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循此时正在气头上,正要捉个典型好好教训一顿,泄愤呢。
瞧了半晌都没找出便宜弟弟有什么不得体之处,心里不免失落。
可正当他自觉无趣想要转身往前走的时候,忽地扫到站在一旁的人脸上正浮着怪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他将手背到身后,昂着下颌,很是目中无人的说道,“大胆,你在笑什么?在孤面前竟敢如此放肆?”
突如其来的怒喝还是将尹颢吓了一大跳。
他是个武人,见惯了战场厮杀,练就了一身虎胆,对这种上位者的质问并不会十分恐惧。
可是方才他是在笑妹夫当着太子的面与妹妹黏黏腻腻的样子,怕他知道真实原因会对他们发难,所以还是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个大礼。
胡乱扯了个理由,为妹妹妹夫遮掩一二,“启禀太子殿下,下官没有笑,只是去年上战场杀敌之时伤了脸,好了以后便会控制不住时不时的发笑。这个下官也苦恼许久,想要治好它,但此疾已然多时根深蒂固,再无好转的可能。若是因此吓到太子殿下,下官愿接受一切惩罚。”
话毕,还刻意瞥了一眼一旁还缠在一起的两人。
魏衡心思敏捷,瞬间便懂了他的意思,倒是很给他面子松了尹宛的一只手,不再与她纠缠。
他将手垂在身侧,站的比方才还笔挺,像个没事人一般看着太子。
不过心中却暗暗的叹了口气,大兄啊大兄,倒是你多虑了。
妹夫此番作为还不都是为了气魏循,好让他趁早断了想要接近尹宛的念头,赶紧打道回府别来祸害他们小夫妻俩恩恩爱爱。
他多在此待一刻,尹宛心里便不舒服一刻。
早走早清净。
尹颢哪里知道这些,只是担心他们受伤害。
见魏衡这般上道,不负他的苦心,心里还挺自豪的。
暗暗赞叹,真是个好妹夫诶!
两人私下里搞得这些个小动作魏循是半分都没领悟到的,他还当真以为尹颢说的是真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开始装腔关心他。
“原来如此,孤知道了。”他收起阴狠,略带着笑意说道,“真是多亏了尹家在戍边御敌,才能保的大晋太平安稳,孤在此替万千百姓谢过尹将军。”
他唤他唤的是将军......而非中郎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此番是为何用意。
魏衡冷冷发笑,啧啧,变脸变得还挺快啊。
不知道人家是谁的时候还大喝放肆,知道人家是尹家人,立马笑眯眯的说些违心话。
不愧是你啊,二皇兄。
你想贴人脸,人还不想要呢。
尹颢厌恶太子至极,根本就不想听他说那些假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太子殿下过奖了,保家卫国本就是大晋子民该做之事。下官是千万个黎民百姓中的一员,理当如此。再说了,下官拿着朝廷俸禄,自然也要为朝廷效力的。”
这番话既表了态,又拒了他,可谓是一语双关。
便是再蠢笨之人也能听清楚其中之意。
魏循顿时气的气血翻涌,恨不得命人将其按着打上几十大板心里才爽利。
但又考虑到自己此番前来是为了夺回尹宛,日后还要将尹家父子收归麾下,不敢太过放肆。
只好忍着不适,皮笑肉不笑的道,“说的甚好!大晋有你这样的将士真是大晋莫大的福气。”
嘴是真会说,心也是真的坏。
还想着靠耍嘴皮子让他为他所用,给他画将军这样的饼呢,可惜尹颢不吃这一套。
他不仅要拒绝,还要让他无话可说。
他对着太子假意笑笑,说道,“殿下谬赞,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不敢说自己是福星。”
此话一出,魏循自是再也没话可说。
感觉有点自讨没趣。
心里还很不舒服呢,暗示给尹颢将军之位,他居然还不接受。
哼,现在是硬气的很,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他上位了,看他还硬的起来吗。
对他太子殿下不敬的人,到时候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在尹颢那里没占到好,魏循心里老不高兴了。
再次看向魏衡的时候,眸光里似乎都在喷火。
见他将尹宛藏在身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朝他吼道,“还杵在那做什么,想让你皇兄饿死在这里吗?”
就在方才,他做了个决定,今夜哪里都不去了,就待在这白王府。
去到外头住,哪里有机会碰到尹宛,只有在这府上才能时时刻刻的看见她。
他还有好些话想问她呢。
当初这丫头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可叫他抓耳挠腮的想了好久好久原因。
若是不弄个清清楚楚,绝不罢休。
魏衡始终淡然有礼,便是听他气急败坏的吼叫也不生气。
两兄弟一对比,孰好孰坏高下立判。
尹颢头一次在心里生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他觉得,白王比太子更适合做储君。
在人品与性格这方面,他无可挑剔,在为民谋福这方面,他也无可挑剔。
甚至,早前在渭城,他便听说过白王殿下为民所做的丰功伟绩。
百姓对他赞不绝口,一口一个大好人。
为君者,除了德行品行俱佳之外,还得要民心的加持,才能坐稳那至尊之位。
瞧瞧那位太子殿下,要人品没人品,要德行没德行,要民心没民心。
三无人员,靠什么去坐稳龙椅呢?
思及此,他不由的看向魏衡,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想的对极了。
想着,若是真的到了那种极端的时候,带着尹家军去支持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尹家爱国,忠君,但也不盲目。
知道谁好谁坏。
魏衡发现他在看自己,以为是在担心他。
朝他看了一眼,宽慰道,“大兄不用担心,此事我自由谋算。”
他将尹宛从后头拉过来,搂着她的腰身,哄道,“宛宛也是,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配合着夫君便是。”
配合?
尹宛不是很明白,昂着小脑袋看他,“怎么配合?”
魏衡习惯性的伸手勾了勾她的鼻梁,“那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宛宛听夫君的便是,我们争取早日让太子离开凛州。”
一听说配合他,尹颢便都懂了,唇边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是好妹夫又要开始算计了,只怕是除了算计太子,还要算计他妹妹吧。
只是前头的算计是真算计,后头的算计得作他想。
大概能说是,小夫妻的打情骂俏。
尹宛心中巴不得太子赶紧滚出凛州,自己吓坏了不知如何行动,看得魏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激动不已。
她拍着小手,欢喜道,“好啊,好啊,夫君你说如何做,我都配合你。”
魏衡重重的嗯了,又伸手勾了勾她的鼻梁,“我们宛宛真乖~,真是个可爱的小心肝儿,夫君欢喜的很。”
呃......真乖......小心肝儿......
尹颢被刺激的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皱着眉看着魏衡,暗暗嘀咕,这个妹夫真是越发的会撩了,嘴皮子也利索的紧。
若是不知道他的为人,初次听到,还以为妹妹嫁了个油嘴滑舌的浪荡子呢。
......
几人在后头耽搁了片刻,便快速往前走去,追上被下人带着去饭厅的太子。
彼时距离饭点还有些时候,不过厨房里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没等多久,饭菜便被下人们端着鱼贯而入。
席间用饭之时,无人说话,这顿饭吃的很是寡淡。
太子知道是自己来了导致他们不欢喜的,还挺得意,便想将这份得意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将手中的玉箸放下,对魏衡道,“五弟,孤看你这王府要比驿馆住着舒服,孤决定在此下榻,你可有意见?”
当然有意见!
听他说要住在这儿,尹宛差点都要跳起来拒绝。
不过她才动了动身子,便被魏衡给按住了。
而后,就看见他笑着看向魏循,很是大方的说道,“好啊,皇兄既想住在这里,臣弟自然是欢迎的,只是王府简陋比不得东宫,还请皇兄莫要怪罪才是。”
他老早就猜到魏循会有这种想法,要不然也不会同尹宛说要她配合自己。
既然算计了,便将他算计的狠狠的。
有时候打杀一个人并不需要真的去用刀剑杀他,用旁的事也一样可以。
尹宛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是说好了要配合他,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魏循倒是有些惊讶,想不到魏衡竟然这般简单就答应了自己。
本计划着他若是不应,他便狠狠斥责他,现在满肚子的话都被憋在心里,弄得他一点也不痛快。
他是个爱记仇之人,当即便要做些什么来泄愤。
反正,他不痛快,魏衡也别想着能痛快。
于是,提了个十分恶毒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