, 霜降咬住话头，不再往下说。
张起麟抓心挠肝，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李氏屋里瞧瞧这位李家姑娘，看看这人是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让才见她一面的福晋闹脾气。
屋内, 凝意挑眉故作高冷的看着四爷，“爷可喜欢玩替身文学？”
“替身文学？”四爷尚且还在思考凝意不开心的原因，刚准备问上几句却被兜头扔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不太明白的看着凝意, “何出此言？”
凝意揉着微微酸胀的手腕, “妾身可是看多了替身。有些人会爱屋及乌, 因为喜欢着一个人，就喜欢搜罗全天下和这个人长相相似的。所以……古往今来都有不少人因着这一点而去破坏旁人的家庭。可妾身和他们不同，这样的小把戏，妾身以前看的都是高段位的，如今有人想以如此低级的手段来影响妾身的胎，妾身可不打算手下留情。”
“你说李氏的妹妹？”四爷随即问道。
凝意咬唇，控诉的瞪着四爷，“爷还说没见过！没见过就知道妾身说的是李芊芊，爷怎的不猜旁人？”
“后院还有谁是爷不知的？”四爷无奈浅笑，上前箍住凝意，抱着她坐在榻上，“除了李氏的妹妹。”
“后院女子多得很，除了这些做主子的，还有这么多丫鬟。”凝意打定主意无理取闹。
四爷也打定了主意陪她闹，“你说这话岂非冤枉了爷？”
凝意不可置信，“爷？”
良心呢！男人到底有没有良心的？
四爷捏着凝意的脸轻轻揉了揉，再握住她的手腕稍稍加重力道，揉开手腕上的气血，“爷没见过她，听你所言，她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
凝意挑眉，“妾身可只说了替身文学，可没说她像谁。”
“没良心。”四爷轻笑，笑容中的宠溺烫红了凝意的脸颊，“除了你，谁还能让爷爱屋及乌的？”
四爷自认为这话说的没问题。
可听了他话的凝意转瞬起身，“您瞧，您都说自己会爱屋及乌了，也难怪人家会把刚及笄的姑娘送进府上。”
四爷额角青筋突突的跳，恨不得抓住凝意好好“教训”一番。
可这当口，他还真没法这么做。
这边不能说不能发火，可总有地方可以这么发。
李氏看着张起麟，听着他传来的四爷口令，满脸怔愣，“张公公，爷这话是何意？”
“李主儿。”张起麟眯着眼，笑起来时将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大家都是聪明人，都长着眼睛的。李家姑娘天生丽质蕙质兰心，这年纪在外头也该是定亲的年纪了。还是福晋心善，念着是您的妹妹，所以请王爷给李家姑娘找户好人家呢。”
张起麟将话说的冠冕堂皇，毫无纰漏。
李芊芊心下了然，半个身子藏在李氏身后。
眼看着李氏许久没回过神，李芊芊只能出面道，“多谢王爷和福晋费心操持。原想着姐姐这些年一个人在京城孤单，家中才会让我留下多陪姐姐些时日。姐姐之前也跟我说府上本没这样的规矩，是福晋特许的。”
说着，李芊芊走到后头拿出一个包袱，“这是两身衣服。我没有旁的本事，就手上的针线功夫还可以。劳烦公公多跑一趟，替我将这两身衣服送给福晋，多谢福晋这些时日的费心照顾。”
张起麟眼神微变，瞬间高看李芊芊，“李姑娘客气，奴才一定将您的话带到。今儿天色也晚了，李姑娘在府上多住一晚，明儿用过午膳，会有人送您回去。”
“好。”李芊芊亲自送了张起麟出去。
王以诚也全都看在眼里，出了院门后才啧啧称奇，“这李家姑娘想的可比李主儿清楚。张哥哥，您真将这衣裳给福晋？”
“话都说出去了，我自然得帮一下。”张起麟说，“至于福晋留不留，那是福晋的意思。”
*
“你对着一个太监如此客气做什么？”李氏气急败坏的在屋内来回走动，步伐很大，可见她这次是真真气到了。
“姐姐。”李芊芊低头，眸中寒意一闪而过，再抬头时已湿润了眼眶，“我若不说的好听些，今晚我就会被扫地出门。怎么说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怎能受此被人扫地出门的屈辱？姐姐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难不成还看不清如今的形势吗？”
李氏最不爱听这些话，“娘让你陪我住在府上，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是你自己答应的，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娘的意思。”
“我的确不知道。”李芊芊捋了捋鬓边的发丝。
李氏一口气梗在喉咙，“你不知道？李芊芊！你长着一张脸，这张脸就是你的利器。你要是回家，不过是嫁一个小官，可能一辈子都要随着他东南西北的奔波就职。你不想过好日子？”
李芊芊不太明白的看着李氏，“姐姐必定比我瞧的清楚。咱们去正院请安时，那些人根本没将您放在眼里。不管如何，您是王爷的女人，算的上半个主子，可为何正院那些下人都可以给你脸色瞧。再者，我为何不做主母，非得为人妾室？”
“闭嘴！”被戳中了痛脚的李氏捂着耳朵，“我不听！”
李芊芊却不听，继续道，“正院的主子是福晋。可若没有王爷的默许和宠爱，那些下人也能如此高高在上吗？我答应娘留下陪姐姐，是想着在闺中时姐妹情深，姐姐对我很好。若真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自然也乐意帮着你。可眼下是全然用不到我呀！”
李氏直愣愣的盯着李芊芊，猛的推翻桌上茶盏：“滚！”
这边的动静第二天一早传到了凝意耳中。
凝意抚着李芊芊做的那两身衣裳，指尖摩挲，“茶盏是府中出的，李氏若要求补上，记得让她自己出钱。这些年都砸了几回了，回回都是府上出的钱，我瞧她是闲得慌，日日砸东西玩呢！”
“是，奴婢都记下了。”霜降掩唇偷笑，“主子，可要试试这两身衣裳？”
“李家姑娘有心了。”凝意收回手，笑容很淡很轻，“等过些时日起了秋风再拿出来穿。”
寒露收了两件衣服，尽管心里觉得奇怪，但并未多嘴。
*
弘晖封世子的消息是苏培盛先传回来的。
彼时凝意刚用过晚膳，后院众人来给她请安，一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凝意喝着一杯新鲜调制的苹果青柠露，微酸的口感一路酸到喉咙口，落入胃里。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孙嬷嬷极快的去抱了弘晖出来。
苏培盛一连串的道喜砸下来，“恭喜福晋，恭喜世子。”
众人虽心思各异，但眼下都乖乖给凝意和弘晖道喜。
李氏拈酸吃醋，落座后道：“福晋和世子真是好福气，世子才五岁，这日后还会有好多的弟弟。”
“额娘。”锦愿抓着凝意的衣袖，“不是妹妹吗？怎么又是弟弟啦？”
李氏被锦愿的话噎住。
凝意轻笑，“因为还有人想给锦愿生弟弟呀。”
“不要！”锦愿小脸儿瞬间变了，“只要额娘生的，其他都不是弟弟。”
凝意心下一暖，但还是小声问道：“那前头几位姐姐呢？她们也不是额娘生的。”
“可那是姐姐呀。”锦愿的眼神天真懵懂。
凝意一时无法反驳。
的确。
前头的都是姐姐，又不是弟弟，这是不一样的……
在小孩子眼里，就是姐姐和弟弟的区别，但在某些人听来，这是在背后隐喻。
凝意笑着揽过锦愿和弘晖，抬眉看着苏培盛：“赵和元，赏！”
苏培盛忙不迭的谢了恩，“今儿王爷高兴，被直亲王等人拦着去外头喝酒，王爷让奴才回来给您通个话，王爷会少喝酒，还请福晋早些歇息，不用等王爷回来。”
凝意点点头。
苏培盛又道，“昨儿说的那事，王爷已经让王朝卿去办了，也已经有了眉目，等定下了人选再请您过目。”
说的是李芊芊的事。
凝意很喜欢识趣的人，正好李芊芊就是这么一个。
苏培盛退下后，凝意又看向李氏，“午后赵和元来回禀说你妹妹身子不适发了高烧，我让周华未过去瞧了瞧，现下怎么样了？”
“有劳福晋费心，妾身妹妹身子乏力，烧退了些，但还没好全。福晋，妾身想留妹妹在府中多住几日，不知……”
“既然病了，那就好好休息，等身子养好了再回家。”凝意遥遥压了压手心，“我已吩咐周华未，他这些年医术见涨，你妹妹定然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久等，来啦qaq
第94章 做局
永和宫。
德贵妃在院里赏月, 漫天星河，画出一道璀璨银河，就像那遥不可及的帝王宠, 在这永和宫却是最平常的事儿。
李嬷嬷拿了薄披风, “娘娘小心身子。”
“皇上封了弘晖为世子, 老四的后院怕是会乱上几日。”德贵妃拢了披风。
傍晚下了一场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寒。
德贵妃素来是个怕冷的。
以前没到冬天就得用上汤婆子。
每年永和宫的用炭数量远远超过用冰的。
“福晋得雍郡王这么多年疼爱, 必有过人之处。这些年奴婢跟在娘娘身边也听了一些，那些想动手的人不都落得个自食恶果的下场吗？”李嬷嬷扶着德贵妃, “倒是前朝，奴婢听梁九功说皇上对索额图的态度不明, 没说要大办，也没将人放出来。娘娘……”
李嬷嬷压低了声音, “奴婢只怕日常梦多。索额图是赫舍里氏，赫舍里一族能人众多。若让索额图提前找好了接班人, 咱们之前的种种努力怕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