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赵旭宁还怕她学太快,有一种属于自己的私心。
他道:“没事的,慢慢来。”
既然他都这么有信心,宋知音也就不纠结,不过说:“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赵旭宁晚上的课都是七点开始,说:“我八点四十放学。”
宋知音已经搬好家,住在后头的小区里,下楼就几步路而已。
她道:“不麻烦就好。”
赵旭宁只怕她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
他其实尚无头绪怎么博得女孩子的好感,只知道最原始的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莽撞又真诚道:“绝对不会。”
宋知音也很吃这套。
她有时候怀疑自己喜欢的是想象中的赵旭宁,毕竟两个人在此之前甚至连联系都没有。
因为回忆会把人拉进美好的陷阱里,给出错误的暗示。
不过赵旭宁对她的点滴,能让人确信那并非幻想。
她道:“我明天做个葡萄千层。”
赵旭宁爱吃葡萄不假,却还是头回听说这也能做千层,下意识说:“我没吃过。”
宋知音理直气壮道:“我也没做过。”
但一通百会,她照着视频学一学有什么难的。
赵旭宁赞赏之余,忽然反应过来说:“你知道我爱吃葡萄?”
这种细节,他并没有提过。
宋知音支支吾吾,两只手搅来搅去,尴尬地盯着地板看。
因为那已经好多年之前,赵旭宁的头像才是葡萄,她曾经的暗恋又一次被“知情人”戳穿,叫人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赵旭宁其实并不知情。
他只是为原来不止自己有意而高兴,分享道:“你爱吃芒果。”
又不是什么竞赛,需要你一道我一道的来回答。
不过宋知音还是好受些,心想人总是会变的,赵旭宁从前喜欢别人没关系。
毕竟她十几岁也觉得lv的包丑得不行,买第一个奢侈品的时候仍旧为之买单。
钱和感情,对成年人而言都很宝贵。
她眉眼弯弯道:“还喜欢草莓。”
赵旭宁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记下来。
里头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挺多,宋知音踮起脚尖看,支招说:“我还喜欢那种小清新的颜色。”
揣摩未必是最费心思的事情,而是他能用这些做什么,猜来猜去的时间太麻烦。
赵旭宁甚至知道得更多,这几天都在想送她一份什么礼物。
价格上可以不太贵,容易给人负担,但心意要足,方方面面都要体现出他的诚恳。
反正纸上谈兵是不行的,他确认道:“像门帘一样的对吗?”
店里的装修,带有很强的老板风格。
宋知音更像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咖啡角,顺便用来营业,每一件装饰都精挑细选。
她用力点点头说:“是不是超级好看?”
赵旭宁自然说“是”,回过头下单了购物车里的郁金香陶瓷杯,然后期待着发货。
手工制作要时间,教跳舞却不用选什么黄道吉日。
宋知音晚饭后在新家里拆快递,摸索着怎么安装刚买的小置物架。
才弄一半,要上课的闹钟就响起来。
她看着一地狼藉不自觉叹口气,站起来活动手脚,换好宽松的衣裤,扎高马尾,穿上运动鞋,然后喷上一点香水。
若有似无的柑橘味道,把人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要不是早就素颜见过面,宋知音还考虑带妆去的可能性。
不过她觉得自己技术不佳,万一汗流浃背还脱妆,估计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样想来,答应去学跳舞好像就不是明智之举。
宋知音运动后还容易脸红,反正跟漂亮绝对不搭边,她越来越后悔,简直是硬着头皮出门。
另一边,赵旭宁刚把学生和家长们都送走。
他抓紧时间给自己洗把脸,换了件衣服翘首以待,转念一想还是上门接更体贴。
就是宋知音没给这个机会。
她一步夸三个阶梯,姿势颇为豪迈,看到他收住脚说:“我迟到了。”
是赵旭宁没让她太早来的,因为家长们偶尔要咨询的事情比较多,没有固定的时间。
工作日来上课的又几乎都是新桥人,要正巧撞上的话,以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只怕三天内全世界皆知。
即使二十一世纪了,养女儿的家庭还是比较讲究,不管谈过几个对象,只有最后稳定的大家才愿意昭告天下。
赵旭宁不想因为自己带来负面的影响,他道:“我也刚下课。”
宋知音其实也不太愿意过早暴露,尤其他们在还没有确定关系的阶段,她刚刚是装作路人看了会天,觉得人都走光才上来的。
她道:“那要不要休息一会?”
一个半小时的课,跟暑假比起来不过洒洒水而已,赵旭宁甩甩手说:“不累,先热身吧。”
一对一的课程,学生得到的是全方位的照顾,优缺点都藏不住。
宋知音不好意思地展示着自己僵硬的四肢,尴尬道:“你,你别一直看着我。”
上课不看她看谁?赵旭宁好笑道:“没关系,手手高一点。”
他大概教习惯小朋友,口头禅不自觉带出来。
宋知音听话地举起手臂,说:“这样吗?”
其实还不标准,赵旭宁拿着小棍子,碰着她的肩胛骨说:“这里在用力。”
用力听上去像是谁都会,其实光知道把劲使在哪都不容易。
宋知音只觉得镜子里的自己肩膀提得老高,脖子缩得像鹌鹑,对能保持良好的形象彻底放弃。
其实她的长相一直算不上很漂亮,尤其在赵旭宁面前,不过向来认为自己优点颇多,远不局限于一副皮囊,心想只挑好看的话赵旭宁也不会喜欢她,反而专心致志地学习起来。
对多数老师而言,成绩优异的学生固然好,但端正的态度也是最要紧的事情之一,赵旭宁也不例外,就是有些无奈道:“我不会凶你的。”
怎么脸绷得像挨过三个小时的骂。
宋知音倒是说:“尽管骂我没关系,我是来上课的。”
认真得不带有一丝旖旎的色彩。
赵旭宁就是有点未落实的小算盘,都只能收起来,心想自己是专业的。
然而和小孩子相比,大人的执行度更好,表现力却未必更佳。
宋知音的自信并不足以支撑她放得开,每个动作都仿佛是提线木偶,困惑地想怎么手脚在自己身上就这么不听使唤。
赵旭宁却是行云流水。
他有意展示自己,跳了段上学时会被老师批评用力过度的舞。
在宋知音眼里,就是这个男人在发光,她本身就外行,跟小海豹似的鼓着掌,后知后觉这个男人在勾引她。
他知道自己的魅力在何处,天女散花般倾泻开来。
赵旭宁也不避讳,问道:“好看吗?”
简直是一本正经的摇尾巴。
宋知音都想摸摸他脑袋哄两句,心想自己着实是没出息。
她抵挡不了多久,深吸口气说:“超级帅。”
总算是没白费,赵旭宁道:“毕业的时候就排的这支舞。”
当时练了估计有千八百次,都刻在人的骨头里,以至于他有需要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想起来。
宋知音还是挺捧场的,盘腿坐下来说:“还有吗?”
她兴高采烈得像小时候去看歌舞表演,两只手放在膝盖上随时准备拍。
眼神灼热没错,却不是赵旭宁期待的那样。
他也不知道这路是怎么走偏的,似笑非笑道:“有,我放个歌。”
没有伴奏,他也只是无端摆弄而已。
宋知音先哗啦啦鼓起掌来,两只手一捏想吹个口哨,结果没吹出响来,只好说:“时灵时不灵。”
她打响指也是这样,声音总是闷闷的。
吹口哨,跟她真是不搭嘎。
赵旭宁已经觉得被调戏到,说:“没事,我听见了。”
宋知音大大的“哇哦”一声,仍旧积极地制造着气氛。
烘托到这步,赵旭宁脚踩着前奏的节拍。
他主要是为了炫技,地板动作一整套,扭得像麻花,让人担心他的关节健康。
宋知音摸摸自己的手腕,心想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来一下。
她表情全是赞叹和不可思议,眼睛瞪圆嘴巴微张,其中也有表演的成分在。
男人嘛,满足一点他们的虚荣心有什么要紧。
况且宋知音觉得确实很帅,甚至有点眼馋,尤其是赵旭宁大动作幅度间露出来的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