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西城对此却只道是寻常。“牧文鹤能在其他人面前伪装本性这么多年都没有被识破,所有人都当他是好人。靠的就是他这非同常人的警惕。”
在牧文鹤的视角里,他明明只看到了小布丁,结果竟然还因为一丝疑虑就多做了这么多事,可想而知这不是偶然,他平日里就是这样的习惯。
而能把这种事当成习惯的,这种人的心性细细品味起来实在过于可怕。
然而牧文鹤再怎么警惕,终归百密一疏,顾岚和牧西城两人上了楼,左右看了看,走廊是开着灯的,不过其他房间并没有开灯,只有走廊最尽头的那一间开着灯。他们之前来过,知道那是书房。
两人轻巧的走到门边,顾岚把耳朵贴到门上,这么近的距离,她有心去听的话,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到。然而此刻她却并未听到半点动静。
顾岚有些狐疑的把自己的发现通过打手势告诉牧西城,牧西城于是打开走廊的窗户,顺着窗户出去,来到了书房的窗户边。想要查看一下情况,然而他们上次来还是窗帘大开的书房窗户,此刻却被厚重的绒布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半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两人不仅不恼,反而有些惊喜,毕竟情况越是异常,越是说明他们追查的方向是正确的。
因为两人不好直接进去看个究竟,所以小布丁又有了用武之地。它一边得意的心想顾岚没了它可怎么办。一边扭着屁股,从门缝里钻进去。
小布丁钻进去后,扭头朝着周围看去,书房的灯是开着的,这里和上次它跟着顾岚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三面都是书架,堆放着不少书,窗户处放着书桌,一边还放着会客和休息的几张大沙发。唯有之前上楼的牧文鹤却不见踪影。
它东嗅嗅,西看看的寻找起来。因为小布丁太小,所以这个活对它来说倒是挺困难的。它也就绕着屋子四周的地下看了几遍。忽然听到异动。
只见一面靠墙的书架忽然整体向边上滑动,露出后方的前面,而本来光滑的墙面翻转出一道小门!
小布丁注意到书架移动后,就赶紧躲到了沙发底下,小声吱吱叫了几声告知顾岚。随后就只当自己是死仓鼠,放缓呼吸趴在沙发底下动也不动。
牧文鹤从小门里走出来,他的武功虽然高,但高不过顾岚,更没高到连一只仓鼠的细微呼吸都能察觉的地步。所以他走出去后,按动书架内壁藏着的开关。小门合上,边缘和墙壁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再加上书架重新横着移动回去,遮住墙壁,谁能想得到这后面竟然还藏着一个暗道,也不怪当初顾岚和牧西城过来查看了几遍都没找到这个地方。
可惜牧文鹤再精明再警惕,也没想到他此刻的动作,全被沙发底下的一双黑豆眼睛看了进去。
牧文鹤自认为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也累了,打了个哈切,进了自己的卧室准备洗澡休息。却不想,他前脚刚走,有两个不速之客后脚就进了他的书房。
“吱吱!”
【那呢,那呢!我看着他按的。】
小布丁爬到顾岚的肩膀,顾岚顺着它的指示摸索到了书架内壁,因为机关设计的巧妙,镶嵌在内壁里面,光靠手感还摸不出来,顾岚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脑袋伸进去看了片刻,才发现书房内壁有一处的漆面多有磨损。像是被人摸了很多次。
她试探的按过去,发现果然能按下去,书架自动开始移动,随后小门从墙壁翻转出。顾岚和牧西城对视一眼,当即走了进去。
二楼书房的这个密室明显是当初设计的时候,偷面积偷出来的夹层,所以面积并不是很大,里面也放不了多少东西。
顾岚一眼看过去,最先注意到的是里面的桌子,上面放着电脑和一个手机。桌子边上则是一个柜子。
然而顾岚和牧西城才刚刚走进密室看了一眼,还不等他们多走几步细看,周围忽然就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
顾岚和牧西城一惊,立刻意识到他们暴露了,不过事到如今,他们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走了,干脆不退反进。直接快走几步。
顾岚拿了手机,牧西城则是迅速打开柜子的几个抽屉细看,他并没有看见纸条上说的木傀子蛊,却找到了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三个繁体字正是木傀蛊!
牧西城当即伸手想要拿出来细看,就在这时,几根毒针直奔他的手来。牧西城只得暂时退步躲开。扭头看去,果然是牧文鹤来了。
他大概是洗澡的时候听到警报声匆匆赶来的。胡乱穿着一身浴袍,短发还带着没洗干净的泡沫。甚至连鞋子都没穿,拿着武器就来抓贼了。
在看到自己密室内的情景后,牧文鹤看着牧西城咬牙道。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
牧西城冷声道:“不安分?要说不安分?谁能比你更不安分?你为什么要指使周伯来害我?你的手上为什么会有关于木傀蛊的古籍?你是不是和十绝门有勾结?”
牧文鹤并不回答,他没了之前的儒雅笑意,阴狠的抬剑刺向顾岚和牧西城。“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了?”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顾岚一边躲闪,一边开口“有人说你是十绝门的门主,我们还不信,但是看到你柜子的那本书,我们却不得不信了。”
牧西城则是冷声道:“如果你怕我和你争夺牧家,所以想杀我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我不明白,涂远丰杀了我们牧家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会和十绝门掺和在一起?难道牧家的名利还不够你用的吗?”
“牧家?当然不够。”
牧文鹤冷笑:“当初那个老东西只偏心你爸爸,骂我獐头鼠目,骂我虚伪小人。他从来不肯正眼看我一眼,把我贬低到泥里面去。甚至当初大战,也把我当杂兵,安排在了边缘。明明都是父母生的。我的武功比你爸爸差到哪里去了?就他整日装作一幅正义凛然的样子讨那老东西开心。而我年幼的时候不像他那样惺惺作态,反而成了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好不容易我熬到他们都死了,我执掌了牧家,偏偏他们死了还要压我一头。所有人提到我,都要再提一遍那个老东西和你爸爸。所有人都说我现在的名利,都是靠他们挣来的。时不时就有人提一嘴,我是受了他们的恩惠才有了我今天的成就。所有人都说,你爸爸不容易,当初一直照顾我,所以让我好好照顾你!”
牧西城皱眉。“这和我父亲
有什么关系?”
牧文鹤心中多年的怨气翻涌,言语森森透着寒意。
“你爸爸死了,死在最好的时候,于是我这半辈子都被他压在底下,在所有人的心里,我做得再怎么好都不如他!但我不服!”
“他不就是靠除了十绝门才留下的好名声吗?如果我剿灭了十绝门,这般名望自然全在我一个人身上,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无论是武功还是才智都比他强得多!”
顾岚听得瞠目结舌。“就因为你嫉妒你哥哥,所以你故意暗中帮助十绝门,让他们死灰复燃,接着你再效仿当初你父亲的做法,集结古武界的人围剿十绝门。从而压你哥哥一头?”
顾岚只觉得脑子有点懵,不是很明白牧文鹤的逻辑:“你费尽心思,害了这么多人就为了这么点事?你至于吗?”
“当然至于,我不缺名不缺利,我缺的从来都是这口气。”
牧文鹤冷笑:“如果那老东西在地府知道我花着牧家的财富,养大了十绝门,任由他们烧杀抢掠,之后我再出面代表牧家剿灭十绝门,整个古武界都被我玩弄在鼓胀之中,你们说,那老东西的脸色还会怎么样?我猜一定会很好看!到时候老东西就会明白。他一直小看了我的能力!我才是他两个儿子中最强的那个!”
顾岚不知道牧文鹤小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只能说,一个有执念并且还行动力强的人实在太可怕了,就因为争这一口气,他竟然就能花费这么多年的精力和心血,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如果真的让牧文鹤成功了,那牧老爷子怕是得气活过来!
而牧西城虽然不关心古武界怎么样,但是他当然不会让爷爷和父母当初的努力白费,让牧文鹤的奸计得逞。
他在对上牧文鹤的时候,发挥了十二分的实力,倒是让牧文鹤有些惊愕。
“你的武功怎么会提高怎么多?这难道也是你们幕后的高人帮你的?”
“幕后的高人?”
顾岚先是一愣,随后稍稍一想就知道牧文鹤是误会了,但是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和牧西城两手夹击牧文鹤。
牧文鹤的武功本来就比顾岚低,此刻被顾岚和牧西城两人夹击,更是节节败退。他心中震惊。不仅是惊愕于牧西城的武功进步迅速,更是惊愕于顾岚的真实实力。
“你的武功怎么那么厉害?你哪来的这么高强的内力?!”
顾岚有些诧异。
“当初涂远丰都被我打得抱头鼠窜。你和他的武功也没差多少吧?被我揍不是正常的吗?”
牧文鹤却一惊:“涂远丰?他找过你们?!”
顾岚一愣,忽然笑了。“原来你不知道!”
她隐约有些明白那张纸条是谁送来的了。
第69章
当初顾岚所想, 当初大战之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涂远丰给救下来, 肯定是当时的人中出了内鬼。
而按照牧文鹤的意思, 这个内鬼就是他, 是他让本该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的涂远丰硬生生多活了这么多年。也是他一直暗地里用牧家的财力扶持十绝门, 才让十绝门死灰复燃。
然而身为十绝门的门主, 涂远丰的救命恩人,牧文鹤却并不知道涂远丰曾经和顾岚交手的事情,以至于因为错估了顾岚的实力而吃了大亏。这件事可就有趣了。
“还记得之前十绝门在高速上对我和牧西城发起的袭击吗?说来也有趣, 写有你是十绝门门主的纸条,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个临死前给我们的。”
顾岚意识到那张纸条是涂远丰的手笔, 进而猜测涂远丰和牧文鹤的关系并不像是她想的那样和睦。涂远丰给她纸条提示, 也未必是好心帮他们, 而是在见识到她的实力后, 故意引她和牧文鹤对上。
难道涂远丰是想让她弄死牧文鹤,自己好重新坐上十绝门门主的位置?
顾岚在心里盘点已知的线, 而牧文鹤显然也意识到了涂远丰故意瞒着自己是别有图谋, 意识到自己被算计的他面色难看起来。虚晃一招后直接跳窗逃跑。
然而就算知道了涂远丰的意图, 顾岚和牧西城也不可能就这么放牧文鹤离开。他们同样顺着破碎的窗户跳出去。落到了别墅的草地上再次和牧文鹤缠斗起来。牧文鹤逃脱不出,只能再次破窗, 躲回一楼客厅。借助家具阻挡顾岚和牧西城的围攻。
但就算如此,牧文鹤依然能逐渐疲于应付, 这边刚躲开牧西城的一掌,就被顾岚一记鞭腿正中小腿骨, 那边躲开顾岚一脚,就被牧西城一掌正中后心!
幸亏这时候没人, 否则明日头条就是“震惊,一对年轻情侣深夜闯入独居大叔别墅,两人双打浴袍大叔为哪般?!”
而顾岚和牧西城越打越默契,牧文鹤则是越打越心惊,自己的侄子牧西城流亡在外大半年,不仅没有如他所想成了废人,被十绝门掌控的蛊人,反而不知得了什么奇遇,武功更上一层楼,内力流转生生不息,竟是对他产生了威胁。
而那个他之前连名字都记不住的顾家丫头,也不知她到底是得了哪位名师教导,吃什么人参灵芝长大的。一身内力恍若汪洋大海,仿佛永远也用不完一样!
反观牧文鹤,他是在洗澡的时候匆匆赶来的,身上穿的浴袍难免限制动作。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乱了。这几乎是他掌控牧家这二十年来唯一一次心乱如麻。心乱了,他的剑自然就不如之前那么又快又稳了。
于是牧文鹤戴上虚伪的假面,痛心求饶的看向牧西城
“西城,虽然我做了错事,但我是你叔叔,我自认为这么多年待你不薄,你真的要和这个女人一起这么对付我?”
牧西城看着牧文鹤这幅样子,却只是冷声回以一掌。“叔叔,大堂兄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我也早就不是那个被你哄得团团转的小孩了。”
牧西城说的大堂兄当然不是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的牧西极,而是那个早早惨死的牧西否。
牧文鹤自然也知道牧西城说的是谁,听到他提起那个阴差阳错被自己毒死的大儿子,牧文鹤却面色不变。或许当初他确实是有些愧疚的,但时间早就把他那不多的愧疚冲刷干净了。
他避开牧西城的那一掌,咽下喉头的腥甜。和牧西城略有些相似的凤眸深深的看向他。“那个时候,你果然都听到了对吧?”
或许……当初他就该听涂远丰说的,直接杀了这小子。
牧西城仿佛听到牧文鹤的心声一样,黑蓝色的凤眸冷漠的看回去。“你现在一定很可惜当初为了那点名声,没有直接杀了我吧?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是吗?”
牧文鹤拼着胳膊被打折也要拉开距离,蹿到了房间角落,打开别墅的电闸表,对着顾岚和牧西城阴冷一笑后,他迅速拉下了隐藏在并其中的一个开关。
顾岚心里突突直跳,直觉告诉她不好。虽然不知道牧文鹤到底是什么意图,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抬手就去拉牧西城,却没想到牧西城意识到有问题后,第一时间也是来拉她,两人的手撞在一起。而牧文鹤则是扭头就跑。
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之前还小巧精致的小别墅成了一片废墟。牧文鹤因为站位靠近门口,加上他知道炸、弹的存在,第一时间逃跑。所以只是被冲击波冲得摔倒了一下,他看着身后的废墟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趁势斩草除根,但是一想到顾岚和牧西城的武功。他又迟疑了。最终没敢靠近。而是转身飞速离开。
片刻后,一处焦黑的废墟抖动几下。灰头土脸的顾岚顾不得烫手,推开压在上面的土木石块。这个时候,一只毛发凌乱的奶黄色仓鼠从她的怀里钻出来。结果一个没站稳,滚落了老远。
顾岚赶紧询问:“小布丁,没事吧?”
小布丁摇头晃脑的站起来:“吱吱吱。”【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呕!】
确定小布丁的情况还算好后,顾岚赶紧加速扒开边上的土石,想要看看牧西城的情况,结果入目就是牧西城血肉模糊的脊背。
破损的衣服和黑红的鲜血以及碎渣、焦灰黏在一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脊背跟着一疼,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处理。
顾岚的手一僵,这才想起来,刚刚爆炸的时候,牧西城把她抱在怀里压在了身下。小布丁被她护在最里面,不仅一点事都没有,皮毛都没有脏一点。她被牧西城护着,粗粗感觉一下,浑身也没有什么伤。而最外面的牧西城就……
“咳咳!”
牧西城呛咳了两下,挣扎着想起身,顾岚慌忙拦住他。“你别动,你的伤不能随便移动。我来!”
牧西城抬头,注意到顾岚湿润的眼角,他愣了一下,随后柔声安慰道。“别哭,咳咳,我没伤到内脏,这点伤没事的。”
她哭了吗?顾岚茫然眨了眨眼睛,就感觉到两滴泪珠顺着自己的脸庞迅速滑落。眨眼就滴落下来。但很快她就顾不得思考这两滴眼泪了。看着满不在乎的牧西城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没事?你的后背都三分熟了还叫没事,那要几分熟才叫有事?”
虽然嘴上骂着,但是她的动作却很小心,指尖颤抖的绕开牧西城重伤的后背,小心把他背在自己背上,准备把人挪到干净平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