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市长见到苏葵还觉得心有余悸:“苏葵同志,幸好你没出什么事,可真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犯罪分子伪装上火车,意图对政府官员下手,这得是多大的胆子!更别说要下手的人还是苏葵,一瞬间大家就想到了她现在的职位,外交部的官员,正在负责法国的事务。因此怀疑那人也许是境外势力派来的特务。
由于牵涉过大,杨市公安局接手这个案子后迅速知会了京城,更是准备连夜审讯这个犯人。
苏葵是本案主要人员,按理说应当留在这里,但考虑到她是回来休假加探病的,因此在将所有情况说清楚后苏葵就可以回去了。
周平,苏葵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公安交代的,总之并没有人怀疑他。
反而秦晓兰还有些担心他:“公安同志,这孩子不会有事吧?”毕竟刀是他捅的,血都哗哗地流。
“您放心,周平同学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是见义勇为的行为,我们不会对他进行任何追责。”
就是他们遇见这种持枪的,而且还是对人们造成巨大威胁的暴徒,直接击毙也是符合规定的。周平只能说他下手太狠,但要是不是他直接废掉这个人,说不定还会造成什么后果。
有了这个惊吓,方市长是不敢让苏葵自己回去了,一定要派车送他们,还要带上警卫随行才行。
依苏葵现在的级别,在外交部可以拥有自己的公车出行,也应当拥有自己单独的警卫员,但苏葵基本不需要所以先搁置了,估计这次回去是一定要给她安排上了。
她也没拒绝方市长的安排,不然秦晓兰一路上肯定还要提心吊胆的。
苏葵不愿意劳动太多人,两名警卫,一名充当司机,一名在副驾驶警戒安全,将他们三人一路送到清河大队。
已经是傍晚时分,伴随着小汽车闪烁的车灯还是引起了全大队的围观。
汽车这种交通工具,就是县城里也没有几辆,是大队里好些人都没有见过的。
“这、这就是小汽车吧?”
“听说这车是领导才能坐的,咋到咱们这儿来了?”
“我见过咱们县里的领导,开的好像不是这个车……”
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这辆“伏尔加”小汽车缓缓停在苏葵家门口,先是下来两个穿着军装似的人把大家都震了一跳,觉得是不是什么大人物来苏葵家找人了,然后后面车门打开,下来的人还真是大人物。
“葵花,是葵花回来了!”
“还有葵花她妈也在,那不是周家那个大娃吗,他也在!”
一见到是熟人,乡亲们都迅速围上来,尤其以李桂珍跑得最快,笑得最欢,扯着大嗓门道:“是妈和小葵回来了,咋还有车送你们呢?啥?你说市长,市长派人送小葵回来啊,哎哟,市长对咱家小葵可真好,不过也是,小葵现在也当大官了,坐车回来也是应该……”
“大嫂。”
见苏葵正看着她,李桂珍吹嘘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忙讪笑着转移话题:“路上都累了吧,快进屋休息去,几位同志饿不饿,我做饭去,做饭去!”
两位警卫员确实是要和苏葵一起留在这里的,负责她的安全问题,这是方市长特地交代的。
苏葵看秦晓兰一路上脸色就没好过,知道她还没缓过来,就对苏爱国道:“大哥,妈好像有些晕车,你带她先进去,安排两位同志住下。”
苏葵家现在的房子够大,住下两人完全没问题。
苏葵则留下和大队里的人解释情况,没说路上的事,只说自己请假回来看看二叔,至于警卫随行的事情,一是她级别到了,二是最近有黑恶势力重新冒头,所以方市长才这样谨慎。
有些人也在报纸上看见过这个消息,也说注意安全是应该的。
“葵花现在是真出息了,比咱县里的领导都厉害……”
他们可是听苏家人说了,连首长都去医院看葵花呢,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他们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人家现在都当大官了你还喊葵花呢,得喊人家领导了!”
“就是大队长现在还在医院,他要知道你回来,肯定比谁都高兴,你说说他们家……”
张大婶子的话还没说完,他男人就打断了她:“葵花一路上肯定累了,大家都别围在这里了,赶紧让人家歇歇,有啥话之后再说!”
这一出声大家觉得也是,于是纷纷散了,张大婶子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只让苏葵有空一定来家里坐坐。也有八卦没过瘾的,想起周家那个大娃也是一起坐车回来的,想跟他说两句,结果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
“二叔他到底怎么了?”苏爱国写的信不清不楚的,方才张大婶子也没说完。
苏爱国一五一十地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据说苏全福那天要去县城办事,就骑着大队里的自行车去了,结果半路下坡时自行车出了意外,连人带车直接冲到一处山坳里。
还没等苏葵说自行车摔了应该也没多大威力,就听苏爱国继续说道:“二叔说他在下面的时候正准备爬起来,结果一块大石头正好就滚下去,如果不是他躲得快,石头砸到的就不是他的腿而是他的头了。”
“这也太巧合了。”
“还有更巧合的。”李桂珍神神秘秘道,“就二叔出事儿之后吧,他们家就跟倒了大霉似的。二婶那儿不知道怎么招大队里的狗扑着她咬,里面还有几条狼狗是打过猎的那种,凶得狠,要不是大家去得快,她都不知道被咬成什么样了,医院说要打啥犬啥疫苗的,不然以后就会变得跟狗一样咬人……”
“还有那个苏梅你知道吧,她也倒霉!她家那个丫头差点让人给拐走了!”李桂珍一说这个也是心有余悸,“这事你问你哥,他最清楚!”
因为人就是他救下来的。
那天苏爱国从后山那儿过,虽然这里平常没什么人过,但有一片竹林在,他是准备去砍点竹子回来编筐的,结果就看见两个人正抱着一个小孩子快速离开。
苏爱国一看,两人根本不是大队的人,抱着那个孩子不哭不闹跟睡着了似的,但好歹自家亲戚,一看穿的衣服苏爱国就认出那是苏梅她女儿周珍珍。
这不就是人贩子吗!
那两人走得急,根本没注意旁边会跳出一个提着砍刀的人,还大叫大嚷抓人贩子。眼见事情败露,又被苏爱国提着刀追,还有人听到声音往这儿赶来,那两人赶紧扔下孩子就跑了。
“人抓到了吗?”苏葵问。
苏爱国也是摇头,当时他肯定是先顾着周珍珍的,后面大家赶来再追过去早就没人了。
至于报案,现在很多人都没有这个意识,苏梅是有,据说她当时哭得腿都软了,扬言一定要让这些人贩子被抓去枪毙,结果才第二天,她出门就跟没长眼睛一样,不知道被哪里的藤蔓绊倒,正好撞在一块尖石头上,好悬她自己错开了,只在额头上划了一条口子,医院给缝了好几针,除非以后用头发遮掩,不然这疤痕是去不掉了,她天天又哭又嚎,是再也不敢出门了。
一件又一件,苏全福家里所有人都莫名其妙遭了大祸。说完所有事,又是晚上,两口子觉得屋里的灯火都不能给他们安全感了,只觉得瘆得慌。
李桂珍就神神秘秘地跟苏葵说:“你说他们家这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然哪能这么多事儿全让他们撞上了。
所以事情撞在一起就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有人专门针对苏全福一家。
李桂珍见苏葵不说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正想说要不他们要不去哪儿悄悄拜拜,免得他们也被惹上了,却听苏葵说道:“收起你那些封建迷信的想法,是不是巧合,等公安查了就知道了。”
“报、报公安?”他们可没想过啊,这点事也要找公安吗?
“这件事可一点都不小。”苏葵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说出的话让两口子更加害怕了,“这可能牵扯到几条人命,必须要报公安查清楚。”
听他们所说,苏全福一家人的情况可不是进医院那么简单,如果苏全福没有及时躲开石头,吴莲英没被及时救走,周珍珍没被苏爱国看见,苏梅没有错开——这幕后的人究竟是下了狠心要人命,还是已经算到了之后,只想把他们教训到这个程度?
*
第二天苏葵去医院看苏全福的时候从他那里得知了更详细的情况,更是觉得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你是说有人专门针对我们家?”苏全福还有些不敢相信,正在外面的苏梅也顿住了脚步。
苏葵按照逻辑思维分析了所有的事情:“……这几件事堆在一起,几乎可以肯定是人为的行动,背后的人对你们或你们中的某个人有仇恨,所以才这样实施报复。”
苏全福只觉得讷讷:“我们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哪来什么深仇大恨……”
不,有。门外的苏梅心里一瞬间就能划过好几个名字,她得罪的人当然有,但如果说深仇大恨,那一定是周家这两兄弟。
想起曾经半夜出现在她床头的那把刀,隔了这么久时间,苏梅还是能想起的恐惧。
周平,一定是他做的!
而苏全福还在为此事而不解:“如果是我们得罪了人,可那两个人贩子我们并不认识……”
这是唯一出现过的两个人,其余的事情真就跟撞了邪一样的巧合。
“是不认识,因为他们很有可能是别人派来的。”苏葵顿了顿又道,“并且我认为,你们应当就是最近一段时间与人有过交恶冲突,所以才有了这场报复。”
苏全福还在思索自己到底和谁结过仇,苏梅心里已在电光石火间划过了一个人的名字。
苏梅猛然冲进来:“爸,是周家,是周二娃,一定是他要害我们!”
因为就在半个月之前,周老娘想着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怕苏梅找茬了,她一个不能生的凭啥不让她乖孙回来?
所以她什么招呼也没打直接把周二娃接回来了,苏梅哪里肯干,和吴莲英一起跟周老娘对撕对骂,说要敢回来她们就敢报公安!反正当初的证据又不是不在。
没办法,周建林又不在家,没法给她撑腰,周老娘只好骂骂咧咧地把人重新送走,前几天他们家出事,那老太婆还幸灾乐祸,说不定就有她撺掇的!
苏全福已经愣住了:“怎么会……”
他是想说,周二娃才多大,怎么可能做得了这样的事情?
“怎么不会!”苏梅是明白他们两兄弟不是好东西的,一想到是那个狗崽子害了自己,害她留下那么大的容貌瑕疵,她就恨得心里流毒,“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这个狗崽子害我!苏葵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苏葵不去管她现在的情绪正不正常,只说道:“不管是不是,报案交给公安来查。”
*
苏全福的右腿是粉碎性骨折并且十分严重,一个不好就只能之后就真的完了,医院也明确告诉苏葵没有必然的把握让他完全康复。苏葵联系了之前给自己做过医治的林定山,请他能否过来看看,假如情况真的不行,苏葵就考虑让苏全福去京城接受治疗了。
与他相比,被狗咬伤的吴莲英和被额头缝了几针的苏梅还要好一些,起码不用住院。
一锁定周二娃是那个害她的罪魁祸首,苏梅气势汹汹地冲向公安局,很快公安就来到医院向他们了解情况。
苏葵将自己推论的情况告知他们,苏梅却一直叫嚷着说是周安干的。
说实在,公安是不怎么相信一个未成年孩子能干这种事,但还是说道:“我们会找他进行询问……”
“还询问什么,就是他干的,你们现在就去把他抓起来!”
公安的眉头紧皱:“苏梅同志,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是不能随便抓人的。”
在这件事上,苏葵觉得苏梅的感觉也许是对的,周二娃是没有这个能力,周平呢?
原书里他也曾带着一伙人干些投机倒把的事情,不过却不是真的想做生意,而是喜欢搞垄断,搞武力镇压以黑吃黑,揽了不少钱在手里壮大了一个组织,也是一个劝不回头的反派。
依他现在的年纪,和国家几次清扫黑恶势力,连红门都被端了,更别说曾经一个规模小小的团伙了。周安现在应当是没有走上那条路,但周平却可以给他另一条路。这次的事情背后有没有他的授意?
不管怎么样,查了才知道,苏葵对公安道:“公安同志,要辛苦你们了,这事情可能有些复杂,请你们无论面对谁都一定注意安全。”
毕竟谁也不能肯定周安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这次的事情与他又有多大的关系。
几位公安都向她敬礼:“领导同志,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看到这一幕,苏梅只觉得心里怔怔的。
她说话是报案人和公安对话,而苏葵说话却是领导在和人讲话。他们对她的态度就像在给领导汇报工作。
从没有一刻她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苏葵和她不一样了。
没关系,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等周建林以后功成名就了,这些人对她也会恭恭敬敬的。
可心里又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即便将来周建林走到那个级别,他们尊敬的是周建林,汇报工作的也是周建林而不是她。
最关键的是,依照苏葵现在的升迁速度,将来周建林和她谁高谁低还说不准。
苏梅的心里忽然就迷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