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姨突然做了个情理之外也意料之外的小动作,上前两步,捏了一下赵甲第的脸颊,然后帮他理了理衣领。
赵甲第挺直腰杆。
望着眼前这个西装笔挺异常合身的年轻人,蔡姨笑问道:“你真的没有20岁?”
赵甲第认真道:“法律没规定未满20岁不准跳黄浦江。”
蔡姨开怀大笑,走出房间,让赵甲第去一楼等,半个小时后,她穿着晚礼服走到客厅,走下楼梯,那会儿没有孩子缘的赵甲第和不喜欢搭理人的小果儿井水不犯河水,一个从书房拿了本金纲的《论语“鼓吹”》心不在焉,一个继续趴在沙发上用铅笔圈圈画画,不约而同抬起头,看着穿一条象牙白色裙子,披一件天然白色水貂大衣的女人。
赵甲第脑海中只有四个字。
倾国倾城。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那些普通职场女性或者娇贵金丝雀可以媲美的尤物存在,甚至是小崽子赵砚哥母亲那个傍上赵三金的大狐狸精,一次次穿上从康朋街chanel高级时装定制工作室订做的华贵礼服,参加一场场也许是国内最顶尖的宴会,也没有眼前女人的那份惊艳和风姿。
赵甲第傻眼了。
原来真的有女人当得倾国倾城四个字。
小萝莉瞥了眼痴呆模样的家伙,很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
第111章 正主
忠叔开车就跟他老实巴交的相貌一个风格,四平八稳,这辆奥迪a8车牌很普通,没一连串的8,更没挂跟政府或者军队搭边的吓人牌照,赵甲第此时打扮得比第一次见沐红鲤叔叔婶婶还正儿八经,坐在副驾驶席上貌似有点拘谨,比小公主还公主的小萝莉陈庆之看着觉得挺有趣,时不时在国色天香的蔡姨耳朵边小声嘀咕。
蔡姨是因为把遭了一回无妄之灾的赵同学牵扯进来,略微似乎有点过意不去,一路上多说了点话,把这场举办方有上海政府某机构背景的晚宴讲解了一番,规格不低,官方届时会有市政府前几把手出席,说不定还会更高,算是对今年上海经济发展的一场庆功宴,苏浙沪这几头长三角的经济大鳄里有很多牛人强人参加,赵甲第一开始心不在焉,后来蔡姨提点说你要是以后希望在东南沿海发展,今天就算是暖暖场,别不在乎,赵甲第笑着表示受教,郑重表态自己一定严阵以待,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对待这场宴会,在战术和战略上都会重视一切有资格参加庆功宴的男男女女。蔡姨不再多言,神色玩味。a8最终停在上海北外滩码头,而不是寻常的东大名路码头,赵甲第这土包子下了车,见到那辆停靠在码头边上的巨大游轮,啧啧称奇,蔡姨解释道这艘叫海风号,是亚洲数一数二的豪华游轮,停不进东大名码头,如果是小上一号的丽星和歌诗达,今天就不用来北外滩码头。赵甲第是军事迷,加上是资深军舰控,所以对吨位很有研究,咂舌道乖乖,这大家伙怎么都得有七点五万以上的吨位吧,当年泰坦尼克号不过才四点五多一点点。蔡姨对海风号不陌生,她对赵甲第在数据上的敏感也早就见怪不怪,说海风号大概是七点八左右,确实不小,设施也比在老百姓当中名气更大的丽星和歌诗达要先进许多。
赵甲第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怔怔出神。一小部分原因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兼优雅ol蒋谈乐在偶尔谈及她的“放-荡”人生规划时,对乘坐游轮游览世界提到不少,赵甲第对她的精彩生活一直不理解不支持不反对,爱咋的咋的,而且她也把话挑明了,两人同居的蜜月期到期末为止,以后就要让他掀铺盖滚蛋,说一点不郁闷肯定是假的,但要说受伤深重,还真不至于,103寝室独苗的文青男沈大元帅总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是件很美妙的事,在其它很多方面赵甲第不太认可沈汉,这点倒是生出一些契合,其实说实话,蒋谈乐要是不赶,赵甲第倒是一点不介意一直窝在蒋谈乐的精致小窝,互相不打搅,他征战故事她看书看电影,闲着没事就教她下下围棋,在tom上牛皮烘烘地扮猪吃老虎,或者被她带着去上海不出名却很小资的餐馆填饱肚子,都是很惬意的事情,反正蒋谈乐不是小女人,不需要他刻意去负责去担当,不过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圆满,赵甲第每次想起她那次在m2酒吧回来后吐得撕心裂肺,和她每次睡觉都会蜷缩在床角的姿势,突然有点感伤。
不过他现在出神更重要的原因是王半斤,因为这个没啥血缘关系的姐姐与蒋谈乐很像又不太像,据说小时候最喜欢坐船,从大连到上海宁波一带,宁肯坐船也死活不愿意坐车或者飞机,据大妈说那会儿的船要有多颠簸摇晃就多有颠簸摇晃,但王半斤就是喜欢,连带着大妈和赵三金一伙人都遭了不少罪,迄今为止王半斤在读大学阶段已经乘坐过很多艘游轮,也玩过很多游览航线,还都是一坐就起码十天半个月的那种远洋,她玩摄影,水平是职业水准,全世界各地乱跑下来,照片无数,但全存在私人电脑上,只给赵同志和她妈看过,赵甲第一点不怀疑她要是出本专辑或者旅游书什么的能大红大紫,不过显然王半斤要那么干就不是令两个家族头疼却宠溺着的妲己王半斤了。
王半斤前段时间打了个电话,说过年得直接飞北京,不太可能飞上海然后一起去ts过春节,她没多说赵甲第也没多问,估计是王家认为王半斤是大闺女了,疯也疯够了,该给家族出点力,关于王半斤相亲嫁人这点,赵甲第一直不看好,但王家终究是老传统老古板的大家族,这点赵甲第还真不觉得钱多到连奶奶都不清楚的自个家能与王家相提并论,那可是真正意义上富贵过了三代的红色家庭,某个角度上说王半斤虽说是他姐,但比他根正苗红了不知多少倍,往来无白丁啊,现在式微归式微,没落归没落,可终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好吧,这个比喻很不尊重老王家,但这话是王半斤自己常挂嘴上的,怪不得赵甲第不太待见昔日豪门深似海的王家。
“想啥呢?”蔡姨微笑道,下了车这家伙就发呆,神情变幻,不肯挪动步子,她一开始由着他没出息地站在原地,可随后蔡枪都下了船准备领他们上去,一起等了几分钟,蔡姨终于忍不住发问,总不能让赵甲第一直发愣下去,倒不是觉得丢人现眼,主要是她不希望自己在码头上惹来太多没必要的视线。小萝莉则站在蔡姨身边打量一拨一拨上船的男女,女的珠光宝气,神采奕奕,男的也大多人模狗样,毕竟身处一直富裕的长三角,不比内陆,这些年轻的中年的或者上了年纪的爷们都是大风大浪过来的,要么就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父辈们光鲜的,不过还是被小萝莉瞅到一个脖子里挂着一串估计分量过于沉重钻石项链的贵妇,加上气场不够却胆敢穿一身红色旗袍的缘故,显得不伦不类,小萝莉心中偷着乐,还不忘偷偷扯了扯蔡姨的水貂领子,很俏皮,蔡姨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示意不许淘气,小萝莉嘻嘻一笑,俏生生站在蔡姨身边,像一朵开在大牡丹下的小昙花。
赵甲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回神,道了个歉,在蔡枪的带领下走上海风号游轮,今天蔡枪精神不错,西装笔挺,很有精英官员气派,没半点铜臭,本就玉树临风,即便是站在绝对焦点的蔡姨身边,也不让人感到突兀,这一点足够让模样平淡无奇的赵甲第自惭形秽,心里感叹不愧是蔡姨的亲弟弟,皮囊就是好,在赵甲第身边,圈子里的像老杨手枪这边二世祖官三代之类的铁杆相貌都不出众,只有商雀鹤立鸡群,连小白脸黄华都拍马不及,到了上海,103寝室也就纨绔马小跳出彩一点,但和商雀蔡枪之流差距还是不小,倒是袁树那个青梅竹马叫刘叔温的小屁孩让同性比较嫉妒,而赵甲第对于自己那张村子里长辈老人都说跟赵大菩萨年轻的时候很像的脸庞没啥特殊感慨,反正没对不起赵家村没对不起父母就成,也不奢望能让美眉白菜一见钟情犯花痴,这种勾当,还是留给麻雀或者赵砚哥去做吧,他不怎么羡慕。
蔡枪心情不能不好,虽说蔡姨画蛇添足地带了个外人赵甲第上船有些碍眼,但总体来说不至于影响心情,踏上甲板后就给小萝莉和赵甲第讲解一些有关海风号的情况。
他在上海市府秘书处那潭没后台没背景注定难游上岸的深水里终于能够脱身,那位光拿好处不肯办事的名义上大老板终于肯松口,让他以半交流的名义去浙江发展,官场上就是这样,一些个关键位置上的大小boss未必能提携谁,但要不高兴了耽搁谁两三年,却是轻而易举,蔡枪自认自己笔杆子不比谁差,干实事更是远比同僚超出一大截,但官场站队这里头学问太深,讲能力,更讲机缘,他要是继续在上海厮混攀爬,他今年29岁,估计再熬好几年才能爬上副处的位置,所以他才不择手段要攀附上苏秘书长那棵在江浙扎根很深的大树,这不丢脸。领路的蔡枪下意识瞧了眼平静的姐姐,对这个早早离开农村同母异父的姐姐,他打心眼感恩,要不是她,就不可能有他今天的位置,一个29岁的农村出身男人,想在上海这座城市出人头地,太难了,因为姐姐,他才能在少年时代安心读书,初中就读于县里最好的中学,高中就被报送到杭州最好的高中,最后又是在那个“姐夫”的安排下在高中时代便入了党,然后考入浙大,虽说姐姐一直不刻意安排他的人生,但最起码给了他一个足够让同学艳羡的一帆风顺,但偶尔,蔡枪也会有郁闷,有不甘,因为他清楚如果姐姐愿意多出一把力,哪怕是多一丁点儿,他早在两年前就可以坐上秘书二处的一把手,但她没有,她一直是冷眼旁观,当年那个让蔡枪佩服得五体投地敬若神明的姐夫也或多或少要早早安排他的将来,但都被姐姐挡下来,明确表示要让蔡枪自己去闯,这方面,年轻的时候蔡枪还能做到心平气和,在认识苏秘书长后,在官场上见多了关系户的平步青云后,就越来越有执念,所以哪怕姐姐再对苏秘书长不冷不热,他也希望能促成好事,一个才四十出头的正厅级的男人,虽说死了配偶,但生活作风方面不差,也算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姐姐,当然,蔡枪扪心自问,以姐姐的资本,要找更好的男人,不难。
离晚宴开始还有半个钟头,蔡枪带着蔡姨他们到了一个宽敞雅间,古色古香,一张檀木茶几,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自顾自煮茶,姿态祥和,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他见到蔡姨后笑了笑,起身,蔡枪帮着介绍赵甲第和小萝莉陈庆之的时候,他笑容如常,平易近人,只不过视线稍微在赵甲第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一闪而逝,坐下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蔡姨身上,他并没有掩饰自己对蔡姨的欣赏眼神,道:“言芝,这是我特地自己带过来茶叶,望海茶,出自《徐霞客游记》第一篇的地方,咱们浙江宁海,是好不容易从一个老和尚的茶园求来的,你也尝尝,名声是不大,但自有滋味。”
言芝。
赵甲第终于知道蔡姨的名字。
蔡姨坐下后,没有客气,接过男人递过来的茶杯,尝了尝,点头道:“是不错。”
不太喜欢端架子的男人也和颜悦色地给赵甲第一杯茶,赵甲第是大俗人,喝茶估计喝一辈子也喝不出老茶客们那种“尘虑一时净,清风两腋生”的境界,不过还得装模作样喝着。那中年人很善解人意地让蔡枪去给小萝莉打开液晶电视机,小萝莉很安静地看着她这个年龄段孩子都爱看的少儿节目,赵甲第有点无所事事,看得出来坐对面的男人是个言谈风趣八面玲珑的主,竟然能够跟女王蔡姨谈笑风生不落下风,聊的都是一些宏观层面的话题,但不至于过于空泛,把握的度很好,蔡枪则很尽职地扮演打杂的角色,端茶送水,这样一来显得赵甲第有点格格不入,所幸赵甲第脸皮不薄,喝了一杯再来一杯,顺便近水楼台欣赏一下蔡姨的绝色风采,蔡枪帮他介绍这个男人的时候没多说,只是提到一个苏秘书长的称号,介绍他的时候也没提家教,只是说是司徒坚强的朋友,孰重孰轻,立见高下,反而是中年男人自己报了名字,还主动跟赵甲第握了下手,握上去软绵绵,不愧是官场浸淫二十年的大人物,无懈可击。
男人手机放在茶几上,抽的是浙江人抽最多的利群,还是相对便宜的老版利群,戴的手表也是一块老式表,现在的价格估计也就撑死万把块出头,手机被设置成静音,但屏幕一直在亮,但他一直没有去碰,看都没有看一眼,直到一壶茶喝去七八分,跟蔡姨一席话说得差不多,他才起身说去见一下老朋友,等下宴会开始再聚,蔡姨微笑着与他告辞,蔡枪把他送到门口,结果男人笑着说小蔡你也去跟我见一下那帮朋友,混个熟脸,蔡姨没阻拦,于是蔡枪就略带兴奋地跟了过去。赵甲第借口去趟洗手间,随后离开茶室,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是杭州vogue酒吧幕后女老板方悦的,因为这个刚才那个苏秘书长他上次在vogue见过,当时就在隔壁卡座,还是方悦亲自陪着的人,电话很快接通,方姐的声音依然悦耳动听,夹杂一丝欣喜和惊讶,估摸着欣喜有水分,惊讶倒是货真价实,毕竟赵甲第离开杭州后就再没有联络过这位杭州女强人,一阵寒暄客套后,赵甲第开门见山说方姐我今天通过朋友介绍见到了上次在酒吧跟你一起喝酒的人,想冒昧问一下,这个苏秘书长人怎么样。赵甲第知道自己问得很直白,而电话那头的方姐果然也一时间无言以对,应该是在酝酿措辞,赵甲第不着急,耐心等待,只是解释了一句我朋友想求苏秘书长办点事,有点吃不准他的脾气,怕找对了庙提错了猪头,这不就来方姐这边求点真经,也好少走弯路。听了赵甲第的无中生有的解释,方姐明显轻松不少,说苏秘书长人不错的,不太喜欢打马虎眼,说帮忙试试的事情基本上有七八分把握,说答应的事情肯定就能办成,赵甲第说谢了方姐。电话那头的方姐说这么客气呀甲第,是不是太把方姐当外人了。赵甲第说没有的事,回头去杭州可千万记得帮我挑女孩,家里催得急,好应付一下长辈。方姐笑着说没问题,包在方姐身上,想一天领一个回家都不难。
挂了电话,回到茶室,蔡姨瞥了眼赵甲第,见他还是没心没肺灌茶暴殄天物,她也不动声色。赵甲第当白开水灌下去两杯后,小心翼翼问道:“蔡姨,这家伙看着是不错,素质城府都不差,可是不是老了点。”
“这话你敢不敢当着苏杭的面说?”蔡姨没好气道。
“这哪敢,咱还有一大把的大好青春,没有活腻歪。”赵甲第貌似憨厚道。
“跳黄浦江都敢,说句话就不敢啦?”蔡姨不屑道。
“那不一样,黄浦江里有蔡姨陪着,刀山火海大可去得。”赵甲第嘿嘿笑道,“可无缘无故结仇不好,咱一个读破大学的孩子,去挑衅一个正值壮年的官场大人物,忒不知死活。人家都秘书长了,老百姓惹不起的。”
蔡姨没有说话,静静喝茶。
“姨,这位就是正主吗,我看就算他再口蜜腹剑,也不至于逼得我去跳黄浦江吧。”赵甲第故意做如释重负状。
蔡姨刚想冷嘲热讽赵甲第一番,敲门声响起,她玩味笑道:“正主来了。”
第112章 记仇
(每日一更,大家一起过个好年。)
敲门声紧凑而沉稳,在蔡姨和赵甲第都没有应声的时候,门便被推开,站着一位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年轻男人,当初赵甲第见着蔡枪第一眼就觉得真跟一杆标枪雷同,可见了这家伙后就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了,真他娘是一杆虎枪啊,哪怕是简简单单站在远处,也有种由内而外的锋芒,赵家一掷千金挖来的两大王牌打手之一郭青牛据说出自军队特殊系统,可平时总懒洋洋,根本就没啥站如松的气魄,吊儿郎当,半毛钱高手风范都欠奉,但眼前年轻男人与纯粹的军人又不一样,有一股浓重峥嵘草莽气,加上消瘦而矫健,比赵甲第嘴上的魁梧“芳姐”陈世芳就多了股天然的锋锐感,赵甲第这辈子见过的高手不多,眼前这个充满危险气息的家伙无疑是最具冲击力的一位,这种汉子,光是站在灯红酒绿的场子里,就没谁敢去触霉头,以至于赵甲第第一眼瞧见他,瞳孔就剧烈收缩,身体紧绷。
“蔡姐,陈爷到了,请你过去一下。”气势风范与中年人苏杭截然相反的男人平淡道,面无表情。准确来说,这个危险系数超高的家伙是个面瘫男,也不知道他的刻板脸庞是先天还是后天的。
“陈爷?不认识。”蔡姨面对苏杭,还能客客气气,虽说心中不喜,但起码在礼仪上做到滴水不漏,算是给弟弟蔡枪一个台阶下,可此时此刻,一点都没有好脸色。赵甲第愈发郑重其事,能让蔡姨深恶痛绝的敌人,那绝对不可能是小虾米角色,跳梁小丑,断然不至于让赵甲第心目中女性气场排前三甲的蔡姨撕破脸皮。
“蔡姐,你知道陈红熊的性格。”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并不打算退缩,但略微放低姿态,显然他与蔡姨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般云淡风轻。
“他的性格不好说,天大的架子倒是瞧出来了,你回去跟他说,让他滚回东北做他的六王爷。”蔡姨冷笑道。
“蔡姐,请不要让我为难。”如枪一般站立的年轻人踏前一步,依然是刻板到一种畸形地步的脸色。仅凭三言两语就知道这不是一个懂得迂回圆滑的男人。
“怎么,要动手?”蔡姨眯起眼睛,放下茶杯。
小萝莉陈庆之已经关掉电视,走到房间角落,离不速之客最远的地方。赵甲第站起身,他妈的,这状况自己就是被人家揍趴下了,也绝无退一步的理由,蔡姨气场再充沛,终究是个女人,何况还有个小女孩,就他一个带把的爷们,背水一战,再不战就显得太怂,赵甲第从小就是钻牛角尖的人,当年那场看似雷声奇大雨点奇小的风波中,他没让王半斤失望过,这一次,他也不打算让蔡姨失望。不知为何,年轻人对蔡姨似乎有种天生的忌惮,在蔡姨放下茶杯的时候,他身体明显有所细微反弹,只是见到赵甲第站出来后,又放松回去,赤裸裸的蔑视,无声胜有声,这让看在眼里的赵甲第也有了几分火气。
“蔡姐,是不是过了这小子这关,你就跟我过去?”他问道,干脆利落。
蔡姨笑了笑,并没有明确表态,可至少没有反对。根本没把赵甲第当回事的年轻人明显松口气,似乎对付赵甲第,要比对付蔡姨要轻松好几倍。这么多年在外面单挑环节上一直没吃过亏的赵甲第愤怒归愤怒,但还是没有仓促出手,真正的贴身肉搏,从来都不可能像武侠小说中那样你一记横扫千军我一招白鹤亮翅你再一记黑虎掏心我再一招猴子摘桃,往往都是三两下就分出结果,学生里的刺头和在社会上小打小脑的混子才会你来我往无数回合,酣畅淋漓不假,可透着一股虚,赵甲第没动作,对方却是很直截了当的一连串小冲步,然后一记直拳冲过来,快,狠,准,每一点都出人意料,赵甲第惊险躲过,下盘很本能地就小踹踢出,这是当年芳姐传给他的实战技巧,咏春的路数,专踹膝盖,动作幅度不大,但胜在寸劲刚烈,因为赵甲第身体底子一直不是很好,大开大合的不适合他,所以芳姐和郭青牛都教他一些取巧的东西。
成功踢中对方膝盖,却如同踢在一块钢板上,那人看似毫无保留的一拳被躲开后硬生生扛下这一腿,下盘稳固到了一种恐怖的境界,受了一记后简直是纹丝不动,而那一拳落空后,一勾,就将赵甲第环向自己,赵甲第一个踉跄,借势前冲想要肘击对手,却被那人另一只手握住手臂,剩下的勾手,砰一下敲在他太阳穴上,饶是赵甲第抗击打能力磨练得不俗,也是两眼一黑,差点就躺到地上去,而对方根本不留余地,抓住赵甲第手臂的手突然发力,一转身,就将赵甲第甩向了身后,就跟摔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东西一般,如果是一面墙,赵甲第撞上去,那受伤绝对比太阳穴上挨了那一下还要重,不过那人太阳穴上那一下极有分寸,但随后的一甩却是霸道十足,显然有了要给赵甲第一点颜色的味道,内心苦笑的赵甲第正准备浑身散架一次,却被人接住,那人如一堵肉墙,不知道手上动作如何,卸去大部分冲劲,竟让赵甲第稳稳站住,赵甲第抬头一看,是个憨憨的青年,个头比一米八的面瘫男还要高出十来公分,穿着西服,西服不小,但穿在他身上,还是非驴非马的效果,因为他的一身肌肉实在太过强横,近乎跋扈的胸大肌,鼓起的肱二头肌,还有肩膀附近的三角肌,都将西装撑得有些滑稽,滑稽里透着蛮横和狰狞。
赵甲第云里雾里。
蔡姨饶有兴致,重新端起了茶杯。小萝莉陈庆之也眨巴着黑葡萄眸子。
面瘫男则转身望着接下赵甲第的同龄人,有点诧异。
“赵哥,我叫小六,是黄大爷的徒弟,大老板吩咐我来的。”当得相貌雄壮两个字的青年一口ts市口音,神情憨厚。
赵甲第忍住太阳穴的刺痛,笑了笑,道:“谢了,小六。”
青年汉子挠挠头,傻笑,这跟赵甲第的刁民式憨笑显然不太一样,人家是真实诚,是真的不好意思。
不过他看向面瘫男的时候,眼神却又不一样,语气还是跟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一般没底气,问了句让赵甲第哭笑不得话,“赵哥,这里杀人犯法不。”
赵甲第无话可说,一直没反应的蔡姨喧宾夺主轻笑道:“在中国杀人都犯法,不过这房间里不犯法。”
魁梧汉子哦了一声,脱去西装外套,一身肌肉更加触目惊心,似乎真要下狠手。
面瘫男依然不畏惧,只是收敛了轻蔑。
一触即发。
赵甲第看了眼蔡姨,这位女王笑意高深莫测,赵甲第也没良民到要这个据蝈蝈说是黄大爷一手调教出来的高徒和气生财,杀人不至于,但如果说真名是田图斐的小六能跟腼腆男打成平手,他一点都不介意出点阴招黑手。就在这关键时刻,面瘫男道出去打,挑个宽敞地方,单挑,如何。魁梧青年田图斐倒是一脸没意见,只是满眼征询意见地盯着赵甲第,赵甲第不能不权衡利弊,他在海风号上也就在蔡姨身在的这间茶室有一点点主场优势,出去后任何一个场合都陌生,天晓得这个面瘫男是不是个阴险程度与近战实力成正比的狠人,在赵甲第吃不准而犹豫的时候,面瘫男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声蔡姐不愿意过去,然后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半是失望半是轻松地挂掉电话,有点遗憾地望向田图斐,说今天打不成了,欠着,我这几天都留在上海,你要想打,让蔡姐给我打个电话,时间地点你挑。
说完腼腆男神情复杂地瞥了眼蔡姨,然后径直离开房间。
田图斐没听到赵甲第吩咐,没有阻拦。而赵甲第得到蔡姨眼神示意后,也憋着口气没有让小六大闹一场。
“赵哥,那我先在外面候着。”田图斐笑道,慢慢穿上外套。
“门外那位是你哪里请来的英雄好汉。”蔡姨等魁梧青年离开房间后笑问道。
赵甲第揉了揉太阳穴,强装无恙地坐在蔡姨对面,摇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只知道名字。”
“你家里的保镖吧?”蔡姨好整以暇问道。
“算是。”赵甲第苦笑道,英雄救美果然不是谁都可以手到擒来的惬意小事,尤其是蔡姨这样的大美女,上次在ktv门口其实就尝过一次滋味,不过那次好歹是单挑一群没落下风,可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痛就说出来,充什么爷们。”蔡姨温声道,眼神柔和许多。
赵甲第立即呲牙咧嘴,大声骂娘,惹得坐在一边顶替苏杭的角色开始娴熟煮茶的小萝莉掩嘴娇笑。
“输给杨策,没啥丢脸的。”蔡姨笑道,让赵甲第别动,伸出手,手指轻轻按了一下赵甲第的太阳穴,说没事,杨策对陌生人出手一般都不重。
赵甲第扯起嘴角笑了笑,有点苦涩。
这场子,tmd一定要找回来。
“赵甲第,你要想靠自己打赢杨策,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没意义,人家4岁起就开始每天站桩打桩,二十多年就干这一件事,所以我才说你输了不算什么。”蔡姨感慨道,收回手,见赵甲第低着头喝着茶不说话,没了以往在她面前故意流露出来的嬉皮笑脸,没来由有些破天荒的心疼,语气也就愈发温柔,打趣说:“既然武斗不行,反正你脑子挺灵光的,我估计你走歪门邪道肯定熟,不如想办法出其不意一下,你家要是有两个小六那样水准的保镖,倒是可以试一试,要不蔡姨也给你出出馊点子,咋样?”
“姨,别安慰我了,我没那么娇气。”赵甲第抬头灿烂笑道。
蔡姨松口气,然后竖起眉头,“叫蔡姨,谁让你自作主张喊姨的。”
“不都一样嘛。”赵甲第装傻充愣笑道。
“还能油嘴滑舌,说明你没大事。”蔡姨无可奈何道。
“能让这种家伙做狗腿的正主,很有来头吧。”赵甲第轻声严肃道。
“不谈这个。”
蔡姨揉了揉眉头,笑道:“这事我得跟你道个歉,之所以喊你来,是想能不能通过苏杭和杨策这些人把你逼出原形,只不过没料到有这么一出。你有怨气,我不怪你。”
赵甲第接过小萝莉递来的茶水,道:“姨,这种事,需要捅破吗。”
蔡姨笑道:“今天接下来就没你的事了,你只要负责带着果儿玩就行。”
赵甲第讶然道:“就这样?”
蔡姨问道:“要不然?”
赵甲第悲怆道:“我本来还想呆在姨身边,让这一船上流人士羡慕嫉妒恨的啊。”
蔡姨愣了一下,“我考虑一下,你先带果儿玩,如果我心情好,也许给你一个机会,不过到时候你可能就真得跳黄浦江了。”
赵甲第笑道:“不亏,赚大发了。不干是傻b。”
蔡姨瞪了口无遮拦的赵甲第一眼,风采卓绝地离开房间。
只留下煮茶功夫尽得蔡姨七分真传的果儿和收敛轻佻的赵甲第。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赵甲第率先开口,问道:“果儿,我被人揍趴下的时候是不是很没英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