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的门开着,两人出现在这里,正好被屋里的奎河长老看见。
奎河长老整理灵草的动作一顿,看见裴谨,神色有些难看,但到底还是走到门外,“你来作甚?”
他可不欢迎裴谨,宁卿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有些不安,“长老,我……”
“说的不是你,别说话。”
宁卿见他看着的人是裴谨,反应过来奎河长老这话是和裴谨说的,悬着的心落缓缓了地。
“阿宁想来看看您,我身为她的夫君,自然该陪她一起过来。”裴谨看了眼宁卿,对奎河长老道。
“我这丹峰可不欢迎你。”奎河长老毫不客气地逐客。
“原来如此,那晚辈离开便是。”裴谨并未因他的话动怒,他抬眸看向宁卿,“长老既然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回家?”
宁卿才来,她甚至还没和长老说两句,正打算开口,奎河长老便沉声怒骂:“无耻之徒。”
“阿宁将您当做师父,尊敬有加,我自然也是如此,今日特意前来拜访,长老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奎河长老要被气笑了,他咄咄逼人,也不知谁咄咄逼人,说话间将他与宁卿视做一体,他反倒是个外人,真真是叫人恶心!
奎河长老快被他的话气得七窍生烟。
“赶紧给我离开丹峰。”奎河长老不愿与他多说,沉声道。
“阿宁,我们走。”裴谨牵着宁卿,就要离开。
宁卿也被这幅模样的奎河长老吓到,虽然以往他也算不上多么和蔼,可至少不会如此将脸色摆在明面上,她分不清他究竟是因为她与师兄成亲生气,还是单独只是在气她。
宁卿捏紧手心,指甲无意识地掐着裴谨的手心,男人静静看着这幅模样的宁卿,抿唇不语,正想带她离开,转身时却停下脚步。
“不是特意来见长老的么?不和他说说话?”
奎河长老的怒气是冲他而来,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走吧。”宁卿捏紧裴谨的手,有些怕面对奎河长老的目光。
两人正要离开,却传来奎河长老的声音。
“宁丫头,我不是针对你。”
“过来吧。”
宁卿眼里重新恢复光亮,她松开裴谨的手,小跑着跟着奎河长老进入丹房。
裴谨正想跟着进去,门却被长老毫不留情地关上,他皱皱眉,最终还是没进去,静静候在门外。
门内,两人在摆放着灵草的长桌边坐下。
“近来我听见不少传闻,宁丫头,你告诉我,究竟是否如弟子说那般?”
将她真实的处境告诉奎河长老只会让他担心,徒增不必要的烦恼,若换做旁人,她会抓住机会趁机离开,但这人是师兄,是她尝试过很多次也无逃离的书中世界的男主,她与师兄之间的事情,说白了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情情爱爱,她不愿让奎河长老和师姐为她耗费心神。
“其实,我也喜欢师兄,只是误以为对他只是师兄妹之间的情谊,这段时间我已经想明白了。”
宁卿面带笑容,连奎河长老也无法分辨她说的究竟是否为真,是否为假。
“之前我向您要了忘情丹,但后来发现,我无法忍受师兄忘了我,那时我就隐隐明白,但或许是不想承认吧,甚至试图与别人在一起转移注意力,兜兜转转,发现我喜欢的其实是师兄。”
奎河长老皱眉看她。
相处多年,奎河长老对宁卿的性格多少有所了解,虽看着吵闹活泼没心没肺,但总把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也不和人说。
良久后,他叹了口气,若当真是两情相悦,也算是阴差阳错的喜事,可当真是如此吗?
奎河长老沉默片刻,笑了笑,“好,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若在你师兄那儿受了什么委屈,记得来找长老。”
宁卿见长老没再为她担心,也是一笑,“好。”
两人又聊了会儿,宁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门外等候的裴谨见此,有些吃味,“舍不得走?”
“没有,我们回家吧。”
回家。
裴谨因为宁卿这随口一句,脸上的冷淡一扫而空。
两人的关系,因为出来见奎河长老这一趟,缓和不少,裴谨希望能这样一直长久地维持。
回到云霖殿,然后宁卿平静地将手伸到裴谨面前,等待那条锁链锁住她的手腕。
明明才见过的自由的她,真的甘心又回到牢笼么?
裴谨面对这样的宁卿,突然无法再次狠心地将锁链扣在她的手腕。
“怎么不动?”宁卿不解。
“阿宁,你会如你所说的那般,不会再离开我了是吗?”
“怎么这么问?”
“你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
宁卿没有移开目光,张了张唇,是妥协,也是不愿意再折腾的释然,“是。”
在她的话说出口后,裴谨将这条精致的黄金锁链收回。
裴谨双手覆住她的后脑,拉近彼此的距离,紧盯着她,“师兄再信你一次。”
“不要骗我。”
……
此时已是下午,裴谨踏出云霖殿,离开后他又停下脚步,过了片刻,却又转身回到卧房。
而进门时,正看见宁卿将什么吞入腹中,裴谨心顿时一紧,有之前宁卿自杀的事情在前,他无法做到绝对的冷静。
大步走近,却发现她手里握着的瓶子上写着避孕丹三个字。
得知她不是想死,裴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脏又坠坠的疼。
“阿宁,你就如此不信我?”裴谨捏紧她的手腕,手指隐隐颤抖。
“我分明说了不会让你怀孕,可你却选择服用避孕丹。”
“你宁愿身体受损,也不愿意信我是么?”
第76章
即便师兄没有欺骗她, 但谁又能说准哪个环节没有出现纰漏,万一怀孕,到时候受罪的人是她自己。
“师兄, 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我不想发生任何意外。”宁卿解释。
比起他的愤怒, 宁卿显得太过平静理智。
所以怀孕,和他共同孕育一个生命对她而言只是意外。
“无论是谁, 你都不想要孩子,还是说,你只是唯独不想要与我的孩子?”裴谨攥紧宁卿的手腕。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裴谨却将瓶中的避孕丹全部倒入手心。
“你既不信我,这药换我服用, 阿宁你是不是就可以安心了。”
当着宁卿的面,神情冷漠的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地将五六颗避孕丹吞入腹中, 避孕丹男女皆可服用,女修事前事后吞服, 但男修只能在事前, 修士本就极难自然孕育生命, 大剂量服用避孕丹极可能导致终生不育。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闷,谁也没说话,半晌,宁卿才道:“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我并不是针对你,不管是谁,我都不想要孩子,这样说你听懂了吗?”
她今年才十八岁, 虽然她前世今世加起来已经远远不止,但她依旧没有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 她更不想孩子出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不想因为她和师兄之间的事殃及一个无辜的孩子。
“而且,我还没准备好。”宁卿低声回答。
裴谨牢牢注视宁卿的眼睛,在捕捉到那一丝躲闪后,讽刺道:“究竟是没准备好,还是没准备好与我生。”
宁卿抿唇,偏头想躲开他的禁锢,“师兄,你明知道我们是怎么成婚的,你又凭什么要求我愿意?”
“你不觉得可笑吗?非要逼我说出真话,你才高兴是不是?”宁卿被步步紧逼的男人激出了逆反心理,冷声反问。
“你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何必再多此一举。”
宁卿不说话便罢,一说话就直直往人心上扎刀子,偏偏她说的是实话,裴谨死死盯着一句句说出狠话的宁卿。
宁卿没有精力再与他争执,也没有余力与他做些无谓的争吵。
“现在满意了?我想休息了,能麻烦你离开吗?”
裴谨站在原地,冷若冰霜的脸半掩在阴影里,明明暗暗,紧拽着宁卿的手收紧,恨不得将眼前的宁卿撕碎。
手腕被捏得生疼,宁卿挣扎,“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吗?”
裴谨被她冷漠的目光刺得千疮百孔,手上用力,顷刻间桌上的茶杯茶壶噼里啪啦坠地,化作一地碎片。
他将少女压在桌上,厉声道:“在我身边让你如此不愿,如此难堪。”
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在她颈边拂过,男人周身的压迫感让她忍不住颤抖,但她不后悔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宁卿紧紧掐着衣袖,神情冰冷,没有放低姿态。
见到她的模样,裴谨浑身灵力暴动,桌面顿时四分五裂,而被他压在桌上的宁卿被他及时护在怀里,桌面破裂的木刺在余波冲击下,狠狠刺入他的背部。
尖锐的疼痛袭来,他却在笑,笑得越发放肆,眼底却凉的叫人无法与之对视。
原来今早宁卿的乖巧只是他的错觉,这才是随时会暴露在平静之下的真相。
屋里一片狼藉,裴谨紧紧抱着宁卿,后背血肉模糊,鲜红血液染红了地面,也不知是疼痛,还是因为别的,裴谨唇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他去检查宁卿的情况,却发现她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动静。
体内暴动的灵力还未彻底平静,体内经脉隐隐产生断裂的痕迹,裴谨强撑着抱着宁卿起身,却发现她依旧闭着双目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
裴谨脚步一顿,立即将宁卿放到床上,脱下衣裳检查她的身体。
在确定宁卿只是睡着后,裴谨紧绷的神经松懈,他坐在床边,替宁卿掖上被角。
脑中盘旋刚才宁卿说的话,裴谨抿紧双唇,那满腔不安与怒意只能死死埋入心底。
将宁卿绑在他身边,让她无法离开自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又如何奢求别的。
裴谨坐了许久,才起身离开云霖殿。
宁卿躺在床上,陷入光怪陆离的世界,周围笼罩大雾,她无法看清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