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喊杀声渐渐小了下去,两人心事重重地站在城楼上,直到许久后耳边传来一阵欢呼声,扭头借着火光望去,发现是突利兵退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偃旗息鼓,但好歹能喘息片刻,突利兵累了,他们的将士自然也累,休息一番,明日才好继续作战。
李将军立刻下令原地休整,又转身对薛云舟道:“王妃也去歇一歇吧,这里有末将守着。”
薛云舟抬头看着漆黑不见一点星光的天际,脸上落下两小片雪,他抬手将雪片抹掉,嗓音透着几分悠远:“李将军,等将来战事结束,小世子与小郡主就要劳你多加照看了。”
李将军并未多想,忙郑重应下承诺,却不知薛云舟这番话实则有着托孤的意思。
城楼上的士兵开始轮流值守,休息的士兵有的狼吞虎咽地吃了顿饭,有的抱着自己的兵器睡得鼾声四起、雷打不动,所有人都是满脸污泥血迹、疲惫不堪,不过看他们一个个都睡得安稳,显然对守城还是有些信心的。
薛云舟从他们面前经过,拖着麻木的身躯走下城楼,在护卫的护送下回到王府。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最冷的时候,他被冻得面色苍白,再加上魂被抽走似的,走进灵堂时看着像是幽鬼。
他的出现将里面的人惊动,一群人开始悄无声息地打水准备伺候他洗漱吃饭,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目光转向趴在蒲团上睡着的兄妹俩身上。
何良才上前低声道:“小世子与小郡主不肯回房歇息,说是要在这里等……等王爷醒来。”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忙背过身抬袖擦了擦。
薛云舟已经难受到麻木了,可闻言还是心里一阵绞痛,忙深吸一口气抑制住随时面临崩溃的情绪,压低沙哑的嗓音道:quot;他们在这儿守着也是应该的,就让他们守着吧。quot;边说边轻轻脱下铠甲,怕声响将两个孩子惊醒。
脱了铠甲,薛云舟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会化作一缕幽魂追随贺渊而去,这么一想,忍不住柔和了神情,放轻脚步走到贺渊身边,紧挨着棺木跪下,双眼定定地看着躺在里面的人,伸手去抚摸那冰凉的面孔,渐渐地,留恋痛苦的眼神中浮起一层茫然。
“二哥,你的魂已经不在这躯壳里了吧?这还是你吗?”
周围的人听不清他的喃喃自语,即便听清了也不见得能听懂,自然没有人回答他,他胡言乱语地低声说了一通,慢慢将脸靠在棺木上,疲惫地闭了闭眼,继续道:“我总觉得你还活着,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穿越的人在古代出了意外,转眼就又回到现代了。你现在回去了吧?不知道当时伤得重不重,你要好好养伤,等我回去。等把这里的事解决了,为他们兄妹俩排除潜在的危险,把这个世界的牵挂都安顿好了,我就来找你……可能一年,可能两年,也可能五年……甚至十年……”说着说着便带出几分哽咽,“这个世界太讨厌了,男人都能生孩子,要是没有孩子,我现在就能回去找你了,管它什么天下,管它什么突利,管它什么黎民百姓,关我屁事!二哥……二哥……要是能带着他们兄妹俩一起回去就好了……”
薛云舟越说越离谱,脑中浑浑噩噩的,渐渐陷入昏睡,迷迷糊糊似乎走入梦境中,梦里的场景熟悉又陌生: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床上方悬挂的点滴,耳边“滴滴”的声响,门外走廊上医生护士轻声说话的动静……
这一切似真似幻,他有些不确定地欣喜起来,扭头费力地伸出手,想要按动床头的呼叫铃,不想刚有了些动静,旁边就传来激动的声音:“哎呀!醒了醒了!”
伴随着椅子挪动的声响,一个面孔陌生的大妈冲过来帮他按了铃,一边激动又小心地拉回他伸出的手,叮嘱道:“别动别动,当心偏了针头。”
薛云舟有些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医院的护工,忙开口问道:“和我一起的人呢?”
一起的人,自然指的是一起出车祸进医院的人,护工给他安放好手,又检查了下点滴,这才道:“你问的是谭先生?他……”
话没说完,门就被打开,一群医生护士涌进来将他的病床团团围住,检查的检查,记录的记录,为首的那名医生见他神情急切,便微笑着安抚道:“不用太担心,你能醒过来就没有大问题了,我刚刚跟谭先生通过电话,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薛云舟顿时睁大眼,激动得就想坐起来:“我二哥没事吗?”
医生愣了一下,歉意道:“谭律先生还在重症室,现在赶过来的是谭循先生。”
薛云舟瞬间犹如被泼了满头满身的冷水,紧张随之而来:“我二哥伤得……重不重?”
这问的就是傻话了,都进重症室了,情况自然是不容乐观,医生体谅他的心情,却也只能说:“目前还在抢救,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薛云舟情绪大起大落,人又有些迷糊起来,他费力地想要保持清醒,可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似乎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随时都要从身体中漂浮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想:怎么听医生的口气,大哥才知道我们出车祸的消息?他人在国外,现在应该是回来了,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那就是说这会儿离出车祸才过去没几天?
他想去看看二哥,想着想着似乎灵魂就飘起来了,耳中听到护士的惊呼声:“又晕过去了!”
他想重新回到身体中,可灵魂却不受控制地往外飘,可还没来得及飘到重症室,视线就渐渐模糊,接着整个人似乎陷入灰蒙蒙的天地中,什么都看不清了,就连意识也变得断断续续,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嘈杂声,才重新慢慢恢复清醒。
这嘈杂声乱哄哄的听不真切,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旧靠在棺木上,两个孩子已经不在这里了,或许是沉睡中被抱去了床上,他看看外面依旧灰蒙蒙的天色,又将视线挪回贺渊的脸上,回想着梦中的场景,疲惫、痛苦、茫然……诸多情绪一拥而上,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刚才的梦太真实了,就好像自己的灵魂当真回去了一趟,可为什么二哥在这里出了事,却没有回到现代去?那他的灵魂去了哪里?自己要到哪里去找他?
小说中的内容本就当不得真,薛云舟却浑然没有发觉自己钻入了牛角尖,越想越绝望,待到唇边尝到咸涩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忙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
外面的嘈杂声似乎变小了,接着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薛云舟神思恍惚,虽然听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只稍稍坐直身子,握住贺渊冰冷的手,沙哑着嗓子问道:“二哥,你回去了吗?我在梦里回去了一趟,你却没有醒,是不是我回去得早了?你回到了哪天,哪个月,哪一年,记得一定要托梦告诉我……”说着说着又心疼起来,“也不知道伤得有多重,肯定要受好久的罪,你还是早点回去的好,早回早醒,康复得快,家里公司里也不至于乱套。二哥……”薛云舟的声音忽然顿住,他低下头,皱起眉头,面露疑惑,“二哥……你的手……”
这时,脚步声进了门,何良才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妃,不得了了!您快去城楼上看看吧!”
薛云舟握着贺渊的手,兀自低着头沉默不语。
“王妃!王妃!”何良才见他没有反应,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伸手推他。
“嗯?”薛云舟这才回过神,抬头看他,“怎么?出什么事了?”
何良才连说带比划:“突利人又打过来了!这次带着攻城车,比我们的攻城车还要大!顶上全是厚实的硬铁打造,石头滚下去都砸不出印子来!”
薛云舟“腾”地站起身,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突利?攻城车?”
“是李将军差人来传话的,千真万确!”
薛云舟大惊,抱起起旁边的铠甲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第89章 应敌
突利是马背上的民族,地势、气候、地形、距离、生活习惯等诸多因素都决定了他们的作战方式靠的都是骑兵,这样的民族虽然也会时不时来中原骚扰略边,可攻城的次数还是极少,他们的攻城技术一直都比较原始,这也是薛云舟与一众将领对守城有着充分信心的原因。
可现在突利竟然有了攻城车,而且这攻城车还坚固无比,连青州身经百战的将领都生出忌惮,这就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并非己方大意轻敌,突利人缺乏攻城技术是不争的事实,攻城车原理很简单,可要起到作用,往往会做得结构复杂、机关众多,突利众族虽然近几十年开始重视教育,可与中原还是相差甚远,不仅缺乏能工巧匠,更缺乏相关的材料和资源,突利人想要自己造出像模像样的攻城车并非易事。
更何况燕王府的密探一直都关注着那边的动向,要真打造攻城车,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得住。
薛云舟带着满腔的震惊与疑惑不解疾步登上城楼,此时天已经灰蒙蒙有了些光亮,他蹙着眉朝下看去,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那庞然大物吓了一跳。
整个青州都没有这么大的攻城车,青州没有,那朝廷就更没有了,单论大小,整个中原都没有比得上眼前这辆的,论坚固,这辆也颇为可观,轮机关的精密……薛云舟眯着眼借着越来越亮的天色观察它的结构……心里“咯噔”一声,更觉不妙。
这辆攻城车细看之下,竟透着隐隐的熟悉之感。
此时城墙上已经乱成一锅粥,城墙下更是堵着一群将士忙乱乱地想法子巩固城门,好在薛云舟出现之后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再加上众将领的呵斥与命令,场面渐渐控制下来,变得紧张而有条不紊。
攻城车上面有坚固的顶棚,推着车的突利士兵都躲在顶棚下面,此时箭矢已经不起作用,唯有投石机一遍遍往下投着巨石,水滴尚能石穿,巨石一块块砸下去,早晚也会砸个坑出来,可攻城车已经到了城下,包着铜皮的尖头圆木一下又一下沉重地砸着城门,究竟哪一方先撑不住还是未知数。
薛云舟顾不得多思考这攻城车的熟悉之感究竟从何而来,眼看城门被撞得越来越脆弱,他急得嗓子冒烟,不停地思考应对之策。
没多久,天光大亮,城门已经进一步得到巩固,但突利的攻城车却不知疲惫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虽然这样的硬碰硬显得笨拙无比,可效果确是实打实的,没过多久,城门上厚厚的冰层已经在撞击下全部剥落,城门间的缝隙也在撞击下越变越大,隐隐有快要守不住的趋势。
李将军与赵将军各自嘶吼着给自己的部下下令,可这攻城车实在造得颇具心机,不仅顶棚上覆盖着厚厚一层铁,下面的车身还浇灌着泥浆,箭穿不透,火烧不着,抱着圆木的突利兵躲在车下毫发无伤。
再这么下去,青州城很快就要完蛋了!
城内已有百姓嚎啕大哭起来,将士们沾满血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片死灰之色,突利人一向残暴不仁,一旦让他们攻打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雪早已经停了,云层中甚至露出几丝阳光,薛云舟看着那片镶着金边的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无尘道长的炼金,进一步又想到他那里最初引起自己重视的稀硫酸。
稀硫酸!
薛云舟精神大振,回头急吼:“余庆,你快去找无尘道长!让他准备稀硫酸,越多越好!”又朝不远处的李将军喊,“李将军,赶紧安排三四十个人跟着余庆过去!”
李将军毕竟是个武将,对无尘道长在燕王府的地位并不是特别了解,此刻听薛云舟提到此人,不禁皱了皱眉,不解道:“眼下正是关键时期,一个道长能起什么作用?”
在古代人的眼中,道士一旦与权贵搭上边,能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炼炼丹,编织一个长生梦,李将军虽然知道燕王府开采金矿的事,却不知道这金矿与别的金矿完全不同,更不知道若没有无尘道长,这矿上开采出来的也就是废石而已。
薛云舟急道:“无尘道长能破攻城车,你先安排人去,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将军只好听从薛云舟的命令安排下去。
薛云舟眯着眼看了看下方的形势,一边提心吊胆地担心城门随时可能被攻破,一边对李将军解释道:“无尘道长能提炼出稀硫酸,也就是绿矾油,这东西能溶铁,一旦攻城车顶棚上的铁被溶化,他们就失去了庇护,对付他们将变得易如反掌。”
李将军大吃一惊,瞪直双眼不可置信道:“还有这种东西?没有高温大火,这铁就能熔化?”
“溶化”与“熔化”,音同字不同,含义更是天差地别。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一直停留在物理层面,这些化学变化在李将军看来颇有些骇人听闻,他一下子就想到关键之处,连忙肃容问道:“这天下,还有谁能炼出绿矾油?”
薛云舟看他一眼,见他担心之色溢于言表,知道这是怕别人也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自己,便笃定了语气道:“或许还有其他道士能炼出绿矾油,但这绿矾油也是有讲究的,太浓太淡或掺了杂质的都不合适,能炼出最纯粹且浓度合适的绿矾油的人,只有无尘道长,知道要如何利用这绿矾油的人,只有我。”
李将军听得肃然起敬,再也不敢轻视无尘道长,至于薛云舟,他早已经对这位有着各种古怪想法的王妃钦佩不已,再加一条更古怪的,似乎也不值得奇怪了。
若绿矾油真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李将军想想竟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在战场上,绿矾油只算小打小闹,真正威力巨大的……”薛云舟说着说着又住了口,想到贺渊最重视的火器研究,心中再次绞痛起来。
李将军却被勾起了好奇心与求知欲,忙追问:“是什么?”
薛云舟双手攥紧,目光难掩痛苦,忙垂眼深吸口气,再次抬眼已经神色如常:“没什么,还要再改进,等有了结果再公布不迟,现在说有点早了。”
这时候的火药还只是用在烟花爆竹上,想要在战场上发挥威力,最关键的是成分的配比,贺渊与薛云舟都不记得具体数字,只能一步步尝试研究,而贺渊也同时安排了能工巧匠研究火药的载体,在这场战事之前,研究已经有了成功的苗头,可贺渊却突然出了意外,再也……再也看不到后面的成果了……
李将军听出他话中透露的信息至关重要,虽有心再细细追问,可看他实在面色不好,知道他又在为王爷伤神了,忙住了口不再多言,再说此时战况吃紧,也不是细问的时候。
薛云舟回过神后搓了把脸,想了想一会儿的战术,又吩咐人找来足够的大木板,让人将大木板拼接起来,形成一个四边形的高大方框,又在方框上打孔系了绳子,绳子上又挑着结实的木杆。
刚把方框准备好,余庆的声音就远远传来:“避让避让!军情紧急!”
薛云舟循声望去,看到一列士兵在余庆的开道下驾着马车浩浩荡荡地朝城门口驶来,马车上安放着大缸,缸口用盖子密密实实地盖着,虽然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可看余庆这激昂的模样,也能猜到无尘道长任务完成得不错。
薛云舟精神大振,抬手冲余庆示意,让他们把大缸抬上来。
城楼处多的是士兵,众人合力,轻轻松松就将大缸一个个抬了上来,薛云舟看着跟随余庆来回的士兵手上都多了皮手套,就连后来加入抬缸队伍的士兵也被余庆分发了手套,知道是无尘道长吩咐的,自己倒是情急之下疏忽了这些细节,心中不禁对无尘道长更加满意。
余庆跑上来道:quot;无尘道长说了,这些都是以往炼丹积累下来的,现成的就这么多了,不管够不够,他已经又开始炼了,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派上用场。quot;
薛云舟挥手:“够不够再说,先把缸抬到这儿来!小心点,别溅到身上。”
等大缸全都抬上来后,城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形势更为紧迫。
薛云舟肃容下令:“将木板放下去!围住攻城车!”
早已做好准备的士兵立刻顺着城墙将木板往下放。
攻城车为了加重撞击城门的力道,与城门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而这就导致车身正好停在城墙偏外一点的距离处,不远也不近,城楼上的士兵用木杆与绳子挑起木框,对准攻城车的位置放下去,因大小与距离都是算好的,木框落地,正好落在攻城车的四周,而为了防止木框被攻城车撞坏,挨着城门的这一面是给撞柱留了缺口的,整个木框紧挨着城墙,将攻城车密密实实包围在中间。
攻城车内的突利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招数弄懵了,谁也不知道这从天而降得木框究竟有什么作用,可他们被包围起来了,顿时有种即将被瓮中捉鳖的危机之感,立刻就有人冲出来想要毁坏木板。
薛云舟早已预料到,立刻下令:“放箭!”
几支利箭携着风声呼啸而下,暴露在攻城车庇护范围之外的突利兵立刻惨叫毙命。
薛云舟再次下令:“将缸里的东西倒下去!注意别溅到身上!”
士兵们虽不知道这缸里究竟是什么神奇之物,可看薛云舟神色严肃,一个都不敢大意,忙小心谨慎地揭开盖子将大缸倾斜。
大片大片的绿矾油倒下去,如倾盆大雨哗然而落,正好浇在木框内,不等薛云舟吩咐,第二缸液体紧跟而下,接着第三缸,第四缸……
城门外响起恐慌的惨叫声,城楼上的士兵骇然变色,想到这惨叫声出自敌军,立刻振奋起来,又干劲十足地将剩下的几缸液体全部倒进去。
起先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从攻城车下面跑出来,企图攀爬木框逃出去,后来木框中的液体渐渐满上来,突利兵不通水性,又害怕这诡异的绿水,不得不爬上攻城车的顶端,结果被城楼上的青州兵一一射杀,至于远处跑来救场的突利兵,一旦进入射程,也同样难逃箭矢的追杀。
薛云舟难受地闭了闭眼,到底是现代人,用这种手段总觉得过分恶毒,可毕竟是自己下的令,想想又觉得虚伪,好在这泼下去的毕竟是稀硫酸,远没有浓硫酸那样恐怖,虽然皮肤沾染到这种酸性物质会觉得灼痛,但多数突利兵并不是死于稀硫酸,而是死于箭矢,这对他来说,似乎在心理上更能接受一些。
攻城车早已停止了对城门的撞击,没过多久,突利兵也没了动静,城门下陷入一片死寂,城楼上的士兵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心有余悸。
李将军朗声大笑起来:“果真如王妃所言,无尘道长送来的宝贝竟是破敌的关键所在!”
他没有说出“绿矾油”三个字,是怕被有心人听了去,怕这有效的应敌手段被别人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