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渔犹豫片刻,道:“如今我是民,他是帝,若真是见到了,怕会被人传出不好的流言,我是无所谓,可对他来说并非一件好事。”
沈培然有些急,“没、没事的,江姑娘莫要想太多,他既已称帝,难道还畏惧旁人的谣言?”
“话虽如此,可我不想给他找麻烦,待我去一趟鬼街或者慈幼院,再做商议吧。”
“不行!”
“为何不行?”
沈培然想都没想就拦住她,可要问他为什么,他也没想好如何解释。
总不能现在就把实话告诉她吧?
否则以她这般聪慧,定是一下子就猜出他们在背后筹谋着什么。
“沈郎中,为何不行?”江晚渔看到jsg他神色略有异样,继续追问。
“总……总之,你来都来了,还是要去试一试!”沈培然梗着脖子,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仍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先去找人商议。”
景伯和红西若在的话,许能给她想出个好办法。
沈培然想不到借口,再多说定会露馅,他只好任由她自己决断。
“姑娘,现儿天色已晚,夜里不安全,不如就在附近找个客栈住下,待明儿一早再去鬼街。”
双溪随她出行之前,江家两兄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江晚渔。
她与江晚渔早已亲如姐妹,亦是以要保护她为主。
沈培然看着两人进了客栈,随意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祁屹称帝后,废除了宵禁的规矩,只是增派了巡守的御卫,百姓们得以享受夜里的乐趣,商贩们也能多挣些银子。
两人从客栈出来,一股肉香飘逸而来。
双溪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一声。
“小馋虫,”江晚渔打趣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走,我们去瞧瞧有什么好吃的,客栈的吃食不合我胃口,晚膳都没吃多少。”
双溪频频点头,“姑娘此言甚对!”
两人一路看一路买,手上多了不少小玩意儿,还有香喷喷的烤栗子和粟米。
她走到庙会的转角,看到一件非常感兴趣的东西。
是小兔子花灯。
年幼之时,有人曾给她买过,许是花了那人做累活攒了好久的银子。
江晚渔皱了皱鼻子,走到花灯摊。
“摊主,我要这个花灯。”
“好嘞,二十文!”
她刚要掏出银子,有一对恋人却抢在她前头,将那小兔子花灯一把夺了过去。
男子道:“这花灯我家夫人看着甚是喜欢,我们要了!”
摊主犯难,“花灯是这位姑娘先看上的……”
那对恋人打量她一番,看她的穿着和戴着的首饰,一眼判定她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她看上的又如何?我家夫人喜欢,一两银子买下来总行了吧!”
摊主想都没想,“行!”
“岂能这般,凡是讲个先来后到,你们凭什么抢东西?”江晚渔自然是不会让给他们。
“狗屁的先来后到,谁有钱谁是大爷!”
男子说话间,想要伸手推开她,却被她抬手挡住,还用了巧力,反将其推倒在地。
“夫君!”女子扶起她,恶狠狠地瞪着江晚渔,“你敢动手打我夫君,你知不知他是什么人!”
江晚渔看着地上被男子压坏的小兔子花灯,眉头皱得紧。
她甚至懒得理会地上无理取闹的两人,扭头看向摊主,“这花灯就一盏么?还有没有别的……”
摊主连连摆手,“没、没有了!”
她双眼瞬间黯了下去。
想到被糟蹋的花灯,她心里酸酸的,有一股闷到要窒息的难过顶在胸腔口,不知如何排解。
她冷眼看向地上的恋人,“你们弄坏了我的花灯,赔。”
男人啐一大口,“我告诉你,我是大理寺主簿赵宏逸的外甥,你惹了我,在都城别想好过!”
赵宏逸?
这名字听起来真是耳熟……
是龙记墨宝的账房先生!
没想到,商籍可入仕之后,他这么快就做了大理寺的主簿。
当初也是多亏了赵宏逸,她才能拿到龙记墨宝的账簿。
“赵宏逸有你这么一个外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说什么?小爷今日非打死你个贱蹄子不可!”
那人从地上爬起,怒而抄起手边的长棍,向江晚渔挥去。
她推开双溪,自己的身子往长棍的左边躲闪,在那男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袖中的暗刀往其手臂上划了一刀。
动作极为流畅,鲜血亦是。
“啊!你个贱蹄子!”男子还要继续动手,却不知长棍的一头被什么人抓住,一拉一推,他又重重摔到几米开外。
江晚渔略微有些惊讶,扭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一瞬间,心头翻涌起千万种情绪,有好多话想说,开口之时,却只有一句,“好久不见。”
站在她身后的人,朝她点点头,“武练得不错,是有我的真传。”
被两人连续殴打的男子骂道:“你又是哪来的畜生,敢对小爷动手,小爷我……”他看清祁屹的脸,后边的话瞬间吞了回去。
“你、你……王、王爷……”他在赵宏逸的府上见过几次祁屹。
祁屹眼神一凛,“滚!”
“是、是!”男子拉着自家夫人,连滚带爬离开。
江晚渔看着眼前这张久违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了。
良久,祁屹先道:“买花灯?”
她点点头。
“我知道哪里有小兔子花灯,要不要我带你去?”
不等她回复,他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
她觉得这样不太合适,想要抽出手,却被他拉得更紧了。
祁屹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双溪,“你先回客栈,有我保护她,不会有事。”
双溪甚至没犹豫,抱着方才买下的小玩意,一溜烟没影了。
“走吧。”祁屹捏了捏她的手。
力道很轻,像是极其舍不得用一丝力。
“你……不应该在宫里么?”江晚渔忽的想到他现在的身份,出现在此处,多是不合情理。
祁屹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有人不辞而别,还骗我丧身火海,我竟不知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方式。”
她哑口无言。
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是她的错。
“你总得给我些补偿的。”他垂下眸子,声音也变得暗哑起来。
她问,“什么补偿?”
“我先前给自己拟了一道圣旨,此生只娶一人,还在里面给自己列了十项不得,就等我家夫人一一填上,不论是什么要求,我此生都得遵守,上边加盖了玉玺,若是我没有遵行,当打入地牢受死刑。”
祁屹说着,从怀中拿出圣旨,交递到她的手上。
看着手中很有分量的圣旨,她心间有一瞬失神,“我不想困于后宫。”
祁屹刮了刮她的鼻梁,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宠溺,“我自是知道,所以我选择不在皇宫,你想去哪儿我便陪你去哪儿,想做什么我也陪你。”
“皇位怎么办?这天下怎么办!”
“这你更应该放心,祁晋……也就是夏裕,他的毒解了,已与常人无异,这天下之事,我便交由他和云老去管,我偶尔会去看看他们,还有母妃。”
“云老?已逝的云元老先生?”
“嗯,不过他可一直活着,你也认识,就是景伯。”
难怪啊!
当初她去求云老的字画,景伯竟能将绝迹送予她,原是他本就是云老。
祁屹看她在想旁人,心中不满,“我在与你谈终生大事,为何你的脑子里还有旁人?”
她无奈地笑了笑,将他给的圣旨紧紧抱在怀里。
“要我填上可以,那你得先给我找到小兔子花灯。”
“我给你买一百盏!”
祁屹笑意渐浓,牵着她,大步朝街尾的花灯摊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