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她又像是想起来个什么似的,半眯着眼睛说道,“不然哥哥你去寻个嫂嫂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找个夫人......尹颢还真没想过。
一是没这个打算,二是他觉得保家卫国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边境不稳,正需要人去御敌,哪里有心思儿女情长。
只有他们守好边境,像妹妹妹夫这样千千万万的大晋百姓才能过的安稳,才能享受新年喜乐。
“再过两年吧,为兄如今才刚过十八,不着急婚姻之事。倒是妹妹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哥哥还期待着见我的小外甥呢。”
尹宛哦了一声,“那行吧,哥哥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我便不多嘴了。不过你放心,有你这好妹夫在,我怎会有事。”
“你说是不是,夫君?”她收回视线,看向魏衡那张极为流畅的俊脸。
魏衡眉眼弯弯,“是是是,宛宛说的都对,夫君心疼你心疼的紧,又怎会让你受伤。”
“哟哟又来了。”尹颢砸了一下嘴,“够了啊。”
说笑间,几人入了屋子。
屋中烧着两个炭盆,一进门就感觉暖烘烘的热意扑面而来。
魏衡将尹宛放在一侧的贵妃椅上,将她沾着雪花的绣鞋脱去放到一边,用手指捏着她的脚指头轻轻揉着。
生怕冻着她,伤了身子。
尹颢坐在对侧,笑晏宴的看着,眉宇间尽是宠溺。
不由赞叹,真是老天有眼,叫他妹妹得了这么一个好夫君。
尹宛见他这么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让魏衡停了手。
即便是在至亲哥哥面前,她觉得还是不能太过放肆,毕竟这些都是夫妻间的事,不好总是展露出来。
“那个夫君刚刚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件好笑的事吗?”她道,“可以说了。”
魏衡在她旁边坐下,拿起她的鞋在火上烘烤,“早晨探子来报,说是官道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太子马车行在上头打滑只能步行,走半道上狠狠的摔了一跤。跌的鼻青脸肿的,一路骂骂咧咧的哭着往前,是不是很好笑?”
确实很好笑,这是今年尹宛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光是想着那个场景都觉得滑稽的不得了。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真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收拾这等恶劣之人,夫君,我感觉我又狠狠的出了口恶气呢。”
魏衡在她头上摸了摸,“是是是,为夫也觉得出了气。”
二人说的不亦乐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尹颢脸色变了。
虽说是出气了,但是威胁也随即而来。
太子在此处吃瘪,回去定会想方设法的寻他们麻烦。
想到这些,他就隐隐觉得不安。
柳予风从外头端着安胎药进来的时候,见尹颢这般愁眉苦脸,便问,“尹兄为何看上去脸色这么差?”
他一问,尹宛立即看向自己的兄长。
果然见他脸色极差,急着问,“哥哥,你怎么了,病了吗?”
尹颢摇摇头,扯了个理由,“没有生病啊,为兄只是在想父亲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同将士们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是不是在想念我们。”
有了身孕之后,人就变得容易多愁善感。
尹颢将想念二字说出来之后,尹宛鼻尖一酸,泪水一下子漫了出来。
她也好想念爹爹的,不知道爹爹现在如何了。
算算时间,已经有两年不曾见过,真是令人想念的紧。
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哥哥,要不我们即刻动身去渭城看看父亲吧?”
说罢,还看了一眼魏衡与柳予风,一脸期待的等着他们的答案。
不过率先拒绝的还是尹颢。
他轻斥道,“胡闹!你忘了你与妹夫的身份了?你们是被陛下分封至此地的,又不是过来游玩的。今生今世除了陛下传召,其余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此地。”
尹宛哦了一声,很明显情绪低落一大截。
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将这事儿给忘了。
她垂下头,用手指搅着自己的衣袖,嘀咕道,“那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去渭城了?也不能回京都。”
“是。”尹颢道,“不能,出去便是欺君。”
欺君乃是重罪。
一听是欺君,尹宛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了生气。
她心情不佳,魏衡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心情十分沉重,想着自己的妻子想出去看看父亲,想回去家中小住都不能,忽然就觉得有些无力。
感觉是自己连累了尹宛,连累她一直待在这种地方。
三人心情都不太好,望着炭盆都开始沉默起来。
气氛也逐渐低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殿下,太子睚眦必报,此次绝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已至绝境,何不来一次釜底抽薪,彻底绝了这祸患?”
三人齐刷刷的看向站的极为端正的柳大夫,颇为震惊。
柳予风咳了咳,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继续道,“相信殿下也不愿看见王妃一辈子都待着这凛州城里一辈子都出不去,我们不若用正当手段去赌一把?”
第92章 092
“赌什么?”尹宛听他的话听的一知半解, 不能完全明白是什么意思,好奇的看着柳予风。
她只想着自己的家人与朋友能够平安顺遂的过日子,从未想过去做什么冒险之事。
柳予风也不藏着掖着, 话头都提了,干脆直接说开。
他朝着魏衡行了大礼,郑重说道,“这天下的黎民百姓需要的是一位忠心爱民的明君,不需要只知道搞歪门邪道之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 我觉得白王殿下就是那个明君, 我愿誓死追随殿下。”
此话一出, 尹宛顿时惊讶不已。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魏衡去争夺皇位吗,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能使得?
她立刻看向魏衡, 发现他居然正在看着自己。
心里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点愧疚, 觉得好像是她逼迫着他去冒险似的。
“夫君, 这个我......其实我一直在这里没关系的。”尹宛说道,“在哪里不是过日子,只要我在乎的人都能够平安顺遂, 便是一辈子留在凛州都不打紧。再说了,我不能出去这事儿不假, 但是哥哥和爹爹可以来看我啊。”
人总不能被憋死不是?
她相信,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
只可惜尹宛并没有领悟到夫君的意思。
关于柳予风所提之事他们之前便已经暗地里说过, 今日柳予风也只不过是将其抬到了表面上。
魏衡自小过的便不幸福, 自从答应兰妃不再消想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后,他便早就将那心思压在心底不见天日。
成婚后更是想着做个闲散王爷, 只想着自己的母妃在宫中过的安稳,心尖儿上的人能过的幸福,孩儿能平安长大,一切便足够了。
像这种争权夺利之事并不想插手。
只是他不想,偏偏有人推着他往前走。
太子叫嚣着一定要给他好看,这威胁当然是真的不能再真。
太子一走,他便开始担心他会威胁到自己的母妃,还会想方设法的寻他与尹宛的麻烦。
这件事说起来挺棘手的。
若是想要平息此事,只能拿着证据冒险争夺一二。
他是个向来喜欢求稳之人,不会贸然行事,即便有打算也得徐徐图之。
柳予风方才直接将话头抛出来,他想说可以一试来着。
但是看见尹宛一副担惊受怕,还将责任都扛到自己身上的样子,顿时便不想说了。
她若不想,那他绝对不碰。
“宛宛,你别担心,为夫不去夺那天子之位,只想在你身边好好护着你。”魏衡宠溺的摸了摸尹宛的头。
尹宛一下子松了口气。
她拍着胸脯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魏衡嗯了一声,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吻。
尹颢与柳予风很是识趣的同时低下头去,看向烧的正旺的炭盆。
一吻落罢,魏衡转过脸来看向一旁的两人。
“此事以后再说。”他将尹宛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揉着给她去寒,“新年来了,我们一家人便好好的过年,旁的什么都不要想。”
一家人?
这个词对于幼时便孤身一人的柳予风来说,简直就像是从终年不见天日的极寒之地闯进来的一道奢侈的暖阳。
他猛地抬起头看魏衡,不可置信的问道,“殿下,您当我是一家人?”
“嗯。”魏衡看着他,眸光淡淡,“你既已入本王门下,便与本王是一体。王妃摒去一切接纳你入府也是对你莫大的恩赐,还望你往后莫要让本王与王妃失望。”
世上没有生来就恶劣之人,有的只是被这世道给逼迫的,柳予风便是其中之一。
闻言,柳予风忽然感觉到一阵窝心。
他忙站起来,朝着魏衡与尹宛弯腰拱手行礼,“柳予风定当不负王爷与王妃的大恩大德。”
爱也爱过,想也想过,既已放下过往,那就规规矩矩的做一个好的守护者罢。
他老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非要勉强在一起,看着她幸福其实也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