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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穿越重生 > 本宫一万零一岁 > 本宫一万零一岁 第82节
  做了一个梦么……冯谕瑧也瞬间想到了自己方才所做的梦,一时也没有注意她的神色有异。
  连翘见她没有追问自己做了什么梦,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又想到那个梦,只觉得心里又是堵得很。
  在方才的梦里,她看到了穆元甫,是的,是穆元甫,不是占着周季澄躯体的那个穆元甫,而是真真正正、完完整整的穆元甫。
  梦中的穆元甫竟然朝她拱手道:“元甫前来告罪,答应过姑娘之事,元甫已经无法做到了……”
  大梁一统中原之日,便是穆元甫魂归之时……当日誓言犹在耳畔,可他却永远无法再兑现了。
  大梁未到一统时,他已到了魂归日。
  第73章 成长
  “……朕方才也做了一个梦。”片刻之后, 她听到冯谕瑧喃喃地说着。
  “陛下做了什么梦?”她下意识地问。
  冯谕瑧沉默须臾,终还是缓缓地道:“朕梦到了太.祖皇帝……”
  “陛下也梦到了?”连翘冲口而出。
  “也?难不成……”冯谕瑧吃了一惊。
  连翘艰难地点了点头。
  冯谕瑧怔住了,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出事了, 他一定是出事了!
  瑧瑧, 你多保重……
  梦里那人的那句话,犹在耳畔, 那分明是道别之言。他,一定出事了。
  她不知不觉地揪紧了身下的被褥。
  穆元甫……
  到了早朝的时候, 女帝升座,问:“今日可有边关战况消息传回?”
  得了否定的答案后, 她也没有多问。
  ***
  虎妞眼睁睁地看着最尊敬的人,胸口被长.□□穿,再坠落城墙, 整个人悲愤交加,哪里还记得什么军令, 抓着兵器哭喊着就冲要过去。
  好在同一时刻, 大将军上官远亦下达了‘攻城’的命令,故而此刻她的举动才并不突兀。
  她不要命地挥舞着兵器,亦完全不理会城头上射过来的箭雨,身侧有不少同袍被箭射中倒下, 可她全然不顾, 拼尽全力往城墙方向而去。
  终于,在全身上下沾染了数不清多少人的鲜血后,她才来到了城墙下, 哭喊着朝着已经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穆元甫扑过去。
  “师父!周叔叔!周叔叔,你起来,你快起来, 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你起来呀!起来呀!”
  “周叔叔……”
  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她眼中涌现出来,砸落地上那张充满了血污的脸上。
  可是,那个温柔地给她编‘小白将军’,教她堆小竹屋,在她哭的时候会耐心地哄她高兴,远归时会给她带各种小礼物,教导她武艺兵法时却又无比严厉,即是她的恩师,又是她至亲的人,这一回,却再没有给她半点反应,哪怕她脸上的泪水根本止不住。
  “呜呜……我没有师父了,没有叔叔了,也没有爹了……”虎妞再也忍不住,趴在始终没有回应她的人身上,失声痛哭。
  周围的大梁将士,含着泪挥舞着兵器,将试图接近虎妞的敌兵一一斩杀。
  城门大开,上官远提着刺死穆元甫的那名戎狄副将首级,一步一步地朝着被虎妞紧紧地抱在怀里的穆元甫走去,而后,将那首级扔到地上,自己则单膝下跪,垂眸掩饰着眼中的悲愤。
  陛下,穆大哥……
  周围的大梁将士亦齐唰唰地跪下。
  血染满地的战场上,只有小姑娘的痛哭声在不断回响。
  大梁女帝登基次年,卫尉卿、都护将军周季澄战死沙场,大将军上官远亲自主持,为这位文人出身,却在战场上立下无数功劳的传奇男子,举行了军中最规格的葬礼。
  新坟立起,上官远跪在坟前,郑重地叩了几个响头,无声许诺。
  陛下放心,臣上官远,哪怕是拼尽最后一滴血,也必定会把大梁的旗帜插遍整个神州大地,守护你要守护的人……
  他缓缓地起身,望向仍然跪在一旁的虎妞与穆璟,沉声道:“给你们的恩师叩几个头,便回营去。身为大梁将士,你们要紧记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职责。”
  虎妞嗓音沙哑,回道:“属下遵命!”
  穆璟低着头应了声‘是’。
  两人同时向着新坟叩了几个响头,这才慢慢地起身,最后一次深深地望了新坟一眼,转身跟上了上官远。
  上官远带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忽地止步回身,道:“自今日起,你二人便编入本将的亲卫军中。”
  虎妞愣了愣,很快便拒绝:“大将军不必看在师父的份上,属下到军中,是要凭真本事往上走的。”
  “菁予说得没错,便是师父在世,也会赞同我们的。”穆璟补充。
  上官远被他们这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气笑了,斥道:“你们当本将是什么人?若不是见你二人武艺尚且不错的份上,便是天皇老子来说情,本将瞧不上的依旧瞧不上,还会把你们提到亲卫军中?”
  虎妞与穆璟彼此对望一眼,一下子便明白对方的意思了,立即道:“属下遵命!”
  上官远冷哼一声,扔下一句‘回去收拾收拾便找肖副将报到’就走了。
  虎妞目送着他的身影越行越远,沉默良久,才问身旁的穆璟:“你的伤怎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嗯,那就好。”
  两人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穆璟望了望她又消瘦了几分的脸,低声道:“对不住,若不是我武艺不精,军师他也不会……”
  他只觉得喉咙一哽,突然便说不下去了。
  虎妞摇摇头:“这如何能怪你。”
  穆璟没有再说,只是低着头,掩饰住通红的双眸。
  虎妞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当日留下断后的一干人,最终得以生还的只有他一个。可是她如今却没有什么心情去安慰他,只低低说了一句‘我先回去收拾了’便离开了。
  待她收拾妥当,正准备去找肖副将时,行经穆元甫生前营帐时便止了脚步,怔怔地望着帘门良久,还是轻轻掀开了门帘走了进去。
  帐内一切都维持着当日他们出发前的模样,仿佛还在等着它的主人归来。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虎妞鼻子一酸,没忍住差点又掉起眼泪。
  她连连吸吸鼻子,微仰着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这段日子,她已经哭了太多回,师父泉下有知,必定会笑话她的。她不能再哭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动不动哭鼻子呢!
  门帘忽地被人从外着掀开,她回身一看,便看到正要迈进来的上官远。
  上官远似乎对她出现在此处并不意外,只是朝她点了点头,视线在帐内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那个上锁的檀木锦盒上,片刻之后,将那锦盒抱起,轻轻抚了抚,而后叹息一声,将它递给了虎妞。
  “你是他最亲的人,他留下来的东西,自然也应该归你。”
  虎妞连忙接过,想到生前师父对这个锦盒的爱惜,又没忍住想要掉泪。
  “打开看看吧!”上官远低声道。
  “我没有钥匙。”虎妞闷闷地回答。
  上官远皱眉想了想,而后行至书案前,拉开右侧的抽屉,往抽屉底摸索了一通,触手微凉,忙抓住取出一看,果然是一把钥匙。
  他愣住了,少顷,眼眶便有几分微红。
  穆大哥果然还是把钥匙藏在这个位置,哪怕他活了两辈子,这个习惯依然没有改。
  他阖着眼眸平复了一下心情,将钥匙递给虎妞:“开开看。”
  虎妞接过,把那锦盒放在桌上,插上钥匙一扭,只听‘啪哒’一声,锁便应声而开。
  她打开锦盒一看,见里面放满了信函,见信封上的字迹居然是自己的,她有些意外,拿起那叠信函,一封又一封,全部是她的字迹。
  越往底下,信封的字迹便愈是稚嫩,这满满的一盒子信函,就像是时间倒流器,一点一点地勾起了她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一幕幕。
  小小的她,皱着小眉头满是苦恼地给远方的周叔叔写信,可是太多太多字不会了,问姨母多了,姨母又会不耐烦,小小的姑娘灵机一动,便把不认识的字全部画圆圈代替。
  反正她相信聪明的周叔叔一定可以明白她的意思的!
  她展开其中一封已经有些发黄的信,上面是小时候的她那稚嫩的字迹——“……姨母太坏啦!圈圈人家吃的肉是大白将军的,圈圈人家哭了好久,我决定一日都不和姨母说话。”
  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连忙把信放回信封中,随手又展开一封——“……周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呀?虎妞可想可想你了。周叔叔不能喜欢别的孩子,圈圈虎妞就不喜欢你了。”
  “…………有个叫江公子的,圈圈到长明轩住啦!刘公公说他也是圈圈候姨母之人。哼,明明长圈圈还没有周叔叔好看嘛!大人真是好圈圈烦啊!真让孩子圈圈圈圈了心……”看到此处,她的呼吸一窒,想到那本兵书里夹着的满纸‘瑧’字,眼泪终于没忍住掉落了下来。
  如此喜欢姨母的周叔叔,在收到不懂事的她这封信时,心里得有多难过啊!
  “每回收到京城来的信,他整个人连走路都是带风的,把信更是翻来覆去地看个没完没了,看完了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要找个盒子锁起来,生怕别人弄坏了。”上官远叹道。
  “原本用来收这些信的盒子就这么丁点大,随着信件越来越多,这盒子也越换越大。这些年,不管他去哪里,都要把这东西带上。”
  “他很看重你,我原以为只是爱屋及乌,后来想想,只怕初时确是爱屋及乌,但后来,估计便是相处多年,把你当成最疼爱的晚辈看待了。”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想到军中来,但是你既然来了,又是他最看重、最爱护之人,我自会不遗余力地磨练你。”
  虎妞猛地抬头,望向他的双眸还带着哭过的微红。
  “只是你需有心理准备,我不是他,也没有他的好耐性好脾气,若是达不到我的要求,你打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上官远坦言。
  虎妞连忙放下手中的信,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正色道:“将军放心!属下必不负将军期望!”
  上官远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便离开了。
  虎妞静静地帐里呆了半晌,将师父生前的物品一一收拾好,把那本兵书收入装满信函的锦盒里锁上,而后抱着锦盒,最后望了营帐一眼,这才转身去寻肖副将报到。
  军师周季澄阵亡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回了京城。
  玉人公子周季澄,曾进宫侍候时为太后的女帝,后因触怒女帝被发配定州,却凭一己之身在定州闯出一番前程,亦得军中将士敬重,更先后在灭北夏、平魏国等一系列战事中屡立奇功,得封卫尉卿、都护将军。
  在对抗吴陈联军之战中,为护辎重补给,率三十余名兵士断后,落入敌手,却以文弱之身,拼死刺刹敌军大将,终惨遭杀害。
  女帝得讯大悲,泣诉朝廷痛失栋梁之材,下旨追封周季澄为定远侯。
  ***
  冯谕瑧怔怔地望着墙上挂着大梁太.祖皇帝画像,画像上的那人,目光炯炯,英伟不凡,一如他生前。
  她缓缓地绕过供桌,行至画像跟前,以指作笔,沿着画上线条细细描绘,神情之专注,仿佛那人就在眼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