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子夏道:“我也有母亲和兄弟,不能为了我一个人在王府贪图富贵,就抛弃我的家人罢。”还有自己嫁人的事,不过现在说还有点遥远,暂时不提,“而且民女既不是王府的奴仆,也不是亲戚,不尴不尬的身份,叫王爷也为难。”她只是客气话,当然不会去做奴做婢,也不会考虑做他的小妾。郦子夏好歹是家世清白的翰林之女,再不济也能嫁个世家子弟做正妻,为何要等而下之做人家没名分的小妾呢。
周亭琦侧着头,咀嚼着面汤里的蹄髈,太阳穴那个位置也跟着跳动,他在思考什么东西,“说句良心话,以前的事你不记得,我总不能强迫你。但是你能回忆起来,很多事都有回旋的余地。”
郦子夏低着头,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她现在还真不能接受和周亭琦发生关系的事,他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很陌生。她现在就想抱抱自己的孩子,哪怕见一面也可以。
周亭琦吃完饭,从卧房拿出郦子夏昨夜留下的手钏和戒指,放在她碗筷旁边,道:“这是你的。”
话音一落,只听外面敲门声想起来了,郦子夏心中一凛,看了周亭琦一眼,道:“你的伤还没好全,是瑞晶姑娘又来找你么?”
周亭琦很镇静,道:“不碍事,去看看。”
谁知那敲门声越来越大,明娟和四庆儿他们都跑到门口去了。
明娟隐隐约约听到有好多人在垂花门外面说话,她急得手里只管绞着帕子,难道是侧王妃也跟着瑞晶姑娘来了?王爷七八天不露面,大家肯定都慌了……
只听门外瑞晶喊道:“琦哥哥,是你回到王府了吗?琦哥哥你快出来吧……”明娟听门外还有人说道:“夏园的门前几天还一直锁着,这两天才打开的,肯定是王爷回来了,要不然谁能打开这锁子。”
而后瑞晶仰着脖子喊道:“琦哥哥,你快开开门吧,郡主姐姐来看你了,再不开门就要找人撞门了。”
明娟听后,吓了一跳,疾奔入室,向周亭琦道:“王爷,这次恐怕是瞒不住了,瑞晶姑娘带着郡主来敲门了。”
周亭琦舌头钻到下唇内一滚,笑了笑,道:“莫要害怕,这一天终是要面对的。”转头对郦子夏又道:“看来离你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周亭琦迎出门去,郦子夏没想到他有如此胆识,便跟着明娟也出去了。
垂花门被“哐哐”敲成一片,门缝已经错开,影影绰绰看到外面有好多女子和侍卫。
周亭琦将门栓一抽,外面打头阵的一名侍卫扑了一个空,跌进琦王的怀里。
众人一见周亭琦出来,忙忙地跪下参拜,而后跪在地上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抬头,看向垂花门里面那个陌生的倩丽的身影——郦子夏。
周亭琦忍着胸口的伤痛,怒道:“郡主,你带了这么多人来砸我的门是为何故?”
瑞光郡主道:“琦王,我的好弟弟……你一连八天都消失不见人影,去哪里了?王府里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成何体统,你还想不想做你的藩王了?”
周亭琦道:“我不做藩王,谁有资格来做?我看你这个好姐姐是不想让我做藩王吧。”
瑞光郡主一边说着,一边踏上台阶,向院里走来。
因为周亭琦开门的那一刹那,瑞光郡主立刻就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就是失踪三年的郦子夏么,为什么在这里?找她找得好辛苦!
瑞光郡主走到院里,跟着她飘进来还有一阵浓郁的花香。她上上下下把郦子夏打量了一遍,真是比以前更美了。她笑着,好似很开心又好似很惊诧,道:“郦妹妹,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郦子夏瞥她一眼,她依然奢华无比的装扮,样子没怎么变,眼窝很深,眉骨很高,显得眉毛又浓又黑,眼珠也又大又黑,和周亭琦的样貌相差很多。
郦子夏微微万福道:“多年不见,郡主还是风华绝代。”
瑞光郡主大笑一阵,回过头来,向周亭琦道:“琦王,金屋藏娇啊?!”
周亭琦冷笑道:“彼此彼此。”
瑞光郡主脸色一变,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彼此彼此?”
周亭琦道:“你早晚有知道的那一天。”
瑞光郡主横他一眼,又对郦子夏道:“郦妹妹,你我好歹也是姐妹一场,你这三年都在这里躲着么?真是叫我想得紧哩!”说着拉住郦子夏的手,“跟我走吧,叙叙旧,我可有一肚子话对你说呢。”
郦子夏避开她的手,那双手温暖粗糙,很像男人的手。
郦子夏冷笑道:“郡主对臣女还是这般热忱厚爱,臣女躲都躲不开,只是臣女无福领受罢了。”
瑞光郡主道:“不能领也要领!你可知道你家人已经把你许配给王太监了?你逃了三年,你也逃不过今天了。”
看来王太监对自己还没罢休,这太监怎么就偏偏迷上我了?
郦子夏道:“那都是我叔父应了郡主的话,与我无关,郡主不应该去找我叔父理论么?”
周亭琦两步跨到郦子夏身前,用力地用手指点着脚下的土地,道:“郦子夏已经是我的人了,王太监如果要想娶郦子夏,就让他抬着花轿来我王府来娶,我看他一个阉人敢不敢闯进来!”
郦子夏站在他身后,听着他这样魄力地喊着,身心受震,还有一丝丝可怕,但觉得他还是挺像个真汉子的。
瑞光郡主挑了挑眉棱上高高的眉毛,颇具风情道:“好!我大致看明白了,琦王,你真有骨气,我觉得我以后并不需要再让着你了。”
周亭琦微微眯眼,两嘴角向上翘起,道:“那就承蒙姐姐赐教了。”
瑞光郡主伸出胳膊格开面前的周亭琦,露出郦子夏冰清玉洁的脸来,“郦子夏,我还是很想你的,很久不和你联诗弹琵琶,真是无聊得很,你也知道那些碌碌之辈只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有时间到我郡主府上来坐坐。”
郦子夏未曾回话,只回赠了一个万福礼。
瑞光郡主离去的时候依旧高昂着头,身边跟着许多侍卫和宫女,在阳光下,她满是珠宝的髻闪闪发光,纵是输了场面也要高傲地离场。
周亭琦叫起来他的义妹瑞晶,问道:“是谁把郡主请来的?”
瑞晶看着郦子夏还一头雾水,听他们刚才的对话,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肯定是闯了大祸了。她结结巴巴道:“是……是……郡主自己找上门的。”
周亭琦重重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郦子夏一眼,道:“你今天看到郡主和王太监的厉害了吧,对我还是这样的口气,就知道他们在城里有多跋扈了,你还出去么?”
又来吓唬我,三年前就见识过的场面,谁怕谁啊!郦子夏为了给周亭琦一个台阶下,轻声道:“多谢王爷刚才出手相救。”
瑞晶忙问:“王爷,这姑娘是?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还和明娟在一起呢?”
周亭琦瞅了她一眼,道:“你先给我走。”
郦子夏见他们一行人也离开了夏园,而夏园的门就没有再锁了,他那句“郦子夏是我的人”,大部分人心里也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第20章 另外一个男人
“郦子夏是我的人。”
这句话在脑海里来回穿梭,在郦子夏心里倒映出一些赤·裸裸的画面,关于她和周亭琦的。
她觉得周亭琦的言语,动作,身体……都好陌生。她之前做过一个春·色的梦,梦里有个男人把她欺负了,当时没有看清他的脸,但郦子夏认为梦里那个折磨她的男人就是周亭琦。
心里好鼓噪。
明娟看着敞开的垂花门,大呼一口从门外吹来的空气,三年了,终于看到门外的天空和风景了。
郦子夏道:“明娟,王爷和郡主一直是这样吗?”有点不和睦。
明娟忙替琦王解释道:“一开始郡主还没成亲时,不是这样的。王爷是个很注重家风的人,他一直努力维护着家里的气氛,希望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但事与愿违,自从老王爷和太王妃仙逝后,郡主却常常闹事,她成亲之后,分了郡主府出去住,还常常回来扰乱王府。”
郦子夏回想过去和郡主好过一段时间,现在有些后悔了。
“其实三年前,我还是很尊敬郡主的。她是不受拘束,才情斐然的女子,比男人还能干,将郡主府打理得井井有条,郡马根本看不再她的眼里。我当初受她之邀去参加诗社,还颇为自豪,谁知后来她为了讨好王太监,竟然要将我许配给王太监,那时我才知道她是个为了一己私利,手段残忍的冷血女人。”
明娟道:“人总是有很多面的。郡主性子很烈,也很好强,稍有不顺心就惩处手下。当初郡主成亲后,不满意她的仪宾,成日里打骂,打得仪宾来王府里向王爷告状。”
郦子夏点点头,回想了一下郡主深目高眉的样子,“我看郡主和琦王长得不大像,是亲兄妹么?”
明娟微笑道:“王爷是太王妃所生,正经的嫡子……郡主不是,郡主的生母是河西女子,所以你看她的容貌和我们这里的人都不太一样。”她忽然把笑容一收,拽着手绢犹豫片刻,走到郦子夏耳边道:“虽然是一家子人,但拧不成一股子劲儿,都说郡主想要扶持路城的泰王来篡夺琦王的位置,做咱们桐城的藩王。”
郦子夏惊道:“真的假的?我虽然不大清楚他们皇家里的事,但是也听说过,路城的泰王昏聩无能,他岂能做我们的藩王呢,还不害惨了百姓!”
明娟道:“就是昏聩无能才好呢,郡主只是叫他做个傀儡罢了。”
郦子夏瞅着明娟道:“难道是郡主想要干政,所以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
明娟冷笑道:“奈何她只是一个女子,只能凭借男人这样做。假如她也是男子,早就和琦王挣个你死我活了。”
郦子夏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从郡主府送出来的信那么重要,信上面肯定揭露了不少郡主的秘密,那个让她送信的侍卫说不准就是琦王派去郡主府的卧底……看来这个周亭琦也是不简单的。
郦子夏愣了愣,瞅了明娟一眼。
明娟为什么一下子告诉自己这么多王府秘闻?是要我可怜,同情琦王,然后再帮助琦王?
郦子夏倒吸一口凉气,明娟这个女人看起来温婉谨慎,实则不简单,谁知肚内到底在暗算什么!
明娟回头隔着窗户向屋里一瞧,见郦子夏的早膳没怎么动几口,便道:“耽误了一早上,姑娘快回去吃饭吧。”
郦子夏道:“今儿早起一起来就牙痛,吃不得那些硬的,先撤了吧。”
明娟道:“好多天不下雨了,天也干。我叫四庆儿到外面厨房给你熬一个莲子老鸭汤来,清清火气。”
郦子夏短短一笑,道:“我去歇歇,睡着了,什么痛也就感受不到了。”
一连三四天都把卧床让给周亭琦来养伤,今天终于能躺上来休息休息了。
她刚一躺下,一股男人特殊的气味就从菊叶枕头和大红被褥里被挤压出来,是周亭琦身上的汗味和淡淡的清香。郦子夏来不及叫人熏香,躺下后就再也不想动身叫人了,前几天她在西次间的护炕上睡,夜里睡得很不踏实,所以才有些虚火,这时候她只想安安静静睡一会儿,醒来后一切就好了。
翻来覆去好久,直到外面刮起风,隐隐传来雷声,才安抚了她的焦虑和疼痛,慢慢地入睡了。
不知过了几时,郦子夏朦胧醒来,屋里已经点起蜡烛,外面湘帘垂下,窗户也紧紧管着。
她翻身过来,只见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在立柜里找衣服,当然这个男人什么也没穿,是比较瘦的身材,屁股也是小小的两片,浑身都是小长条的肌肉紧紧裹着他的躯体,脚踝和手腕都很细,但高矮和周亭琦差不多,属于修长的一类。
这是谁?为什么如此大胆,不穿衣服翻自己的柜子。
郦子夏声音软绵道:“你在干嘛?”她心中其实非常的愤怒和惊恐,但不知道为什么声音中含着无奈。
男人扭过头来,狡黠一笑,“我在找衣服,穿上王爷的衣服,我就是你的琦王啦。”
男人看起来二十几岁,圆圆的脸,脸上最突出的是他的鹰钩鼻,鼻骨很高很尖。这个人她根本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怎么跑到自己屋里,还要穿周亭琦的衣服?
郦子夏道:“你穿你自己的衣服,不要穿王爷的衣服。你不要再来烦我了!”郦子夏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这样说,现在不应该叫人把这个无耻之徒赶出去么,怎么还会劝他?
那个男人找了一套最华贵的圆领袍,不穿衬衣也不穿裤子,直接把袍子从头到脚套在身上。他摸着胸前的五彩线绣的团龙,道:“看我,像不像琦王!等我把这件穿出去给侧妃娘娘看看,她一定匍匐在我的脚下。”言毕大笑起来。
他的身材很瘦,根本撑不起来琦王的圆领袍,那湖蓝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好像是戏服一样,根本施展不开,每走一步,都会踩到袍幅。
郦子夏道:“你快给我脱下来!你不要再来烦我了,你把孩子还给我吧……你让我见见孩子,他到底好了吗?”这种祈求的声音,郦子夏听着很心痛,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狂妄,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那个鹰钩鼻的男人笑嘻嘻走过来,坐在床沿,抚摸着郦子夏的头发和脖子,道:“你想见小世子?再生一个不就好了么!”
郦子夏推开他的胳膊,仰头望着男子,眼泪涟涟道:“我求求你了,别再作孽了,快把小世子还给我吧。”
他还摸我的头发,为什么忍受他的脏爪子!这样的无耻卑鄙之徒不是应该直接把他的手指都剁掉么!为什么要苦苦哀求?
男人勾着食指擦拭着郦子夏眼角下的泪水,然后伸出通红的舌尖舔了舔手指上的眼泪,道:“宝贝儿,不要哭了,我的心都碎了。”
男人又道:“来,我的宝贝儿,你把这个好东西吃下去,吃下去你就再能生孩子了。”
男人眼底泛滥出一抹春·色,直勾勾地瞅着郦子夏,将郦子夏的视线拖拽到他腰下的袍子上,那里明显高出来一片,支着袍子。
男人将宽大的袍幅挥开,完完全全地露出双腿来,颤抖着声音道:“来,快来尝尝吧,吃了你的牙就不痛了,你不是在牙痛么?它会给你嘴按摩的……你是不是从来没吃过,真是可怜,侧妃娘娘很喜欢,你也会喜欢的,来呀……”
郦子夏挣扎着摇头,慌乱地推着他勾过来的胳膊,躲避开那个酱红色的丑陋物件。
男人双手抱住郦子夏的头,往自己胸口下按,道:“快来啊,一会儿它就会赏赐你一股清流。你不是想要孩子么,它会给你的!”
郦子夏被他压得脖子很酸,但依然挺着脖颈,双手乱舞,不时打到男人的脸,男人把她搂得更紧,把脸都挤歪了。他怀里那股汗酸味扑鼻而入,直令人作呕。
郦子夏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真的,现在没有人敢闯进夏园,更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地欺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