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个消息让整个吴忠堡骚动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忠堡以南,一支装扮跟鞑靼人类似的骑兵正在快速靠近吴忠堡。
“鞑靼人哪来的这么多人?”有人在怒吼,鞑靼人庞大的数量让他们觉得自己无力抵抗,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如同海浪,随着潮起潮落而奔腾的浪花,正在一次次敲击吴忠堡这一堡垒。每一次海浪来袭,都会留下与杀伤几乎等同的尸体。
骑射,鞑靼人的天赋技能。他们不只是在消耗吴忠堡的物资,也在用那么数息的时间,将自己准备好的羽箭,抛射到吴忠堡当中,尽可能的杀掉里面的明人。
“不对,不对劲。”闻讯而来千户却是面色一凛。
那一支闯入他眼帘的“鞑靼人”骑兵装备五花八门,他们的装束虽然跟鞑靼人相差无几,可他们更像是叶尔羌人。
“难道是固原州的叶尔羌人?”千户举目远眺,并未看到任何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旗帜,也没有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当中,是否有自己熟悉的人。
“什么不对劲啊?”萧如薰姗姗来迟,他听到后面出事了,就立马将指挥交给别人,亲自来看。
“来得不是鞑靼人,是叶尔羌人。”千户快速禀告:“最坏的结果是,这些人是鞑靼人的援军。好的结果是,他们是我们的援军。”
“那就通告全军,咱们的援军来了。”萧如薰不需要思考,立马就能给出答案。
“萧把总,这样做不太合适吧。”千户一怔,挠头道。
“什么能叫不合适,最坏的能信,最好的就不能信吗?为什么你要我非得相信来得是鞑靼人,而不是咱们在固原州的骑兵兄弟来支援咱们了?”
萧如薰冷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非要去相信最坏的结果。
“他们总不能是飞过来的,不走青铜峡吧?”萧如薰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千户的肩膀,大笑道。
“这倒也是。”
小小的吴忠堡,士气再度上升,援军到来的消息让他们兴高采烈。
因为吴忠堡外面的鞑靼人已经迷糊了,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这样一支,跟他们相差无几,却又不存在的友军。
不过,赵凯很快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来历跟身份。
“杀!”
箭雨如期而至,叶尔羌人用最热情的方式与自己的同族打了一个招呼。他们从固原州憋屈到了现在,总算有了发泄的机会。
默罕默德被他们视为耻辱,让他们自千夫长以降,整日都处在羞愧当中。
他们羞愧欲绝,知道自己唯一能够证明自己忠诚的机会,就是再度拿起战刀,朝着鞑靼人发起冲锋,证明自己不是默罕默德那样的王八蛋。
赵凯是执行者,他用五百的大明骑兵作为中坚,领着二千余叶尔羌人,长途奔袭之后,一头撞在鞑靼人毫无防备的侧翼。
瞬间,人仰马翻。
“开门,出城杀敌!”萧如薰看着茫茫荒原上面的鞑靼人,挥动手中的绣春刀,就要杀出去。
战争的号角再度吹响,毫无防备的鞑靼人被自己的“友军”袭击,短短时间内便溃不成军。
这样的溃败速度是谁都没想到的。
从吴忠堡当中杀出来的明军更是一记绝杀。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在短短时间内发生了两次。
纵然大明处处都在反攻,占据绝对优势。但这一支跟随乞庆哈南征北战,打的大明溃不成军的精锐,还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
输的一塌糊涂。
兵败如山倒,看不清战场形势的鞑靼人早就跑了,看的清的则是走不了。
他们被两支明军夹击,溃败的势头比不上明军冲锋的势头。
在混乱当中,见不到自己麾下精锐的乞庆哈无法保持自己最后的风度,他没办法风度翩翩,他也想活着。
“收拢败军,向北,一路向北。”
他含恨下令,双眸当中的杀意熊熊,却毫无作用。
他手中的蒙古弯刀能够杀掉一人,杀掉十人。却不能杀掉百人,千人。
他不能杀光所有败退的鞑靼人。
北面,形式同样不容乐观。
成为斥候的乞庆哈亲卫已经格杀了数人。但数目更多的鞑靼人选择绕行南下,他们不想往北走了,他们想要活着。
宁夏城破的消息如同一阵风一样,让将领们不敢公之于众的现实显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陆绎这个魔鬼,再度成为许多人心头上萦绕不散的噩梦。
“大汗,北面败了,宁夏镇失守,哱拜消失。”零零散散的消息汇拢之后,亲卫们都心生怯意,他们并不怕死。但他们不敢在北边停留,便一路南下,想要将消息禀告给乞庆哈。
“我知道了。”乞庆哈身形一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道:“不能北上,往东走,去东套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往西是贺兰山缺,那里大规模的骑兵是无法通行的。往东则是河套,河套虽然危险,时刻都处在大明军队的监视下。但总有人能够逃脱升天,不会全军都被困死在贺兰山。
“末将遵命。”亲卫们唯唯诺诺,是一群没有感情的应答机器。
军士们没有思考的权利,他们听命行事,一路向东而去。
没人知道东面有什么等着他们,可他们知道继续停留在原地,那就必死无疑。
日落,天阴沉沉。这种天气在这个时节经常发生。
数千明军南下,在吴忠堡相见的时候,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
堆满尸体的战场,俘虏已经挖掘出了万人坑。
吴忠堡附近所有能够喘气的活人,都被征发,去砍树,挖煤,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尸体全部焚毁。
即便是冬天,不会发生瘟疫的集结。
小山一样的尸体堆,仍旧是正常人会规避的东西。
人都怕死。
“侯爷,此战首功是叶尔羌人!”赵凯翻身下马,他并无太多骄傲,反而有些愤慨。
上午交锋的时候,叶尔羌人身先士卒,每一个都是冒着鞑靼人的箭矢而全然不惧。
这比那个劳什子默罕默德不知道爷们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