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看着手里的酒都快哭了,他为难地看了一下酒壶,又看了一眼林芳菲,最后叹口气,还是将酒壶送了进去。
月满楼得了酒,继续往杯子里倒。
“公子,你醉了。”小厮忍不住提醒他。
月满楼冷漠地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吓得立刻不敢再多言了。
林芳菲站在门口看得心疼,她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月公子,酒大伤身,你喝醉了。”
月满楼听到有女子的声音,然后挣扎着抬起头一看,原来是林芳菲,他的脸色变了一下。
他是微醉,并不是真的醉了,人他还是分得很清楚,“林小姐过来有事?”
林芳菲闻言,泪水差点儿落下来。
难道她非得有事才能过来找他吗?
她对着小厮摆摆手,小厮瞄了月满楼一眼,松了一口气悄悄地退下了。
月满楼并没有将林芳菲当作一回事,他继续喝着自己手里的酒,想着自己的心思。
林芳菲觉得有些尴尬,但她不会和一个喝醉的男人计较,她主动坐到了月满楼的对面。“月公子,少喝一些。”
她仗着和月满楼比较熟,伸手就想抢走月满楼手里的酒壶。
月满楼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有些发红,他的眼神再无半点儿平时的温和,而是充满了阴冷,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林芳菲看。
林芳菲一惊,这样的月满楼她从来没有见过。在她的心目中,月满楼就是温柔体贴的代名词。
“酒喝大了,会伤身。”她不安地劝说。
月满楼手里的酒壶本来就已经被他喝干了,他本不是纵情失控的人,林芳菲坐在了他的对面,既然酒壶里没有酒了,他干脆重重地放下酒壶,带着醉意盯着林芳菲看。
林芳菲被他盯得发憷,紧张地不住绞着手里的帕子。
“有事?”良久,月满楼终于收回了具有压迫性的目光。
林芳菲见他愿意开口,而且口气十分和平时一样冷静,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你离开京城一个月,我很担心。听说你回来,就特意过来看看了。”
“看?有什么好看?”月满楼十分不给面子,说话的语气有些冲。
这样的他,又是林芳菲没有见过的。难道是因为萧堇颜,才让月满楼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吗?
林芳菲暗自发呆,心里微微将萧堇颜埋怨上了。
“人既然看到了,请回吧。”月满楼直接下了逐客令。
小厮站在门外听了,暗自摇头,唉,主子果然对林小姐无意,如果换做萧堇颜过来,想必主子一定十分高兴。
“月公子,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这一个多月来,因为担心你,几乎是夜不成寐,人也消瘦了很多。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姐呢?”林芳菲身边的丫头见她难过,立刻站出来为主子抱打不平。
“我求着她夜不成寐吗?求着她消瘦吗?”月满楼一边打着酒嗝一边不客气地回击。
“月公子?”林芳菲激动地站起来,吃惊地看着月满楼。意外,又是一个意外,难道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月满楼才会像换了一个人吗?
“林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别过来了,省得让人落了口舌。”月满楼将冷酷进行到底了。
“男女授受不亲?”被打击多了,林芳菲身体在不停颤抖,她凄凉地看着月满楼,“我陪在你的身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说到落人口舌,好像也不多这么一次。”
话几乎挑明了说,她愣愣地盯着月满楼,想看看月满楼的反应。
月满楼脸色更难看了,“陪伴?我从没有答应让你陪伴于我左右。我们,最多算是比较熟悉罢了。”
“月公子,你这样会坏了小姐的名声。”丫头气得直跳脚。
“你愿意站在我的身边,名声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月满楼淡淡地回答,“我并不记得对你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如此直白的言辞,让林芳菲彻底愣住了。
她愣愣地回想起来,然后眼睛忽然睁圆了。是呀,仔细一想,这些年来,月满楼好像对她真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一样,一直都是温和地笑着,语气也是温和的。
她以为月满楼对她是特别的,可这会儿认真回想才发觉,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不在乎谁站在你的身边,是吗?”林芳菲的泪水如断掉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滴在地上却连半点儿的痕迹都找不到。
“你算是半个朋友。”月满楼淡淡地解释。
“只有半个?”林芳菲不死心地追问。
“只有半个。”月满楼的语气十分坚定。
“原来只能当半个朋友。也对,名列天下三公子的月满楼,又是神医谷神医的月满楼,岂是我这样的小女子能比得上?”林芳菲自嘲地说。“月满楼,我很好奇,你大可继续不在意不在乎地将我当作半个朋友,为什么现在又要拒绝呢?”
“因为我心有所属。”月满楼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又何必?萧堇颜已经和楚宣烨定亲了,就算你在意她,为她洁身自好又有何用?难道你以为这样做,她就能回心转意回过头来找你吗?”激动之余,林芳菲不管不顾将平时不敢说的话,直接全都吼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她此时的心痛得何种程度,她一直认为她比莫无双幸运。因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楚宣烨放荡不羁,性格阴晴不定,虽然先帝给楚宣烨和莫无双指定了亲事,但实际上,楚宣烨对莫无双向来很冷淡,也十分无情。
月满楼和她这一对是不同的,这些年来,月满楼的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而且月满楼性格温和,是全京城女人梦中情郎。呵呵,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月满楼之所以对她很温和,是因为他不在意身边的人是谁。
或许,他只是觉得她林芳菲在音律上稍微有些天赋,因此才会特别一些吧?
自以为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居然不如后来不到两年的人。
萧堇颜身上真的有毒吗?迷惑了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
“以你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楚宣祁对萧堇颜也是不同的。”林芳菲一边哭一边说。
“楚宣祁不爱萧堇颜,他是敬重萧堇颜罢了。”月满楼的语气还是很淡。
“原来你都知道。我早该梦醒不是?你喜欢音律,如果没有过人才气的女人,你又如何看得上眼。你的性情看似温和,却最是冷漠。你为了萧堇颜去做最俗气的商人,我就该明白,你终究待萧堇颜是不同的,我真傻!”林芳菲最后哭得声嘶力竭。
“她的确和任何人不同。”月满楼赞同。“我累了,失陪。”
说完,月满楼站起身,直接出了花厅。
男人无情起来,真的很可怕。林芳菲哭得天昏地暗,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她哭,丫头也跟着哭。“我们回府去,他不珍惜小姐,终有一天他会后悔。”
终有一天后悔有什么用,林芳菲心里想,她要的是月满楼现在回心转意。
月家小厮站在门外听她们哭,不住叹气。唉,男女之间情情爱爱果然十分伤人。月老还真会折磨人,瞧瞧这一个个的,喜欢自己的人,自己不喜欢。自己喜欢的,偏偏人家又不喜欢,这叫什么事呀?
林芳菲只是哭了一小会儿,就出了月家。
月满楼已经回房去了,没有主人在,她就算哭死,又能如何呢?
林芳菲的眼睛都哭肿了,她怕回去后,家中的人看出不妥来,回去的路途中,她干脆吩咐丫头下车给她买回一个帷帽回来。
丫头很快进了成衣铺买回了帷帽。
“回府后不许多嘴。”林芳菲严肃地叮嘱丫头。
“小姐,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丫头为她抱打不平。
“你不懂。”林芳菲傻傻地看着窗外,眼圈变得更红了。
小丫头怕惹了她更加难过,连忙岔开话题。“小姐,试试这个帷帽。”
说完,她拿起帷帽递给林芳菲。
林芳菲兴趣不大,“放着吧。”
人动也未动,小丫头见状,偷偷叹口气,准备将自己的荷包收好了。
“咦,谁放了纸张进来?”忽然,丫头惊叫起来。
林芳菲被吓了一跳,转头果然看到了一张纸条。
“小姐?”丫头先看了纸条上的内容,顿时面如土色,她惊恐地看着林芳菲。
林芳菲抢过纸条一看,人立刻跟着傻眼了,纸条上居然用蝇头小字写着,“联手除去萧堇颜可否?”
没有落款,也没有时间。
“刚刚你出去遇上了何人?”林芳菲一把拉住丫头喝问。
“没有遇上任何人,奴婢买了帽子就回来了。”丫头更加慌张。
“你想想可有不对劲的地方?”林芳菲很快冷静下来,她厉声追问。
刚刚马车就停在成衣铺不远处,丫头下去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回来,这丫头是打小就跟着她的,对她绝对算得上忠心,纸条到底是谁放入的呢?
“小姐,怎么办?”小丫头吓得浑身发抖。
“记住了,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林芳菲严厉地叮嘱她。
六神无主的小丫头立刻不住点着头。
主仆两个慌里慌张回到了府中,好在林芳菲准备充分,居然没有人发现她身上的不妥来。
萧堇颜也没有闲着,快要过年了,府里的事务特别多。楚宣烨是个宠媳妇的人,他说到做到,凡是萧堇颜经受的生意,他从不阻拦,甚至还会陪着萧堇颜到处去查账,整理。
一年到头,下人也是要放假的。
由于萧堇颜太小心的缘故,作坊里下人都是买的死契,不少下人就住在萧宅的偏院中。而庄子那边就稍微复杂一些,除去死契以外,还有附近村子的村民。
大家辛苦一年,对奖金和年货自然十分期待。萧堇颜带着王平、王奇峰和各作坊的管事坐下来核对账本,将奖金和福利都折算清楚了。没有现代化的设备,哪怕王奇峰等人再能干,用的再是现代的表格统计方法,萧堇颜还是耗了两天的时间在盘账上面。
“累的话,就歇两天。”楚宣烨见她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立刻心疼不已。他现在恨不得将萧堇颜当菩萨供着,哪里舍得让萧堇颜吃半点儿苦头。
不过,楚宣烨也知道,他和萧堇颜还没有成亲,有些事情,他是不能沾手的。
因为要避嫌,他不能让萧堇颜误认为他不喜萧堇颜做生意。爱一个人,患得患失完全是通病。
“庄子里那边已经盘点好了。今年没有经验,等明年的时候,提前盘点就不会这么麻烦了。”萧堇颜笑着回答,“夜店那边,过年的时候要不要停业呢?”
“不停。”楚宣烨笑眯眯地回答,“三十、初一、初二三天,她们所赚的银子,给她们八成就是。”
这个办法不错,萧堇颜眼睛一亮。古代人没有多少娱乐项目,夜店在京城中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继续营业的话,生意肯定不会差。
就算是将利钱给姑娘小倌们八成,他们还是有得赚。因为客人点歌、果盘、坚果、点心和酒类、茶水之类的,就能赚翻了。
姑娘们和小倌应该也没有怨言,毕竟,他们赚到的也很多。双赢的事情,算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不放心的话,明日一起过去看看。”楚宣烨笑眯眯地又抛下一句。
“一起过去?”萧堇颜惊喜地问。她和楚宣烨定亲了,即使她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也得为荣王府的名声着想。所以自从换上女装以后,她就从没有去过夜店。
没想到楚宣烨居然会主动提起让她到夜店去。
“会不会给你带去麻烦?”萧堇颜谨慎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