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凭借着本能,往前一拍。
轰……
巨大的风声在我的耳边陡然卷起,仿佛吞噬了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有几秒钟,当我的脑海从一片空白,开始渐渐恢复知觉的时候,却听到陆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肥肥,不行,你得把那能量吐回来!对,不能吞下去,吐出来,帮我回馈到那龙脉之中去——不要问我为什么,照我说的做,不仅如此,还要帮我把它给补好……”
这话语在我的耳边很是突兀地响起,又消失了好一会儿,我方才回过神来,而这时我被人推了一把,却是踉跄两步,整个世界又回到了我的眼前,却瞧见陆左、杂毛小道和王明三人,已经呈现出一个三角阵,围住了铁三角的最后一人。
而在三十四层剑主刚才站着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
啊,不对,有一个看上去并不入流的玉佩。
这是……
我的知觉有点儿迟钝,过了好几秒钟,方才回过神来——这个玉佩,却是之前许应愚许老说要我转交给虫虫,当做我们结婚礼物的双鱼玉佩。
下一秒,我一脸骇然。
将三十四层剑主,以及他引发的灭世手段封印其间的,居然是这一块不起眼的玉佩?
逗我呢?
没有等我想明白,这时我听到了不远处养鸡专业户的声音:“陆言。”
啊?
我回过头来,朝着被三人围困的养鸡专业户瞧了过去,却听到他也是朝着我望了过来,然后一脸可惜地说道:“唉,我谋算一切,想尽了无数的可能,却不曾想,全盘计划,居然被你这个八窍通了七窍的家伙给破坏了,唉,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啊……”
我一脸茫然,说什么意思?
杂毛小道持剑而立,淡然说道:“他在说你,一窍不通。”
操!
我怒气冲冲地瞪着养鸡专业户,而他却是哈哈一笑,说你们别紧张,我不会逃的,大家放松一下。
陆左摇头,说可别,您老人家诡计多端,我们还是防着一点。
养鸡专业户摇头轻叹,然后看向了我,眨了眨眼睛,开口说道:“陆言,道陵分身法,你修炼到了第几重?”
我有些犹豫,看了他一眼,心想着将死之人,也不想为难他,于是说道:“第五层,撒豆成兵。”
养鸡专业户听到,摇头苦叹,说当真是傻人有傻福啊,没想到以你的资质,居然误打误撞,练到了第五层?不过,你终其一生,只怕是不可能领悟到第六层的境地了。
我一惊,虽然忍不住嘲笑道:“难道你行?”
养鸡专业户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对我说道:“原本不行,不过现在行了——陆言,你想知道‘自成一国’,是什么样的感受么?”
我被他一说,忍不住好奇心大作,问道:“是什么?”
养鸡专业户的笑容越发昌盛起来,眯着眼睛,看着远方散去的大雾,以及晴朗的蓝天,缓缓说道:“那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境地,就仿佛超凡入圣了一般,啊,多么美妙啊……”
他说着说着,突然间口中流出了黑色的鲜血来,紧接着双眼一翻,居然直接栽倒在了地上去。
众人皆惊,而我走上前一看,却瞧见此人早已没有了声息。
死了。
杂毛小道一脸凝重地走上前去,伸手在他身上翻捡一番,然后摇头说道:“没找到。”
他说的,应该是饕餮与饥饿之神,那个被王明用斩神诀击杀之后,唯一遗漏下来的神格。
陆左脸上的表情凝重了几分,不过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开口说道:“算了,也许是消散了,根本没有在他手里。”
杂毛小道沉默了一下,也点头说道:“希望如此。”
我们并没有在养鸡专业户的尸体上面停留太久,而是陡然一转,又围住了祭坛之上的另外一个人。
黑手双城。
被众人的目光汇聚,而且还是不怀好意的目光,这位大爷显得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他并没有发作,指着杂毛小道,冷哼一声道:“别着急,我答应了你小子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啊,他答应了杂毛小道什么?
我有点儿茫然,而杂毛小道则嘻嘻说道:“前辈高义,信守承诺,晚辈佩服不已。”
蚩尤眼睛微微一眯,说别给我戴高帽子,说句实话,倘若不是你这大师兄日夜唠叨,让我耳朵都生了茧子,再加上老子杀了那么多人,又看到老对头们的下场,气也消了,执念也解了,又占了奎师那的宝地,带着儿郎们得了个不错的去处,能够让你们轻松?
杂毛小道一脸阿谀奉承的笑,说对对对,您老说得都对。
蚩尤被他这一脸的假笑弄得心烦不已,冷冷哼了一声,说滚蛋,给我十分钟,回头将你那大师兄交还给你。
杂毛小道点头哈腰,说行,您随意。
他说罢,伸手抓住了我、王明和陆左的衣服,说走,走,我们去下面扫尾去——虽说领头的挂了,但还有好多事情要扫尾呢……
陆左不愿,说别啊,我还要在这里等肥虫子呢。
王明也是,说对啊,我得找我的逸仙刀。
瞧见蚩尤的脸上露出了不愉之色,杂毛小道连拉带拽地拉着我们往外走,劝道:“回头弄也行,不急这一下……”
我几人往外走去,却听到不远处的黑手双城在自言自语:“我走了,别亏待程程,那孩子自小性格孤僻……”
呃,好吧,原来这是蚩尤老兄在对黑手双城交代身后事呢。
又嘴硬又可爱的老头。
我们从坡上走了下来,瞧见山丘之下一片狼藉,不过混战已经不再,敌人不是躺倒在地,就是逃跑了去,而巫门棍郎提着一根满是黄白之物的棍子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了,志程他……”
杂毛小道拱手,说梁兄,给他一点时间。
努尔点头,说好。
说罢,他没有更多话语,转身朝着远处的战场奔去,而我们继续往下走,路边的尸体之中,突然有人一动,翻了个身,我余光瞧去,却陡然一惊,大惊失色地喊道:“屈胖三?大人,我的天,你没事吧?”
屈胖三抬头躺在尸群之中,瞟了我一眼,然后懒洋洋地说道:“别一惊一乍的,放心,大人死不了,你还是去关心关心你的小媳妇吧,我看着她的情况,可是不太妙啊……”
接着他看见了陆左,虽然没有起来,语气却是谄媚许多:“哎呀,岳父大人,你一会儿看见朵朵的时候,劳烦跟她说一声,我快要不行了,让她赶紧过来照顾我一下。”
瞧见这家伙没皮没脸的模样,陆左苦笑一声,说好吧。
我听到他的话语,也没有敢再多停留,朝着山下寻去,结果在刚才与人交手的地方,瞧见虫虫矗立原地,望着头顶的十二执宰人,若有所思。
而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倒也没有别的状况。
“虫虫。”
我冲过去,一把将她给扶住,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虫虫笑了笑,摇头说道:“没事,就是有点乏累——你怎么了?”
我这才知道是被屈胖三给耍了,不过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说没事就好。
我此刻全身心松弛下来,顿时就感觉一阵疲乏涌上心头,差点儿站不住脚,而虫虫感觉到了,伸手过来,将我搀扶住,低声问道:“怎么,很累么?”
我瞧着她,心中满是幸福,开口说道:“没事,看见你,什么都不累了。”
虫虫握着我的手,没有多说什么,双方感受到彼此手间的温度,抬头往着不远处望去。
我与虫虫并肩而立,看着不远处陆续有人汇聚而来,却是蚩尤手下的那些魔将,成群结伴地上了祭坛。
没多久,一声轰隆之响后,祭坛之上,有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少女,从上面走了下来。
此时的浓雾已散,阳光无比温暖,照在了黑手双城和程程的身上,也照在了我和虫虫的跟前,画面如此温情,而望着眼前的璧人,又想起了这些年来走过的种种过往,我的心头一阵感慨,忍不住抓着虫虫的双肩,太多的话语想要说,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余光处,却瞧见了一对人儿,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我转头望去,却听到陆左拥着怀中的小妖姑娘,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妖,我们结婚吧?”
小妖听闻,浑身一震,好一会儿之后,方才微微一点头。
她垂泪低头,低声说道:“好。”
后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三个月后。
夜。
“日前……印发通知,决定设立冀北安雄新区。这是……中央作出的一项重大的历史性战略选择,是继鹏城经济特区和魔都浦东新区之后又一具有全国意义的新区,是千年大计、国家大事。
安雄新区规划范围涉及冀北省**、**、**3县及周边部分区域,地处京都、津门、保州腹地,区位优势明显、交通便捷通畅、生态环境优良、资源环境承载能力较强,现有开发程度较低,发展空间充裕,具备高起点高标准开发建设的基本条件。安雄新区规划建设以特定区域为起步区先行开发,起步区面积约100平方公里,中期发展区面积约200平方公里,远期控制区面积约2000平方公里……”
晋平县大敦子镇敦寨,龙老兰老宅,我走到堂屋,拿起遥控器,正要将播放着新闻的电视关掉,王明走过来找水喝,指着电视画面上说道:“我真该听他们的劝,买几个安雄新区概念股,说不定能够大赚一笔钱呢。”
我忍不住笑,说你还缺这点儿钱?
王明耸了耸肩膀,说谁会嫌钱少呢?现在的物价越来越贵,苗疆万毒窟要发展,吸收新成员,方方面面都要钱的呢……
我哈哈一笑,说你女儿呢?
王明说跟朵朵她们在屋子里陪着小妖姑娘呢——哎,你说陆左也真是,他堂堂一苗疆蛊王,搞个订婚酒怎么那么简单了,而且还弄在这里,要不是来的都是咱们这样的至交好友和乡里乡亲的,指不定被人埋汰死呢。说实话,我要是早知道如此,就帮着接过来,我来帮着操办了。
我说左哥的意思呢,就是小范围的传达一下,不想搞大。
王明为小妖姑娘鸣不平,说再低调,也不能亏待了小妖姑娘啊,人家多好的妹儿,跟了他这么多年,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要给一个交待的啊,你看你这次结婚摆酒,那才叫做真敞亮,东海蓬莱岛摆台,来者全程飞机报销,游轮接送,广邀天下豪杰,庙堂之上,江湖之远,但凡是有名有姓的角儿,愣是没有一个落下的,那场面、那气派,光是喜宴的花边新闻,就都够让江湖议论大半年的——就这阵势,你不给陆左来一套?
我瞧见他有点儿喝高的样子,苦笑一声,说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当时的局势太过于严峻,为了镇场子、亮肌肉,我会这么豁出去?说实话,搞完那一场,我感觉比白洋淀大战还累,休息了三天我都没有缓过来呢。
王明叹了一口气,说也对,白洋淀大战之后,遍地苍夷,半个江湖都废了,朝堂之上,也是千疮百孔,倘若不是你竖起牌子来,江湖人的精气神,说不定就在那一下给打垮了呢。
我关了电视,而王明端起旁边的茶缸饮了一口水,提起之前的形势,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不是身处其间的人,是无法了解白洋淀大战对于天下大势的影响和改变。
三十三国王团、三十四层剑主和邪灵教,三方势力集结了最为庞大的人员,筹谋许久,在中华之地搅动风云,朝堂和江湖全力迎战,从莽莽长白山一直激斗到了京都之地,又从京都转移到了白洋淀湖区,一场旷世大战,无数成名人物如同蝼蚁一般雨打风吹去,不知道多少宗门在这一战消亡,又有不知多少的豪杰从此再无声息。
朝堂寄予厚望的冥狼部队,在这一战,据说只剩下了十几人,就保留了几根独苗苗,而其余的军方力量,甚至整个建制都给打没了。
还有许多的人员,即便是没有殒没在当时的大战之中,也在后来数次的大清算之中,消失了去。
不过相对于底蕴深厚的朝堂,江湖上的损失更加严重。
北方江湖损失最为惨重,被誉为天下第一观的京都白云观,修行者的人员损失高达六成,而这也都还算是好的,有的宗门,甚至连一个修行者也没有存在。
一颗火种都没有留下来。
这样的局势已经完全打破了平衡,先前因为某些原因蛰伏起来的家伙,又将当初的“禁武令”重新提了出来,甚至还想要通过新形势下的境况,趁热打铁,将江湖上的修行宗门给一并收拢,好统一管理,统一安排,免得如之前一般,麻烦不断,纷争四起。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削减日益庞大的几个有关部门,从而达到相互钳制的权术之道。
这样的声音并不只是一个两个,而是有无数的跳梁小丑在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