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瞪着眼睛仔细想了想,然后茫然地摇头:“忘记了,光顾着看闺女了,谁还记得这个。”
“不过子明和公纪不是刚走么?”他的手指顺着沈娴的手背一路上往上摸到她圆润的肩头:“有点眼力劲儿的应该不会来打扰我们吧?”
“说不准呢,”沈娴似笑非笑地扯下了郭嘉的腰带:“所以你得快点了。”
“主公,”郭嘉的声音拖得长了一些,尾调带着点一波三折的感叹:“快这个字,你可千万别在这种时候形容到我身上来。”
“最后一个问题,”沈娴单手按着郭嘉的肩膀,跪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曦还在外面呢。”
“她那么小懂什么……别废话了……”
刘曦觉得自己终于解放了,她在柔软的床垫上翻了个身搂着软绵绵的兔子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是隔壁的俩大人真是太烦了,滚来滚去还总发出奇怪的声音,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
刘曦扁着嘴委屈地待了一会儿,皱着小脸进入了梦乡。
贾诩去挨个安抚(威胁)那些总是在皇宫里折腾,一点儿都不安分的大臣们的时候,孙策和陆逊在一旁强势围观。陆逊是来向贾诩学习如何对付老油条以及谈判的技巧和方法的,孙策则是想看看贾诩怎么帮他报仇。
事实证明,贾诩大魔王虽然多年不在长安混,但长安处处有他的传说,贾文和的影响力并没有随着他人的离去而消失,经过多年的发酵,反变得越来越大,大到有好几个人听到“贾诩来啦”这四个字的时候立马就吓得乖如鹌鹑了。
“文和先生是怎么做到的呀?”陆逊崇拜地看着贾诩:“我觉得他好厉害啊!”
“以前董老贼横行的时候文和在他手下当官,”孙策说道:“在他投奔三妹之前,曾经联合杨司空算计了董老贼、刘君朗和王司徒三人,把长安局势搅得一片混乱,自己却全身而退,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有些人一辈子只干了一件事,就够人们佩服的了。
这一下午,孙策和陆逊见证了贾诩是如何舌灿莲花把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侃得一愣一愣满头大汗就差跪地颤抖的,由此可见,平时话不多的人一旦发起大招来简直是势不可挡。
贾诩一鼓作气把大家都忽悠了一遍,只出了一个人他没去招惹,那就是杨彪杨司空。
“杨司空还是留给主公吧,”贾诩揉了揉眉心:“老实说我不太想见他。”
当初杨彪和李傕都想杀了贾诩,可惜俩人还没来得及下手呢,贾诩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主公要是不打算用杨司空,还是尽早把他打发了比较好,”贾诩淡淡地说道:“老狐狸越老鬼点子越多,这次主公是幸运,提前发难将他一军,要不然真被他掐着脖子走了,那还不得憋屈死?”
陆逊围观了一下午,觉得是时候提出自己的疑问了,他认真道:“杨司空好处理,可是杨家怎么办呢?”
贾诩的目光落在陆逊身上,眼中有赞叹一闪而过:“不错,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杨德祖的年纪差不多也够独当一面了。”
“但杨德祖依旧是杨家的人啊,”陆逊挠挠头:“只是换了个人而已,本质上没什么差别吧?”
“不然呢?”贾诩微微一哂:“现在动手?那至少十年之内不得安宁了。”
“想要让世家……变得不那么昌盛繁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得到的,”贾诩换了一种婉转的说法,他低声道:“这话我本不该对你多说,因为你们陆家……也是名门望族。”
陆逊嘲讽地勾起嘴角:“只剩下两个人的名门望族?”
“你还有个姐姐,而你的姐夫顾元叹所在的顾家可是南方大族。”贾诩揉了揉陆逊的发顶:“这些势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盘根错节地纠缠成一团,牵一发而动全身。”
“听你这么一说真是麻烦死了,”孙策听了几耳朵就觉得头晕,他摆摆手:“要我说啊,直接打过去算了,谁都别管,也别讲道理,谁不听就打谁,打到最后看看他们服不服。”
“又要打仗啊,”陆逊皱着眉头看孙策:“那百姓们怎么办?”
孙策:“……就当我没说过,让我想想,我重说。”
“别说了,”贾诩摇摇头:“这件事情大可以往后放放,先想想怎么对付陈仓关的六万守军吧,估计明天就能看见他们兵临城下了。”
“有兴趣来赌一赌他们明天要从哪个门进攻么?”贾诩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陈仓关在长安城西,无非就是直城门、章城门和雁门三处,”陆逊很聪明地跟着贾诩转移了话题:“随便挑一个吧……我赌直城门。”
“说不定三个门他们都围上了呢,人家可是有六万人。”孙策撇撇嘴:“我们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要是来得晚了……”
长安城可真的就沦陷了。
“相信公达,”贾诩淡定地说:“我猜他们已经赶上了,但是一直坠在敌军们的后面,没有越过去,这样等把敌军赶进长安城范围的时候,咱们可以里应外合,将其一举歼灭。”
“应该很快就会有信件送来,公达不像郭奉孝,喜欢故弄玄虚,他得把事情跟你讲清楚了——”
贾诩话音未落,貂蝉匆匆赶来:“荀先生派人送信来了,就在偏殿等候。”
孙策和陆逊相视一眼,对着贾诩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贾诩:请叫我神棍。
第170章 169
荀攸送信来可是个重要的事情,于是孙策让貂蝉去把溜号一下午不见人影的沈娴找过来。
“还有郭奉孝,这俩人去哪儿了!”孙策颇为暴躁地在屋里背着手来回转悠。
吕蒙戳在大门口抬头望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而陆逊则对貂蝉使了个眼色,王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帮人在搞什么鬼。
貂蝉:……
“没人看见主公去哪儿了,反正肯定在皇宫里面,”貂蝉硬着头皮建议道:“要不你们先看看荀先生的信中都写了点什么,我去找主公?”
“就等她来,”孙策面无表情地敲着桌子:“事关重大,不可擅自做主。”
孙将军你什么时候这么注重规矩了!
貂蝉求救地看向贾诩,贾诩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就在貂蝉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要去扰人好事被沈娴记恨一秒钟的时候,沈娴伸着懒腰迈了进来:“大哥,你找我?”
孙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娴一边,把荀攸的信交给她:“公达的信。”
沈娴失笑:“还留着等我来了再看?”
在信中荀攸简单提了一些他的布置,具体跟贾诩说的差不多。
荀攸将军队分成了三部分,中军一直远远地坠在敌军后面,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两个侧翼则分别呈弧形的行军路线向南北两面包抄而去,最后三路人马会在长安城外围成一个半圆将敌军们包裹其中,只等敌军攻城,便和沈娴里应外合将其一举拿下。
“对面领军的人是张儁义,此人心思多变,用兵以巧著称,”贾诩背着手说道:“他擅长利用周围的地形配合作战,是个挺难缠的对手。”
“但是——”贾诩拖长了声音话锋一转。
“但是入关之后八百里秦川腹地,张儁义再怎么心思多变,也没法利用了吧?”沈娴接过了贾诩的话,她曲指轻轻地敲着桌面:“张儁义并非不知道公达追在他身后,只不过他没法回头。”
“配合公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大哥,”沈娴从桌上抽出一枚令牌递给孙策:“虽然咱们手头也没多少人,宫里给我留一千吧,你带三千人去。”
“两千就够了,”孙策抱着胳膊自信满满地说道:“公达是主力,我只是配合他而已,人不用太多,挑精兵。”
王越出声叫住了沈娴:“刘大人。”
“王大人这是也想去?”沈娴不让王越带兵只是出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而不是想削弱王越的权利之类的,如果王越非要上场,她也不会坚持阻拦。
但王越摇了摇头:“只是想说,虎贲营虽然全是老夫训练出来的精锐,但他们大部分人还小,也从未上过战场,所以还请孙将军千万照顾着点。”
前两天皇宫政变,虎贲营被羽林卫偷袭,就是他们损失最惨烈的一次了。
“王大人请放心,”对于王越,孙策还是很尊重的,他认认真真地拱手一拜:“我父亲说过,领兵之人的水平是否高超,不在于他攻下了几座城池,俘虏了多少敌人,而在于他有能力将自己的兵完整地带出去,再完整地带回家。”
每一个士兵背后都有一个家庭,承担在主帅身上的命远远不止军队的人数那么简单。
王越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老夫便放心了。”
自打接到了羽林卫“拼死冲出长安”传来的消息,张郃就知道事情要坏了。为了最大程度地利用兵力,袁绍在陈仓关附近留了一拨人防备沈娴和马腾,把韩遂扶持出去当烟幕弹;在并州留了一拨人防备外族入侵;在幽冀州留了拨人守老家,自己带着剩下的所有人去跟周瑜刚正面。也就是说,除了这些地方之外,从司隶到并州再到冀州幽州,其他地方的守军只剩下零零散散凑不成队伍的人,一旦大关卡失守,哪怕是在袁绍自己的地盘上,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迅速地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所以沈娴搞得这出内乱将陈仓关的张郃大军逼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谁都知道长安城此时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沈娴已经挥锄头把坑挖好了,还将她自己放进坑底当诱饵,就等着其他人往下跳。
张郃不出兵支援,继续死守陈仓关,只要荀攸依旧在关外和张郃僵持,只要袁绍依旧被周瑜拖在兖州,沈娴在长安就是安全的,她甚至可以慢悠悠地把所有属于袁绍的人都清理掉。
张郃带兵去长安支援吧,他们前脚一走,后脚陈仓关肯定被破,然后荀攸带人追上来,没了关卡的阻挠和群山环绕的天然屏障,两军在秦川腹地只能正面硬碰硬。荀攸有后退的余地,但张郃却没有,只要他失败了一次,那就彻底完蛋。
所以回援或者不回援,只要没有惊天逆转,最后的结果已然是注定了的。
但话虽这么说,张郃还是要挣扎一下的,否则将来他若是有机会再次活着见到袁绍,还不得被他唠叨死?
于是张郃就这么大义凛然地弃了陈仓关,带着士兵们向长安的方向狂奔而去。他路上还算计了一下,如果自己跑得快,赶在荀攸前面兵临城下,哪怕让他早上半天,他就能抓住机会打进城去。只要能重新占据长安,就相当于有了根据地,至少可以坚守城池等着袁绍回来。
可惜张郃虽然算盘打得不错,但荀攸又岂会让他得逞,张郃往前算了一步看到了生机,荀攸却早就走到了十步之外,堵死了他所有的路。
在说定了该如何配合荀攸之后,贾诩把会议的内容精简了一下写成信交给帮荀攸送信的那位天师道的高手,麻烦他再把信带回去。
孙策和王越约好去虎贲营挑人,刚走到门口,他就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拦住了沈娴:“我说怎么觉得少了个人……郭奉孝呢?”
“睡了,”沈娴眨眨眼睛,她倒是没否认:“他说他太累了,赶了一天的路。”
孙策对郭嘉三天两头生病的身体再次表示了鄙视:“哼,他要是实在扛不住,就早点退休吧。”
“会的会的,”沈娴敷衍地点点头:“我会转告他的。大哥我先走了,小曦还等着我喂奶呢!”
“好好对我们家小曦,”孙策扯着嗓子喊:“别饿着她!”
“是我们家的!跟你没关系!”
正在帮贾诩磨墨的貂蝉情不自禁地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竖起了耳朵,看来热爱八卦是人的天性,连貂蝉都不能免俗。
贾诩头都没抬,用笔杆子敲了敲貂蝉的手。
貂蝉眯起眼睛盯着贾诩,看起来很想把砚台扣到他头上,但最后貂蝉忍住了,她面无表情地往旁边挪了挪,低着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贾诩唇边勾起一抹挺浅的笑。
沈娴回偏殿的时候,郭嘉正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面,他把刘曦抱在怀里晃来晃去地哄着她玩,开始刘曦觉得挺新奇,郭嘉一摇她就咯咯笑,后来喜怒无常但刘曦忽然就烦了,拍着手抗议让郭嘉把她放下去。
“你少折腾我闺女,”沈娴把郭嘉推到一边,抱起刘曦轻轻地拍了拍:“小曦乖,别理他。”
郭嘉伸手挠了挠刘曦的下巴:“叫爹。”
沈娴满脸黑线:“她现在还小,不会叫人!”
郭嘉看起来有些失望。
在沈娴把刘曦喂饱放回小床里哄她睡觉后,郭嘉才捡起之前扔了满地的衣服松垮垮地往外面一罩,迈着轻盈的步子溜到了正跪坐在桌案边批改公文的沈娴背后:“公达跟你们说了点什么?”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沈娴随口说道:“你们几个人的脑子长得都差不多,没什么悬念。”
“谁说的,我比他们要聪明,”
沈娴对此不发表任何评论。
郭嘉在沈娴身边晃悠了一会儿,却没得到沈娴的半点注意;他在沈娴身前侧躺着摆了个风骚的姿势,沈娴看也不看地往他头上丢了张宣纸盖住了他笑的不怀好意的脸;去找刘曦玩,刘曦又睡得很香完全不搭理郭嘉,郭嘉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主公——”
“嘘,别想,再啰嗦我就把你扔出城去带兵。”
“我只是想说,”郭嘉深吸一口气,他端起了放在桌角的蜡烛,在沈娴不满的注视下对她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将蜡烛吹灭了:“早点睡吧,别熬夜了。”
郭嘉摸着黑走到了沈娴的身前,他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沈娴的腰,见沈娴没有躲开,他的一只手便悄然顺着沈娴的手臂往上摸索,最后将温热的指腹划过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