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垂眸,挡住眼中的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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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好多……”
张丞相带着他三个儿子以及女眷到场时,不少人已经到了。
这庄子距离京城很近,但又不在城区之中,所以面积很大,也很是精致。
庄子大门俨然是装修过,豪华气派。
更让人惊讶的是,上面挂着一串漂亮的琉璃灯盏,隐隐约约可见里面跳动的火光映照出字体,每个灯笼都是一个字,连起来分明是——
“贺安庆王身体康健”
此时还是黄昏时刻,天未曾黑下,可以想见等天黑之后,这漂亮的琉璃灯盏会映照出怎样的光华。
老张莫名有点羡慕。
虽说这安庆王世子不太靠谱,但对亲爹的心让每一个当爹的都会羡慕。
至少,他三个儿子就做不到。
旁边,张长知很是激动:“父亲,看这灯盏便知道容世子这次是大手笔啊!这场宴会定是奢靡,看他十几日后如何还钱。”
张丞相淡淡睨他一眼,面无表情:“话那么多做什么?把你脸上的幸灾乐祸收起来,不知道情绪不能被人看出来吗?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完,他大步走向迎过来的谢洪。
张长知:“???”
他一脸懵逼地看向老二:“父亲……这是怎么呢?”
张长行也是一脸茫然。
明明在车上父亲还很高兴,期待着容昭将宴会办得奢靡,怎到了这里见到奢靡场景,却反而不高兴了?
——莫不是年纪大了,喜怒无常?
两人赶紧跟上。
张长言萎靡地坠在后面。
今日来的客人多是看热闹,一看大门,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
“容世子已经花了两个月,竟还有钱办这么好宴席?”
“莫不是把安庆王府家底也花光了?”
“啧,看他怎么还钱。”
“该,谁让他被夸了两个多月?”
……
才刚刚看个大门,不少人便凑在一起低声嘲讽。
可当真正踏入大门后,这些人都闭上了嘴,不单单是顾及安庆王,还因为——他们已经被惊呆。
知道是场盛宴,却万万没想到,竟如此令人惊叹!
一个被丫鬟搀扶着的老太太指着前方高大花架,惊讶:“怎将花搭得这么高?”
她眯着眼睛,点点头:“还怪好看。”
一个年轻小娘子掩着嘴:“那是雪吗?怎这个季节会有雪?”
有王府下人回复:“那是冬园,雪为假造,为的便是体验冬日风光。”
一个郎君惊讶:“那边怎的百花盛开?如今分明晚夏!”
王府下人回复:“除这个季节应有的花外,其他花都是手艺人用纸、用绢布制作出来,足可以假乱真。”
“那是秋景?”工部尚书诧异。
张丞相顺着视线看过去,那边有一道写着“秋园”的小门,从小门隐隐约约看见满地金黄落叶,璀璨夺目。
“是。”容昭笑着走出来。
她今日穿着一袭银白长衫,行动间,长衫上淡淡纹路流光溢彩,头发挽起,只用玉冠装点,却胜过不少涂脂抹粉的大家公子。
远处女眷当中,不少年轻娘子红着脸偷看。
容昭目不斜视,一脸清隽,笑容温润如玉,行礼时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声音是雌雄莫辨的低哑温和——
“容昭见过各位大人。”
很多人第一次见容昭,瞬间被她的模样与仪态惊艳。
这就是如今名声响当当的容世子?
——当真是气度不凡!
顿时,夸赞声响起。
张丞相不太高兴,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容世子,你这园子很有些特色,可否介绍一二?”
容昭微笑颔首,客气解释——
“回丞相,容昭之幸。”
“整个园子分为五个区域,中间是待客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是赏景区,分为春、夏、秋、冬四园,拟四个季节之景色。”
“春园百花盛开,花中设有一南一北两处亭子,男客女客可分开休息,百花中心是戏曲舞台,有王府戏子表演,所唱之曲,京中尚未出现。”
“夏园是两个连接起来的湖,种满荷花,可供客人们泛舟湖上。”
“秋园遍地落叶,垂树上挂有经史诗句及对联、哑谜,可供客人们解答。”
“冬园皆是雪景,设有投壶、射箭等诸多玩闹项目,客人若是想玩,尽可前去。”
这样的造景,很是让各位大人瞪大眼睛。
这也太豪华了吧!
将四个季节装入同一个园子中,何等奢华?
张三公子张长言似满脑子都回荡着——好多钱,好多钱,肯定要花好多钱!
容昭羞赧:“目前做的不够好,还需时间改善,希望各位大人莫要嫌弃。”
这还需要改善?!
“怎会?这景致闻所未闻,布局巧妙,世子费心了。”
“我观那秋园悬挂的诗句很是不错,已迫不及待想去游览。”
“还是冬园最得我心,晚夏天气尚且炎热,一见冬园便觉得清凉。”
……
很多人是为看好戏而来,但此时的夸赞却真情实感。
这样的地方办宴席……
啧啧,容世子当真是豪横啊。
京城物价贵,地盘也就那么大,很多达官贵人只住着一进、二进宅子,便是三进、四进宅子,要住那么多家眷,也没办法像这个庄子一样将四季囊入其中。
很多人请客、举办宴席都挤在家里,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对比容昭这次宴席,只觉颇为寒碜。
也因此,不少人心里又酸楚又羡慕。
张丞相笑不达眼底:“容世子果然出手阔绰啊……”
话音落地,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就是不知出手如此阔绰的世子,是否还会履行承诺,按照欠条时间还钱?”
众人扭头看过去。
安庆王陪着四大亲王走了出来。
四大亲王身份高,容屏亲自接待,本不想让他们与容昭直接碰上,但他实在是拦不住。
此时开口的是愉亲王,脸色很不好看。
旁边,容屏脸色同样不太好。
——他今天一进园子便知道坏了。
这园子绝对不是一点钱能搞定,花这么多钱建园子请客,这不是啪啪往四个债主脸上抽吗?
安庆王悄悄瞪了容昭一眼。
整个园子顿时鸦雀无声,全都看向他们,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戏谑。
张长知和张长行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激动。
——这就是自掘坟墓!
——他们倒要看看容昭会如何回答?
园中诡异寂静片刻。
随即容昭轻笑,打破僵局,笑容温和有礼:“容昭见过四位王叔,王叔放心,容昭言而有信,怎会食言?”
愉亲王皮笑肉不笑:“那我们可都等着。”
荣亲王睨了容昭一样,冷漠道:“本是借钱给你周转,想着你小小年纪也不容易,却没想到如此挥霍无度,若是变卖王府家产还债,安庆王,你可要好好教子。”
很多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荣亲王这话可就狠了,这是往容昭脸上拍了一个“败家子”称呼啊。
虽然他们也这么觉得,但因为“孝子”这个头衔,没人敢说出来,现在有荣亲王这番话,如果容昭还钱时变卖家产,那就是妥妥盖章的“败家子”。
狠,真狠啊。
三个月期满不还钱,容世子言而无信。
三个月期满用安庆王府资产还钱,容世子是败家子。
怎么都不对!
除非剩下这段时间容世子能通过正当途径,自己获得八万两白银。
但是……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