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城的冬天即将来临。
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凑巧。
宁枝与奚澜誉几乎前后脚到北江湾,她刚将包挂好,那门锁便“滴”了声,奚澜誉也推门进来。
雨势不大,两人不约而同没打伞,额角覆着一层薄薄的水珠。
奚澜誉看到她,走近几步。
他像往常那样碰碰宁枝的脸,而后俯身,从茶几上抽了张纸,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擦眼镜。
宁枝不由看他一眼,脑中慢慢浮现张屹的那番话。
她思考良久,几番欲言又止,试图找个尽量委婉但又不易察觉的试探方式。
这神情被奚澜誉捕捉到,他擦完眼镜,习惯性将外套脱掉,又挽了挽袖口,拉过宁枝的腕,让她坐在他身侧。
奚澜誉偏头看向她:“有话说?”
宁枝刚想下意识摇头,但看眼他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她又觉得这遮掩实在没必要。
奚澜誉是张屹的老板,她问过他这事,搞不好奚澜誉都已经知道了。
宁枝索性点下头,和盘托出。
她主动靠在奚澜誉身上,老老实实交代,“听说明天是你生日,但是张屹告诉我,你一般不怎么过生日。然后我就有点纠结,又想跟你一起,又担心这会不会让你不高兴……”
室内很安静,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大多倾向于有话直说,积极沟通。
奚澜誉沉默半晌,忽然笑了声,他看着宁枝反问,“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宁枝噎了下。
忽觉,对啊,过生日这么开心的事情,一年才一次,怎么会不高兴。
宁枝半跪在沙发上,看向他,“那你就是不介意?”她想了想,猜测奚澜誉应当没怎么过过生日,她主动将这流程揽过去,“那这样的话,我明天早点下班,你也一样,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奚澜誉一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拉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可以。”
眼见他的手/渐渐不/老实,宁枝两手抵在他身前,艰难出声,“等、等一会……还有一件事……”
奚澜誉掌心微动,并没有停,而是长臂一捞,直接将她抱坐到他身上。
这倒是更方便了他。
他看着宁枝,喉结滚了滚,嗓音顷刻间有点哑,“嗯?”
宁枝看了眼那囫/囵的形/状,她脸霎时通红,别过视线,一手揪着他的衬衫下摆,一手扣了下自己的掌心,断断续续出声,“就、就是,时间太短,我……唔……来、来不及认真准备礼物,到时候,嗯……到时候你不准嫌弃……”
这么简单的一番话,几乎耗尽她全部的力气。
宁枝说完,小口小口呼吸,她感觉自己就像真空罐头里的荔枝。
挤压,交错,无所遁形。
有一瞬被抽尽力气,缺氧到窒息的空白感。
奚澜誉俯身,将她最后这点空气也掠夺,他嗓音磁沉,微微的蛊惑,“可以。”
他滚烫的唇一下又一下,轻轻咬/住,石展了一下。
他这人一副正人君子矜贵样,讲出口的话却无赖得要命,“那……拿这个偿。”
……
第二天下班,宁枝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纪斯何突然匆匆忙忙喊住她,“小宁,跟我去一下病房。”
宁枝犹豫一霎,还是果断将包装好的礼物放下。
医生这职业就是这样,天大地大生命为大,哪怕你真的有事,在生命面前你也必须靠后站。
三床病人忽然颅内出血,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最近这段时间,纪斯何的手术基本都是宁枝和李彭在跟,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这手术进行地匆忙,毫无征兆,宁枝连跟奚澜誉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宁枝在进手术室前苦笑了一下,她昨晚分明强调,不许奚澜誉加班,结果到头来,晚回家的人变成她自己。
等这场手术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这距离约定的时间已超三小时。
宁枝不由有点焦灼。
等她交接完,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一看。
不出所料,奚澜誉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
宁枝近乎可以感同身受他的烦躁。
说好要回家的人不但没回家,甚至连电话都打不进去。
宁枝瞬间非常愧疚,她赶紧给奚澜誉回拨过去。
电话一接通,奚澜誉那边非常安静,他应当是不在餐厅,或许是在家?
他开口,嗓音有点隐隐的疲惫,“枝枝?”
宁枝“嗯”了声,她站在办公室,指尖无意识扣着桌角,声音细细的,“对不起啊,我下班的时候突然有个病人出现生命危险,必须立即手术,大家都在忙,我没办法提前给你发消息……你是不是等了好久……”
宁枝都要内疚死了。
但怎么说呢,生命为大,她其实并不后悔。
再来一次,她依旧会这样选择。
奚澜誉没说话,沉沉呼出一口气。
片刻,响起一阵脚步声。
宁枝握紧手机,“……奚澜誉?”
依旧没有回答。
宁枝疑心是不是这里信号不好,她拎着包,正准备出去。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奚澜誉大踏步进来,三两步走到她面前,长手一伸,俯身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他抱得很用力,近乎要将宁枝嵌入自己的身体。
宁枝被他这反应吓一跳,她拿着礼物的手微微上移,轻轻扣住他的腰,柔声问,“怎么了?”
奚澜誉更加用力地抱紧她,他嗓音低哑,有种刻意压抑过的紧绷,“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宁枝心里软得不像话,她将脸歪了歪,枕在奚澜誉肩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担心。”
她努力回抱奚澜誉。
怎么说呢,似乎当一个人越强大,他那些脆弱与慌乱的时刻便愈加弥足珍贵。
宁枝轻声开口,“我保证,我下次一定偷偷给你发个消息,好不好?”
办公室窗户大开,微凉的秋风从窗外挤进来,宁枝头发被风吹得直往她脸上飞,她有点痒,伸手拂了一下。
奚澜誉抱着她的力道渐松,宁枝忽然想到这是办公室,她下意识有点紧张,“你先放开我,一会被人看到……”
也不知道算不算一语成谶。
话刚落,那门便被人从外面风风火火推开。
“砰”的一声。
师兄李彭一边擦手一边垂头往里走。
待他看清屋内的情形,他愣了下,迅速背过身向外,连声音都结巴了,“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有人,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什么啊。
他们又没干什么。
宁枝羞愤欲死,抬手打了下奚澜誉,她真是好难为情,“……都是你干的好事。”
奚澜誉面色不改,他竟还有心情笑了声,站直,他松开宁枝,整了整袖口,又淡定揽过她的肩往外走。
李彭依旧站在门外,见到他们,他一瞬别过头。
那样子比他俩还尴尬。
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那个被抓包的人是他呢。
奚澜誉看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他揽着宁枝的肩用了点力,宁枝不由靠他更近,近乎被他整个圈住。
擦身而过的瞬间,宁枝躲在奚澜誉的怀里,闷闷开口,“对了师兄,你一会记得锁门……”
李彭疯狂摆手,点头又摇头,“不不不……你们用,你们用……”
宁枝没忍住,被他那反应逗笑。
李彭除了工作时,其他时候真的有点憨憨的。
都二十好几了,还有股纯情大男孩的气质。
待两人转过弯,奚澜誉一手抚上宁枝后颈,捏了捏,他凑近,嗓音带了点威胁,“师兄?叫得挺亲热。”
宁枝停下脚步,看向他,她有点微微的无语,“不是吧奚总,你连这种飞醋都要吃?”
奚澜誉下颌线绷紧,目光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宁枝太懂他这反应代表什么。
她捉住他的手臂,微微借力,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下,偏头笑问,“可以了吗?不吃醋了吧?”
奚澜誉勾了勾唇,忽然伸手,捞过宁枝的腰,他俯身在她唇上重重碾了下,语气挺招打,“还行。”
……
两人回到车内,宁枝将礼物递给他。
奚澜誉作势就要打开,宁枝忙按住他的手,仰头笑着说,“不行,现在不准看。”
奚澜誉挑下眉,挺配合得将那礼盒搁在一旁。
宁枝看眼他的神色,直觉他已过了方才那阶段,她试探着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激烈吗?”