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人都默认村田强在术式上毕竟少年看起来高挑偏瘦, 皮肤又是异于常人的苍白色, 自然给人一种身体不大好的微妙错觉。他们也没有和村田交手的经验, 无从判断村田的战斗方式。
只有入校最晚的吉野顺平, 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道:确实,之前偶遇的时候,他只用一只手就把我按住了。
钉崎闻言也皱眉陷入沉思:那个大猩猩一拳砸过来的时候,他也是,用剑鞘轻轻一挑就把对方推开了。
伏黑惠垂眼,不急不缓的继续说了下去:村田不会对人类拔刀,如果和你们相遇多半会用剑鞘战斗。他惯用左手,所以和他战斗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他的左手。
还有,不要和他打近身战,尤其是在他拿着刀的时候。村田的攻击范围并不是以刀长来计算,所以最好是由狗卷前辈或者顺平去对付他。
狗卷连连点头,顺平则露出讶异的表情:唉?我、我吗?为为为什么?
村田不会轻敌,但如果是不擅长体术的敌人,他会手下留情。
伏黑惠道:能用术式拖着就拖着,打不过就跑。他不会追击敌人,也不喜欢记路,可能走几步就不知道自己跑哪去了。
不过,这些方法只适用于我们。虎杖你不一样。如果你看见村田,不要恋战,立刻跑,想办法来找我。
虎杖悠仁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此刻突然被点名,茫然片刻:啊?等等,为什么啊?
伏黑惠侧目,冷绿色眼瞳扫过来时让人莫名有种心虚感。就在虎杖悠仁试图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事情惹伏黑不高兴的时候,伏黑惠垂目,开口:因为我很了解村田。
他所有的温情只针对人类。面对随时可能爆炸的宿傩容器,村田下杀手的概率很大。
伏黑惠,比任何人所想象的,都更了解村田。他能从村田日常生活的每个细节里,清楚猜测出自己的恋人偏好的食物,习惯的战斗方式,更侧重哪些关系的那一类人以及,村田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
*
杀掉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
乐岩寺校长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村田正在用手指戳着自己刀柄上垂下的碧色蜻蜓挂件玩。之前百鬼夜行的时候它被损毁了小半边翅膀,后来被伏黑惠用同色的粗绳编补了一部分。
但新旧颜色仍然有着细微的区别。
他并不在意乐岩寺校长下达了什么命令,其他人的讨论也和村田无关。他拨弄那枚蜻蜓的时候,走神的想着:中午吃什么好呢?
啊,等会要不要去找惠?
算了,时间好像不够。
直到东堂葵一脚踹开门时,问了村田一句:我要去看散步节目,村田你去不去?
村田仰头:有小高田吗?
东堂葵竖起大拇指:没错,我已经准备好录像了。
村田摆手婉拒:我不是唯粉,看你的录像就可以了。
换成别人说这句话可能会被东堂葵踢飞出去。但对方是村田,东堂葵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于是郁闷的补了一句:那你记得看回放。
好哦。
东堂葵踹门而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村田摸着自己的下巴,问禅院真依:他生气了?
禅院真依:不是因为你。
村田没意见了,继续发呆,看窗外。其他人在商量作战计划,但是村田不关心那些,他原本还以为交流赛可以遇到乙骨忧太的,结果比赛开始之前他们说乙骨忧太不在,出国去了。
啊,那就只能和惠打了。
但如果是惠的话,自己肯定会舍不得下手嘛。其他人看起来都不太能打的样子要稍微手下留情一点吧?毕竟都只是普通人类,断了胳膊的话也没办法立刻长出来。
那个宿傩容器呢?
会和鬼一样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吗?
村田。
突然被点到名字,村田抬头侧目,眨了眨眼,满脸我有在听的表情。加茂宪纪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没有认真听,叹了口气,道:我们会为你和宿傩容器创造独处空间,到时候宿傩容器由你来斩杀,有问题吗?
村田手指勾着刀柄上垂下的蜻蜓,眼眸弯弯的:唉?你们可以吗?
他没有说自己能不能斩杀宿傩容器,只问其他人能不能做到。
加茂宪纪翘起嘴角:当然可以。东京都没有人和你交手过,他们光看你的外貌必然以为你是以术式见长的术师
村田好心提醒:温馨小提示~伏黑知道我擅长冷兵器战斗,还知道我是左撇子。他们估计会派出最擅长术式的术师来针对我,比如那个咒言师,又比如那个刚入学体术一塌糊涂的新生。
有人知道那个新生的术式吗?
所有人都面露犹豫茫然的神色。禅院真依眉眼阴沉,道:那个新生是这周才入学,还没来得及执行过任务。既然你说了他体术很差,那应该是比较依靠术式战斗的术师没错了。
村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笑容:不要那么紧张嘛~
关于那个宿傩容器,我还挺好奇的。就算有机会独处,我也未必会杀他呢。
村田!
加茂宪纪加重了语气,高专是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地方,现在却混进了虎杖悠仁这种家伙。作为加茂家的嫡子
村田单手打了个哈欠,眼眸比刚才更湿润一些。他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我要去找东堂拿录像带来着,你们加油,继续努力讨论哦~
走到门边,他停住脚步,笑眯眯回头:啊对了,建议你们别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虎杖悠仁是否应该活着,我有一套自己的判定标准。
如果我觉得他不该死的话,说不定会跳水唉。
反正对于真依来说只要赢了就可以,我一个人把大家都打败的话也算是京都校赢了嘛。
他分明在笑,却透出一股骇人的冷冽低气压。
等到村田走了,三轮霞才弱弱开口:村田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禅院真依垂着眼皮,冷淡的:你们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平时不管和多废物的人对练都会手下留情,有谁见过他在对练中使用全力?
在他面前讨论如何围杀一个曾经在任务中因公殉职的咒术师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对面派来的卧底,故意要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了。
学刀是为了保护普通人。
普通人里面自然也包括比村田弱的人,包括善良的人,包括需要被他保护的人。村田对于普通人的泛指有着一套他人完全无法理解,而他自己却能自圆其说的理解逻辑。
他现在不确定虎杖悠仁在哪个范围内。
即使对方是伏黑惠的同学,也并不能成为法外开恩的理由。
村田是在旧代呼吸剑士的培养中长大的。他从小被教导的刀异常残酷又温柔据说使用风之呼吸的最后一位柱,曾经杀死了自己鬼化的母亲。村田从那位柱的笔记,从他只言片语间提及的,自己亲手杀死的鬼中,学习风之呼吸的剑法。
当然,他知道凡事都有例外。即使是万恶不赦的鬼,里面也有少部分的良善者,比如说珠世大人,比如说愈史郎先生。
所以不能因为虎杖悠仁是宿傩容器,就觉得他是必须被杀死的对象。需要嗯,没错,需要考核。就像自己也经历考核,才被允许继续活下去一样。
还需要切腹保证书吧?难道要我来写吗?
*
正午时分,交流赛正式开始。
入场之前,伏黑惠最后叮嘱了虎杖悠仁一句:如果被理被村田盯上,就想办法跑到我身边来。
虎杖悠仁兴奋:哦哦!伏黑你知道怎么对付他吗?
酷哥面无表情,语气平铺直叙:我站中间,他舍不得打我,你可以趁机跑路。
虎杖悠仁:?
和东京校那边相对和谐的气氛相比,京都校这里就显得有些不太团结,比如说开打之前他们队里最能打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加茂宪纪眯着眼睛,问:东堂和村田呢?
禅院真依没好气:东堂不知道,村田估计迷路了。之前公布森林地图的时候他蹲那玩蚂蚁,根本没在看。
加茂宪纪:算了,出发吧。
目标,虎杖悠仁
啊,好像又绕回来了。
村田看着那颗溅有咒灵紫色血液的大树,发出了这样的感慨。那只二级咒灵被他杀死后血溅到树上,然后村田路过了这棵树五次。
他走到那棵树面前,俯身认真打量,自言自语:不会是可以让人迷路之类的术式吧?居然在死后还能生效,这只咒灵一定不只是二级咒灵。
可恶,我完全中招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比赛场地外围有设立帐吗?不会我走着走着就走出比赛场地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往旁边闪了一下,恰好避开身后凌厉挥来的薙刀粗壮的大树正面挨了一下,居然裂开了。
村田咂舌,看向握着薙刀的禅院真希:好厉害啊,一棍子就打断了。你和真依真的是姐妹吗?力气差好多
一击落空,禅院真希后退拉开距离,薙刀在掌心转了一圈,她下巴微抬,嗤笑:没有被咒术影响,你这家伙完全就是迷路了而已。
村田愣了愣。他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脸上甚至露出笑意:原来是迷路了啊哈哈哈
谢谢你提醒我哦。啊对了,你能顺便给我指个路吗?
清秀无害的路人脸少年轻笑,右手搭上日轮刀的刀柄,身上没有一丝杀气,吐字清晰的要求:指路,告诉我,虎杖悠仁在哪。
第78章 七十八颗南瓜子
薙刀在禅院真希手里, 被挥舞出了大刀的气势原本就是适合女性使用的武器,在她异于常人的力道加持下,每每挥舞都能带起破空声。这把薙刀约莫也是咒具,因为村田在上面感受到了咒力的涌动。
而真依说过, 她的姐姐没有咒术师天赋, 也不能使用咒力战斗。
又是一击落空, 几乎是擦着对方雪白柔软的羽织袖子劈下。那羽织出奇的软, 稍微一点气流,就软绵绵的飘开,和它那一味躲避的主人一样令人火大;禅院真希将薙刀插入地面,拧腰横踢向村田。
明明是突然改变的动作,对方就好像住在她脑子里似的,掐着她抬腿的前半秒, 恰到好处的避开,右手仍然压在刀柄上。他躲得轻巧而游刃有余,右手依然压着刀柄。
禅院真希咬着后槽牙:你倒是拔刀啊!看不起谁?!
薙刀猛然被她倒□□,屈膝折断棍身后将断掉的那截棍子投掷出去。村田要闪身避开那截棍子, 禅院真希抓住他闪避的空档, 直接拿断了一半的薙刀当短刀砍向村田。
刀锋锐利裹挟着风,不过转眼间就贴近村田门面原本一直佩在腰间的日轮刀转瞬间撬入间隙,刀刃没有出鞘, 黑沉的刀鞘硬是挡下了薙刀刀锋。铁器相撞的瞬间似乎有火花迸发出来, 带着生冷鲜甜的铁的味道也随着那丝硝烟蔓延。
刀鞘一横顺着薙刀刀刃滑下去,握着日轮刀刀柄的人也在瞬间与薙刀主人拉近距离。禅院真希在察觉到距离拉近的瞬间变毫不犹豫放弃薙刀后跳。
村田的速度远快过禅院真希的想象;她已经在距离拉近的瞬间果断选择了弃刀,日轮刀的末端仍然敲在她的肋骨上。尖锐又沉闷的痛从肋骨处扩散到整个胸口, 禅院真希往后滚了一圈后立起来站稳, 剧烈呼吸, 汗水从她额头划过秀美的脸颊。
村田倒是没有乘胜追击,他夸赞了一句:你薙刀用得不错耶。
禅院真希用手背抹去脸上冒出来的冷汗,扯动嘴角:为什么不拔刀?还是你觉得对付我不需要拔刀?
村田坦诚道:我拔刀的话对所有人来讲都不太公平,所以我不会对参赛者拔刀哇!
他躲开了禅院真希打过来的拳头,明明是少女纤细的握拳,愣是在空气中打出一道凌厉的风。
又打空了。
禅院真希咬着后槽牙,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招式,临时改变什么样的攻击,村田总是快她一步躲开。就好像就好像村田在她活动身体的瞬间就猜出了她要用什么样的攻击方法一样。
依旧是刀鞘。只要距离拉近后,那把黑沉的刀鞘就好像无处不在,可以从任何一个空隙插进来,击打在人身上脆弱的部位。
短暂交手三两招后,禅院真希不得不再次主动和村田拉开距离。
村田握着刀柄,依旧没有追上去。禅院真希过于执拗并且杀气腾腾的眼神让他觉得很头痛,毕竟村田没有对普通人痛下杀手的习惯。就连街头偶遇诅咒师,在对方不主动伤人的情况下,村田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看见对方的。
现在不是在剑道场上,他拿的不是木刀,禅院真希更不是他的剑道比赛对手。村田刚才那句话也不是什么挑衅,他是真的在问禅院真希问题。
但禅院真希明显不关心村田的意愿,在村田没有追上来补刀后她看起来越加愤怒,第三次冲上来时出拳也变得更加凌厉起来!一枚子/弹突兀而高热的擦过她脸侧,纤细的血线,迟缓而后知后觉的冒出了红色血珠。
村田提前侧头躲开了那枚子弹,而禅院真希顶着那枚子/弹的压力,屈膝顶向村田胸腹但是失败了她感觉自己才提起大腿,膝盖就被村田按下。村田借着这一按凑近,刀鞘险之又险的绕着禅院真希肩膀敲过去,他人也往侧边退。
刀鞘敲过的地方麻而酸痛,禅院真希握拳的右手登时软了下去。
打出那发子弹偷袭的人,在树丛里吹了一声口哨:真狼狈啊,吊车尾。
村田落地站稳,刀鞘圆润的划了个半圆,收回腰间。禅院真依拨开草丛走出来,她嘴角弯弯的往上翘着,那把惯用的手/枪贴着她修长的手掌心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