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无论如何都喊不应他,心急如焚的对殿外喊道:“大监!快传太医!”
*
临近中秋,桂子飘香,气温不冷不热,正是一年最舒适的时节。
秦瑨躺的百无聊赖,索性来到院外,让沈三替他取来弓箭。
箭矢上弦,还是缺少了几分力道,看来受伤的左肩还需要一段时间康复……
隐隐作痛的伤口让秦瑨有些烦闷,瞄准远处桂树,咬牙将弓箭拉的更大。
箭矢还没来得及射出,沈三便火急火燎的靠近他:“侯爷,陛下来了!快扔掉!”
秦瑨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伤好一些就躺不住了,总是找机会起来练练手。如此一来,惹的姬瑶怒火中烧,她偏信太医那一套,非要让他静养,严令他不得起来乱动……
听到沈三的禀告,秦瑨抬眸看了眼皓月,二话不说,把手中弓箭扔到了身前的水榭里。
噗通一声,在静谧的秋夜中溅起阵阵水花。
不过几息,游廊边有娇俏的身影闪过来。
疏朗的月色下,姬瑶身穿藕色对襟襦裙,外罩攒珠氅衣,快步靠近秦瑨,好奇问道:“瑨郎,刚才有什么东西掉下面去了?”
“仍了个石头,不碍事。”秦瑨不动声色,伸手引姬瑶来到身前,温声道:“怎么这时才来,菜都凉了。”
“恩……”姬瑶支支吾吾,想到江言不禁一阵郁闷:“太傅在朝中风了,朕去他府上待了一会……”
秦瑨愣道:“怎么突然中风了?”
姬瑶面露羞赧之色,其中原委自是不好意思说与秦瑨,搪塞道:“这些时日你不在朝,太傅可能是劳累过度,太医说修养一段时日就会好的,无甚大碍……”
秦瑨沉默少顷,灯影之下面色凝重,试探的睇向姬瑶:“反正我的身子好多了,不如明日我就回朝吧。”
不出所料,姬瑶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不行,你伤还没好呢,太医让你务必静养三个月,要不然会落病根的。”
她是个不依不挠的性子,若放在往常,秦瑨便顺着她了,可今日听到太傅中风的消息,他连幸灾乐祸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都在担心无人辅助姬瑶处理国政……
思来想去,秦瑨把姬瑶微凉的小手包进掌心,温柔抚弄,声色满是宠溺:“瑶瑶,平时我不在也就算了,可太傅也病了,你让我怎么歇的住?处理政事用不到左边肩膀,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好很多了。”
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掠过院中,空气里隐有桂花飘香,沁人心脾。
姬瑶的身心瞬间得到放松,望着秦瑨俊逸的容颜,心间春水又开始荡啊荡……
她微咬唇心,盛满月光的眼眸娇俏一抬,嗡哝问道:“真好多了?”
秦瑨甚是笃定的点点头:“恩。”
“我不信。”
姬瑶抽回手,眉眼间再次浮出倔强。
两人的视线缠绕几息,秦瑨眸中突然变的暗影幽幽,混着一股痴缠的情欲。
他定定凝着姬瑶,薄唇轻启,嗓音携着不加掩饰的蛊惑:“试试?”
姬瑶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秦瑨打横抱起,惊的瞪大了双眼。
秦瑨身上还有伤,这也太乱来了吧!
姬瑶心怀怨念,紧紧抓着秦瑨不敢动弹,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口。
哐当——
寝房的门被秦瑨一脚踢开,守在廊下的沈三很识趣的躲开了……
两人月余没有亲近,秦瑨急不可耐,将姬瑶反身压在榻上,火一朝烧起来,迅速燎原……
待风平浪静,姬瑶整个人都快碎了,膝盖骨红红的,不知在哪磕出两个印子。
饶是如此,她眉目蕴着餍足的气息,躺在秦瑨怀中细语嗡哝:“瑨郎,达缇这次来长安,为什么非要跟你谈呀?”
秦瑨轻轻揉着她的乌发,目光有一瞬失焦:避重就轻道:“郎仆野中伤我,他肯定是要找我谈。”
姬瑶觉得有理,摸上他的脸颊,掰向自己:“你这样真的能行吗?”
“你觉得不行吗?”
秦瑨缠上姬瑶的目光,妄念死灰复燃,徐徐探入她的篼衣。
姬瑶脸色蕴红,被秦瑨揉触怕了,忙不迭推开他,含嗔带怨道:“好好好,你去就是了……我腿疼,你饶了我吧……”
*
翌日,告病月余的秦瑨终于回朝,第一件事就是去鸿胪寺会见吐蕃赞普。
鸿胪寺大衙门楼轩赫,楼台高耸入云,彰显着盛朝强盛的国力。
吐蕃使臣皆坐在衙内,众星拱月般的围着赞普达缇。
秦瑨进来的时候,一身紫袍纤尘不染,步态四平八稳,看不出丝毫病态。
正首位坐着一位肤色黑黝的年轻郎君,约莫二十多岁,乌发上束,装扮入乡随俗,模样却深邃锐利,不似中原人一样。
甫一见到秦瑨,达缇立时站起来。
两人一瞬不瞬的端详着对方,几年过去,他们除了气质更为熟了一些,眉眼似乎都没怎么变。
秦瑨似笑非笑,率先打破了沉默:“达缇,好久不见。”
“宣平侯还是这么丰神俊逸。”达缇抬手作揖:“我那弟弟真是蠢,人没弄死不说,还把自己给折了,我若是他,早就自尽了。”
他话里有话,秦瑨面上笑容更深:“赞普说的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做出这种窝囊事,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我这就让陛下赐他一条白绫,送他上路。”
留下一句话,秦瑨踅身离开大衙,意态散漫,却惹的达缇再难端起架子。
达缇命众臣原地等待,兀自追了出去。
秋日天高云淡,阳光甚是刺眼。
达缇眯了眯眼,阔步行至秦瑨身畔,叫住了他:“秦侯,郎仆野做错了事,能苟活至今是盛朝陛下宽厚,你我便不要多加干涉了。”
他还是义正严辞的模样,细听起来已有退让之意。
秦瑨亦给他一个台阶,沉声道:“你如果在意你弟弟的命,就不要口是心非,我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万一会错意可就不好了。”
“好,那我们就不绕弯子了。”达缇扯唇笑了笑,“你当初拿我一条腿,我没跟你计较,现在我弟弟伤了你,你我算是平了。你帮我保住我弟弟的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些。”
秦瑨压低眉眼,思绪不禁飘回了六年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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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往事
◎你和公主相好?◎
六年前, 东宫。
时至午后,秦瑨接到太子传召,急匆匆拐进慈心殿。
殿前水榭旁,姬瑶正兴致勃勃的拿着网兜捞锦鲤。
春日的阳光正正落在她脸上, 金钗之年的少女就好像刚抽芽的嫩柳, 身子隐有婀娜, 一张面皮吹弹可破,唇红齿白,已显娇俏妩然的初态。
秦瑨停在距她两丈远的地方,目光意味深长。
说真的,达缇对姬瑶一见钟情,倒是可以理解。
可惜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只有跟姬瑶长期相处下去, 堪堪才能知晓她胡作非为的本性……
回想到朝中的僵局,秦瑨不禁叹口气, 走过姬瑶身边时略一停顿, 沉声道:“都快要和亲吐蕃了,殿下还有心情在这玩闹。”
姬瑶听到他的声音,转身时眉眼间充满了嫌弃:“嘁, 阿耶和阿兄才不舍得让我去和亲呢,我为什么要杞人忧天呀?”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秦瑨目光锋锐, 仿佛可以洞穿世间的一切,“陛下若执意想拒,达缇还会在长安留到现在吗?”
沉声的诘问让姬瑶为之一震, 脸上的天真渐渐消失, 渐渐浮出几分惊惧。
秦瑨凝着她, 颇为惋惜的摇摇头,未再多说什么,继续往正殿走。
正殿内,太子姬元朔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手中棋子,一张脸面若冠玉,蕴着浓浓的愁意。
秦瑨阔步进来,揖礼道:“太子殿下。”
“子玉来了。”姬元朔回过神来,唇畔含着清浅笑意,抬手一比:“快坐。”
两人私下甚是熟稔,秦瑨没有客套,撩袍坐在姬元朔对面,睨了一眼矮几上混乱的棋局,纳罕问道:“殿下这么着急让臣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说来有些惭愧。”姬元朔叹口气:“孤有件事想拜托你。”
秦瑨眼波闪烁:“殿下尽管说。”
“瑶瑶的事,陛下那边一直没有表态,这样拖下去孤心里愈发没底,思来想去,不如先发制人,断了吐蕃的念头。”姬元朔看向秦瑨,神色诚恳:“你尚未成婚,孤想问问你,你对瑶瑶可是有意?”
秦瑨闻言,眉眼间掠过一瞬错愕。
姬元朔眼见他说不出话来,慢条斯理的继续说:“孤的妹妹天人之资,虽说任性了一些,只是年岁尚小,待到及笈定是个小意温柔的美人。吐蕃遥远,环境恶劣,瑶瑶自小娇生惯养,如若真到了那边,怕是凶多吉少。你是陛下最器重的臣子,若向陛下请婚,他一定会允准你们定亲的。你帮了孤的妹妹,亦是给陛下解了围,亦是帮了孤。”
话到末尾,姬元朔双眸噙满了希冀,仿佛秦瑨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让秦瑨不知所措。
吐蕃大王子达缇求娶嫡公主,陛下心有抗拒,但一直不肯表态,就这么拖了快俩月。
达缇一直赖在长安不走,事情的确陷入了僵局。
可秦瑨万万没想到,太子想出来的解决途径竟然让他来求娶姬瑶……
这未免太过荒唐!
秦瑨攥紧袍角,沉声道:“殿下,臣对公主无意……”
姬元朔听到他的回拒,眸中光彩黯淡下来,斟酌少顷,还是不想放弃希望:“子玉,这世上不止是有一见钟情,日久也能生情。孤不要求你如何爱她,你只需把她养在后院,保她衣食无忧,不受人欺辱就好。孤是真的没办法了,孤不能让瑶瑶去和亲,满朝文武,孤唯能将她托付给你……”
话音落地,殿内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